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退了鮮卑三千騎,狼騎營又在周圍的山崗挖了數十處大坑,將這些戰死的衝騎營士卒盡數埋葬,入土爲安。
呂布收整了一下隊伍,帶着殘兵敗卒一路往西,總算是安然的回到了漢軍大營。
而此時的軍營大寨裡,同樣是哀聲四起,士卒們面色慘淡,愁眉苦臉,不少人的身上還都掛着傷口。
瞧見這幅場景,馬背上的呂布眉頭蹙起,難不成這裡也遭到了鮮卑人的襲擊?
呂布在寨門口下馬,令狼騎營先找處地方紮營,一切都等他回來再說。
狼騎營得令之後,呂布徑直去了秦兆的主將營。他要去質問秦兆,爲什麼事先約定好的伏兵不知所蹤,衝騎營因此差點全軍覆沒。
當初臨行的時候,衝騎營兩千士卒信心滿懷,如今呢,剩下的已經不餘百人,最重要的還是被自家主將出賣,這怎能不令人心寒。
呂布陰寒着臉走進主將營帳,四顧之下卻不見了秦兆的蹤影。他找來附近巡邏的士卒,一問之下才得知,原來秦兆趁着鮮卑騎兵出城襲擊呂布之際,帶人突襲廣衍城。誰料到鮮卑人早有準備,待到秦兆入城,就鎖住了城門,城頭上萬箭齊發,將秦兆射殺於馬背,就連帶去的五千人馬,回來的也是十不餘一。
自以爲黃雀在後的秦兆,至死也沒能瞑目,城頭上的卡祁纔是那隻黃雀,而他,甚至連捕蟬的螳螂都算不上。
經此一役,連同長谷之戰在內,廣衍城外的漢軍元氣大傷,損失人馬將近七千,主將秦兆陣亡,一同前去的十四名將軍,也僅有兩人逃出生天。
參軍顧俞立馬寫下書信,令人星夜飛傳正領着大軍往此處趕來的主帥張懿。
秦兆死了,準備興師問罪的呂布也只能就此作罷。
回到營帳,帳內諸人全都站起身來,紛紛將目光投向呂布,並出聲詢問起來:“頭兒,那廝怎麼個說法?”當得知呂布被秦兆賣了一道,這些個跟着呂布出生入死的傢伙,第一反應就是帶人去把那秦兆抓起來,先吊打一頓再說。
“死了。”呂布的語氣平淡,眸子裡沒有半分喜悅。
衆人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曹性卻拍着手錶示大快人心,“死了?哈哈,死的好,死的好……這也省了咱們弟兄動手,想來是這廝壞事幹得太多,連老天爺都不肯放過於他。”
諸人紛紛點頭,以爲的確如此。
呂布走到主位處,示意衆人坐下後,才又問道:“你們不是在有溪村嗎,怎麼也到了這廣衍,還恰巧來得這般及時。”
“還能爲啥,嫂子擔心你唄。”曹性把玩着手裡的小匕首,隨口接了一句。
平日裡較爲沉默的宋憲也跟着點了點頭,補充起來:“戲先生說這廣衍城不似往處,想要拿下並非易事,所以讓我們前來相助。”
呂布剛剛就覺得差點什麼,經宋憲這麼一說,他纔想起,帳內諸人之中並沒有看到戲策的身影,不禁問了起來:“先生呢?”
“先生他身子骨弱,又沒上過戰場,自然比不得我們這羣糙漢,估計抵達這裡,還須個一兩日的功夫。不過有胡車兒在他身邊,想來出不了岔子。”宋憲如實回道。
呂布聽完,微微頷首,胡車兒的實力不弱,護衛戲策的安全應該算不上難事。
此時,守在帳外的狼騎營士卒入帳稟報,說是有人求見。
呂布應允之後,從帳外走進個赤條着上半身的漢子,打着赤腳,後背繫有一捆二指粗的樹枝。
呂布一瞧,此人居然是雷虎,他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問道:“雷虎,你這是演的哪一齣?”
