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箭雨落下來,將衆人打了個措手不及,烏桓人密集的聚集在一起,只是一蓬箭雨,便至少有上百人中箭落馬。
有的只是被從天而降的利箭射穿了臂膀或是戰馬,倒黴一些的卻是被射中了胸腹要害,慘叫身亡。
“快,撤!”烏桓王面色有些發黑,就算再蠢,此刻也知道自己中計了,顧不得多想,連忙指揮勇士退開,這山壁陡峭,他們又都是騎兵,衝不上去,留在這裡,只能如同靶子一般被人射殺,雖然可以用弓箭還擊,但人家是居高臨下,佔盡地利之勢,就算殺光了,他們也得付出兩倍三倍的代價。
最重要的是,劉虞既然選擇在這裡伏擊,怎麼會只有這點人馬?
黑壓壓的烏桓騎兵,隨着烏桓王這邊令旗揮動,開始烏央烏央的往四面跑。
“轟隆隆~”
一隊騎兵剛剛衝出不願,地面突然一軟,四周的土地咔嚓一聲裂開,原來竟是地面上鋪就的一塊木板撒上泥土,此刻馬蹄踩上去,脆弱的木板頓時碎裂,露出下面足有三丈寬的坑洞,七八名烏桓騎士連人帶馬一頭栽了進去,即便在外面都能看到一道道血箭從坑洞中彪射而出,那坑洞下面,盡是密密麻麻的木刺,戰士掉下去,連人帶馬被那木刺穿成了蜂窩,哪怕是見慣了生死的烏桓戰士,看着同伴的慘狀,也不由得心底發寒。
這樣的陷阱自然不會只有一個,就這會兒功夫,烏桓人往外擴散,至少有十幾二十個類似的陷阱將上百名烏桓戰士葬身在陷阱之中。
傷亡的數量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卻是士氣上的打擊,原本已經準備飛快逃離這裡的烏桓戰士一個個變得驚疑不定起來,眼前原本平躺寬闊的地帶變得詭異而可怖,他們不知道前方是否還有更兇險的陷阱等着他們,數萬大軍擁擠在一片並不寬敞的地域不敢前行,偶爾有人被同伴擠得從坑洞邊緣掉下來,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卑鄙的漢人,有本事,出來與我們戰鬥!”不少烏桓將士憤怒的向四周咆哮着。
“派些人,去探路,安全的地方,做好標記。”烏桓王面色陰沉的看着四周。
其實從開始到現在,傷亡的人數並不多,不過三四百人的損失,真正厲害的,卻是對士氣上的打擊,他們不畏懼正面出現的敵人,但這種根本不知道敵人在何方,莫名其妙的落入陷阱,對心理上造成的壓力和士氣之上的打擊,反而比傷亡帶來的傷害更大。
立刻,便有數十騎被派出去,小心翼翼的前行,在四周徘徊,查看是否有陷阱,便在此時,卻見遠有數十名漢軍騎士飛奔而來,停留在距離他們五百步之外的地方,並沒有上來的意思,而是翻身羅馬,在周圍的地面上不知道尋找着什麼。
“大王,快看!”一名眼尖的烏桓戰士突然看向遠方,衆人的視線頓時被他所指的方向吸引,在更遠的方向,一支大漢兵馬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盡頭,黑壓壓的軍隊,在此處看去還沒有太多震撼的感覺,但那一面黑色描金的五爪金龍旗卻是極其醒目。
“王,他們在做什麼?”幾名烏桓頭人不解的聚集在烏桓王身邊,這算是什麼陣仗?
“我怎知道?”烏桓王搖了搖頭,揮了揮手道:“派人去將那些騎兵先殺了。”
“是!”
