歇息兩日,朱儁的隊伍繼續班師回朝。
潁川的新郡守率着手下官員,將朱儁送出城外,站在城頭的荀家叔侄目光遠眺。
“我有種莫名的感覺,將來肯定還會碰見這個姓呂的將軍。”相貌儒雅有君子之風的荀彧緩緩說道。
“只是不知到時,是敵是友。”荀攸呆訥的臉龐難得有了幾分變化,語氣坦然的說着:“戲志纔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對手,不到萬不得己,真不想同他兵戎相見。”
荀彧不再答話,目送着這支凱旋之師漸漸遠去。
繁雜的隊伍之中,由於要看運俘虜的緣故,呂布同麾下士卒走在最後。
逢紀、辛評這些原本不願去往五原的士人,在暗地和戲策達成某種條款共識後,也加入了這支北遷大軍。
文人們大多騎術不佳,再加上此去路途遙遠。呂布就臨時弄來四輛馬車,並委派百騎護衛四周,以策安全。
某處車廂裡,正傳出陣陣極爲憤懣的抗議聲。
“喂,戲志才,我都說了不去幷州,你居然還用這種下作手段誆我!”白狐臉的小鬼才張牙舞爪,充滿靈氣的眼眸裡,散發着不甘和憤恨。
聽說戲策今天要回幷州,郭嘉大清早就叫上了徐庶趕來送行。
值此一別,再見不知何期。
結果倒好,郭嘉還未走至城門,半道就捱了悶棍,等到醒來時,就已經躺在馬車裡了。
如此一來,傻子都能猜到這是怎麼回事,更何況是以資質著稱的郭嘉?
“好嘛,我真心拿你當朋友,你倒藉此算計我。”
“真是厲害了你,戲志才!”
“就算你將我人虜去北方,我也照樣會想盡辦法的逃回來!”
面對少年郭嘉的喋喋不休,坐在對面的戲策則似老僧入定,眯着眼睛琢磨着他自個兒的事情。有了潁川這夥人做班底,再加上呂布本身麾下就有的高順、魏木生等人,手下文武,也算是初具規模。
下一步,就是找準機會,吃掉丁原,或者將他逐出幷州。
只要能夠得到嚴、張兩家的支持,這件事應該不算難辦。
郭嘉見戲策並不搭理於他,心肺都快要氣炸。他掀開布簾,窗外的徐庶騎在高頭駿馬上,神色頗爲興奮。
徐庶出身貧寒,又不喜讀書,整天就想着成爲聞名天下的豪傑遊俠,可沒匹好馬又怎麼馳騁四海?
如今馬匹的價格節節攀升,尤其是在南方,就算有錢也難以買到良駒駿馬。
“徐元直,你爲什麼不出手救我?”郭嘉透過窗簾,滿是責備的問了起來。
徐庶側頭望向郭嘉,無奈的擺手聳肩:“戲志纔不讓我動手,他說這是爲你好。”
“屁!”
小鬼才粗俗無比的罵了一聲,隨後徐庶也沒能逃掉被噴的命運:“你這個沒義氣的傢伙!”
瞥了眼郭嘉氣急敗壞的模樣,戲策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開玩笑,怎麼可能把你這個小妖孽留給曹操?
至於爲什麼不把荀家叔侄也一塊兒弄去,倒不是沒那手段,只是因爲荀家勢力廣及各地。貿然擄走荀家公子,這兩尊大神肯不肯出謀劃策還不一定,但肯定的是,呂布必然會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
沒了名聲,就同過街的老鼠無二,人人喊打。
戲策還不想呂布這麼快就淪到那般田地。
騎御赤菟的呂布壓緩了行進速度,這引來了將軍們的不滿。他們可都是等着返京受賞,哪能在這裡跟着一幫子低賤奴役貽誤大好時機。
呂布便趁機上前,向朱儁提出分道的建議。
獎賞冊上沒有他的名字,呂布自然也沒有去洛陽的必要,更何況妻女都還在家裡眼巴巴的盼着他早日歸去。
朱儁覺得呂布說的在理,於是就在潩水同呂布分道而行。
班師回朝的大軍消失於視野之後,呂布勒馬回頭,望着那兩萬餘面黃肌瘦的俘虜,高聲說道:“不願隨本將軍去幷州的,現在就可以走了。”
懶懶散散走着的俘虜們一聽這話,全都懵了,這又是要唱哪出?
“話我只說一遍,願意回家侍奉老孃的就去侍奉老孃,想回去找女兒的就回去找女兒,我不攔着。因爲我也是個父親,是個丈夫,我知道那種思念的煎熬。”
其實從一開始,呂布就沒想過要把所有人全部都帶回去。他要的是這些人心甘情願的跟着他,而不是受迫於武力。
用戲策的話說就是,先聚人心。
一陣遲疑過後,很快就有人走出行列,朝呂布磕了個頭,嘴裡說着‘永世不忘將軍大恩’。
有了第一批,後面的人就越來越多。
他們無一例外的在走之前,都跪伏於地,對着呂布叩頭以謝重恩。
兩萬餘衆的俘虜,很快就只剩下了半數不到。
清了清人數,九千八百七十三人。
這些人大多是懾服於呂布的魅力,又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莽漢,還有些則是天地之大無容身之所,想跟着呂布去五原定居求活。
收整完隊伍,呂布又重新朝着北邊出發,速度比起之前,明顯加快了許多。
除此之外,戲策還讓呂布沿途收納孤兒,說以後當有重用。
呂布雖不明白這其中用意,倒也吩咐下去,安排人手照做。
十一月初,呂布的隊伍經管城渡過濁河,進入河內轄境。
好巧不巧,在途徑‘野王’縣時,居然遇到了正在練兵的方悅。作爲曾經並肩作戰的夥伴,久別相逢,雙方都有着發自肺腑的高興。
當天夜裡,雙方喝了個痛快。不少參與過牛佘野之戰的河內兒郎,同狼騎營這些漢子都是舊相識,喝起酒來尤爲得勁兒,暢快大口的就往肚子裡灌。
方悅本想借着酒膽去找呂布切磋切磋,結果還未走攏呂布近前,他又改變了主意,決定還是先拿陳衛練練手,試試深淺再說。
這幾個月來方悅沒有一天閒着,天天專研槍術,做夢都想擊敗呂布,成爲真正的強者。
方悅找到陳衛,直言不諱的說要同他一較高下,以雪當日之恥。
陳衛正準備應戰,曹性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他勾着方悅肩膀,手指那邊獨坐的黃忠,出起了餿主意:“方悅兄弟,不是我們看不起你,可能你連我們營下的小卒,都贏不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