雷虎也不管帳內還有曹性等人在場,徑直朝着呂布跪了下去,抱拳大聲說道:“雷虎瞎了眼,不識飛將軍真面,不僅處處針對,還慫恿大夥兒排斥將軍,罪無可恕,請將軍責罰!”
聽着雷虎這番真摯的道歉,呂布擡了擡手,“起來吧,我不怪你。”
雷虎彷彿沒有聽見,只是跪在那裡一個勁兒的說着:“將軍,你拿這藤條狠狠的抽我吧,你不抽我,我睡不踏實。”
這番憨實的話語,引得帳內諸人皆是忍俊不禁,曹性甚至還走到雷虎面前,拍着他的肩膀揶揄了起來:“你這傢伙,別人都是討賞,哪有你這樣求着受罰的。還有啊,你欠我的酒,什麼時候還吶?”
雷虎擡頭一瞧,眼前這個披着黑甲笑嘻嘻的青年,不正是在戰場上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嗎?
呂布從位置處起身,走到雷虎面前,目光落在這個揹着枝條的漢子身上,嘴裡說道:“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當初衝騎營駐守樓煩,鮮卑人來襲之際,衝騎營原本可以一戰,而其校尉陶璋卻棄下所有人逃跑,導致樓煩不戰自破。是你追着殺死了陶璋,也因此被貶爲了普通士卒。”
雷虎不明白呂布說這話的意思,低聲回道:“是。”
呂布重新回到自個兒的位置,拿起一枚令箭扔給雷虎,口中下令:“雷虎,你屢次冒犯於本將軍虎威,我罰你一百軍棍,你可服氣?”
雷虎握着那枚令箭,抱拳說道:“雷虎服氣,甘願受罰。”然則,以雷虎目前的身體狀態,甭說是一百軍棍,估計十軍棍打下去,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帳內諸人心有不忍,雷虎的行事他們看在眼裡,算得上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若就這樣被打死,着實可惜了。
就在諸人準備爲雷虎求情之時,呂布又說了起來:“只是如今乃是用人之際,你那一百軍棍暫且記下,等驅逐了鮮卑人,再來執行,你可記下?”
雷虎朝着呂布磕了個頭,雙目泛紅的應道:“謝將軍,雷虎記下了。”,
翌日晌午,一名衝騎營士卒火急火燎的跑到呂布帳內,說是薛蘭醒了。
呂布聽到後,立馬放下手頭的一切事務,直奔薛蘭所在的營帳。
剛掀帳簾,一股濃烈的混合草藥氣味迎面撲來,引得外邊的士卒嗆聲連連。
呂布可管不得這麼多,大步走進。當他走到薛蘭的病榻前時,在他眼前躺着的只是一具纏滿了白布的人形軀體,連整個臉龐也僅露出眼鼻嘴三處,看不清面目模樣。
呂布試着低喚了一聲:“薛蘭。”
聽到這一聲飽含關懷的呼喚,榻上之人的眼睛一下就溼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看口型應該喊的是“將軍”。
見到薛蘭如今的模樣,呂布心頭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情緒,他將手搭在薛蘭的肩上,語氣微微有些哽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長谷的那場戰鬥,薛蘭胸口被徹底洞穿,受到了幾乎致命的傷害,好在那時狼騎營趕到及時,才使薛蘭免去了慘遭戮屍的下場。
如今得老天庇佑,甦醒過來,呂布心中自然是十分感激,如果不是薛蘭折返來救,他恐怕也支撐不到狼騎營的到來。
同薛蘭聊了小會兒,侯成從外邊進來,在呂布耳旁低聲了幾句。
呂布只好歉意的同薛蘭道了別,臨走前還不忘囑咐薛蘭要好生調養歇息。
一出帳篷,十餘名腰佩鋼刀的士卒立馬上來封死了呂布的退路。
在這些個士卒的中間,是名穿着甲冑蓄着平胡的將軍,他目露蔑視的看了呂布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着:“呂校尉,張帥要見你,隨本將軍走一遭吧。”
(2017,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