少頃,三百騎烏桓騎士拍馬而出,朝着那遊弋在外的數十名漢軍騎士分頭衝去,那數十名漢軍騎士見狀也不接戰,而是迅速翻身上馬,朝着本陣狂奔,三百騎烏桓騎士追到陣外百步時,被一陣箭雨射退。
“將士們,沒有陷阱了,給我殺!”烏桓王目光一亮,雖然沒能殺掉那些漢人騎士,但三百名騎士卻是毫髮無損,再無遇到什麼陷阱,哪裡會猶豫,當即一聲令下,率先衝出。
“吼吼吼~”
早已憋了一肚子氣的烏桓將士一個個咆哮着繞過那一個個暴露出來的陷阱,分成數十股朝着漢軍陣營衝過去,對方人數雖然不少,但看規模,也不過萬餘士兵,烏桓鐵騎,足矣碾壓過去。
“準備!”漢軍陣營後方,劉虞看着呼嘯而來,氣勢洶洶的烏桓大軍,冷冷的舉起了手中的令旗,估算着對方的方位。
漢軍軍陣之前,有數十根粗大的繩索,那是之前數十名騎士帶回來的,此刻每根繩索末端,都有二十名力士拉着,衆人都死死地盯着劉虞手中的令旗。
劉虞估算着雙方之間的距離,眼看着最前排的烏桓騎士已經衝過了五百步的距離,劉虞手中的令旗,狠狠揮落。
“吼~”
一名名力士雙臂墳起,一根根粗壯的繩索陡然繃直、拉緊,正在疾馳之中的烏桓王突然看到身邊一根粗大的繩索被繃起來,面色一變,想都沒想,揮刀將那繩索斬斷,對面奮力拉着繩索的力士頓時失去了支撐,一股腦栽倒在地上。
“唏律律~”一陣陣戰馬的嘶鳴聲伴隨着戰士的慘叫聲在後方響起,烏桓王豁然回頭,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卻見騎陣之中,原本平整的地面上,突然之間豎起了數十排拒馬樁將原本還算有序的軍陣衝擊的七零八落,奔騰中的戰馬面對突如其來的據馬樁,根本來不及反應便一頭撞上去,戰馬發出慘叫,人也被栽了下去,很快便被隨後而來的戰馬踏成了肉泥。
即便偶爾有騎術精湛者憑藉着高明的騎術越過據馬樁,然而卻被隨後撲倒過來的騎士撞倒,很快步上袍澤的後塵。
烏桓王放眼看去,正看到整個軍陣亂成一團,慘叫聲,嘶吼聲,怒罵聲響成一片,哪怕有各部頭人在人羣中喝罵管理秩序,也是收效甚微。
恨恨的看了一眼前方的漢軍,烏桓王發出一聲咆哮,這個時候再跟漢軍硬拼,就有些找死了,作爲緊鄰幽州,不止一次跟漢軍交手的烏桓王,他很清楚漢軍方陣的厲害,就算自己最終將這些漢軍都殺了,自己帶來的這些烏桓強勇恐怕也剩不下幾個了,騎兵對付步兵,最好的辦法還是遊擊,拖垮他們,而非正面衝撞。
此刻烏桓大軍陣腳已經被漢人一連串打擊給徹底打亂,這個時候盲目的衝上去,只會在漢人的槍陣和弓箭損失慘重,作爲烏桓王,這裡可是整個烏桓的全部精銳,他自然不希望烏桓元氣因此而大傷。
一聲咆哮,周圍的號手開始吹響了牛角,一些頭人開始帶着自己的部族跟着烏桓王繞開拒馬樁朝着東面的方向飛奔而去。
混亂的陣營,因爲大量的烏桓騎士離開而漸漸停止,越來越多的烏桓騎士跟着大部隊開始轉移,一刻鐘後,烏桓人未傷漢軍一兵一卒,留下了數千具屍體之後,狼狽逃離。
漢軍軍陣中,不少武將微微鬆了口氣,周圍那些穿着漢軍軍裝的民夫有不少人直接坐到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對於這些冒充漢軍的民夫來說,哪怕是穿上了鎧甲,心理素質也遠不及真正的戰士那般冷酷,面對數倍於己方的胡人,單是那股壓迫而來的氣勢便叫他們喘不上氣來,這其中,真正的漢軍精銳,也只有區區千人,負責壓住陣腳,防止出現暴動。
劉虞也微微鬆了口氣,一萬多臨時徵兆來的民夫,就算有千名精銳壓着,之前若那烏桓王再往前百步,這陣恐怕就鎮不住了,一旦民夫開始逃跑,那包括他自己在內,這上萬人怕是無一能夠倖免。
“贏定了!”喘了口氣,劉虞看向四周同樣鬆了口氣的漢軍將士,大笑起來。
只要烏桓人被他們鎮住了,那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接連不斷的噩夢。
“主公,這一招太險了!”一名將領苦笑着看向劉虞,若非那烏桓王不敢拿整個烏桓來賭,而是笨一點,莽撞一些,直接衝上來,那結果可就逆轉了,劉虞一旦身死,之前的種種佈置,就會付之流水。
“我別無選擇。”劉虞有些喘息着靠在一輛車架之上,嘿然笑道:“人手不夠,若不能在此處將那烏桓王嚇住,我軍人手,根本不足以對付他們。”
“不過,最終我們贏了。”劉虞說道最後,卻是大笑起來,笑聲中,帶着一股難言的豪邁。
幾名將領相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敬佩,一直以來,劉虞表現的過於懦弱,但直到此刻,衆人才發現那懦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顆如此堅毅的心,便是那公孫瓚,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也未必能夠比劉虞做的更好吧。
“主公神武!”衆將齊齊向劉虞深深一拜。
“莫要說這些客套話,於方,你組織百姓回城,其他將士,隨我趕往廣寧,這一仗是否能將這些烏桓人徹底留在這裡,便看此戰了。”劉虞揮了揮手,興奮過後,臉上帶着一股難言的疲憊,人也顯得萎靡了不少。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