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一語道破了秦軍的意圖,諸葛均眼睛眯了一眯,眸子中閃過一抹森冷。。
從他的眼神中,張鬆看出了殺意,渾身不由的也是一冷,連忙說道:“將軍息怒!下僚不過妄自揣度!”
“怕你是揣度錯了!”嘴角撇了一下,諸葛均說道:“劉璋乃是漢室宗親,殿下又何忍奪取他的地界?”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躬下身子,張鬆對諸葛均說道:“殿下或是未有奪取益州之心,將軍身爲秦軍主將,卻是不可不爲殿下着想!”
“從漢室宗親手中奪取益州……”出兵益州,正是要將它從劉璋手中奪來,諸葛均卻還是做出一副糾葛的模樣,向張鬆問道:“本將軍日後回到洛陽,又如何向殿下‘交’代?”
“益州雖是位於西南,無有中原緊要,卻是成就大業之所!”凝視着諸葛均,張鬆說道:“當年高祖正是在川中休養生息,那項羽纔會爲高祖所破。假若有人要將益州獻於劉備,想來那劉備斷然會當即取之!若是到了那時,殿下討伐劉備,要比攻破曹‘操’多出許多煩擾!”
“巴蜀一地,山巒峻嶺數不勝數!入川路途又是十分險要!有天險爲憑恃,等閒難以攻破!”雖是看出諸葛均想要益州,他卻死死不肯承認,擔心一樁功勞就此沒了,張鬆不遺餘力的勸解道:“假若秦王殿下得了益州,南可破南蠻,北可連中原,東可入江東。荊州一地,更是與益州毗鄰!成就王圖霸業,非得益州不可!”
張鬆說的這些,諸葛均都是曉得。
給劉辯定計,請他奪取巴蜀,也是顧慮到這些。諸葛均沒有言語,只是手捏着下巴,好似陷入沉思一般。
與諸葛均領軍來到益州,一路上連一場也沒廝殺,典韋早就是憋的有些煩了。
見他捏着下巴,典韋猛的站起了起來,粗聲粗氣的說道:“諸葛將軍還在顧慮甚麼?我軍來到益州,便捎帶着將此處得了,日後殿下也斷然不會說些什麼,若有戰事,末將爲將軍去打頭陣!”
出征之時,典韋也是曉得,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從劉璋手中奪取益州。
雖說爲人粗豪,典韋卻是不傻,也曉得有些話不能當着張鬆說出口,因此在張鬆看來,他倒像是幫着自家勸說諸葛均似得。
朝典韋投去感‘激’的一瞥,張鬆對諸葛均說道:“時機就在眼前,將軍若是錯過,日後怕是再無如此好的機緣!”
“罷了!”放下捏着下巴的手,諸葛均長長的嘆了一聲,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本將軍此番便依了你等,若是將來殿下怪罪,本將軍毅力承擔便是!”
“子喬究竟何計,且請道來!”朝張鬆比劃了個請的手勢,諸葛均吩咐了一句。
見他鬆口,張鬆心內頓時一寬,連忙說道:“下僚與孝直已然商議妥當,將軍可着人進入成都,假意與劉璋借道,屆時我等指使兵士換上百姓衣衫趁勢作‘亂’,將軍以平‘亂’爲名,領軍進入成都,接管益州!”
從張鬆的表述中,諸葛均便是聽出他和法正早就有了萬全的計較,向他追問了一句:“知曉此事的,還有何人?”
“還有孟達等人。”抱拳躬身,張鬆對諸葛均說道:“自劉璋繼承劉焉家業,川中雖是時有攻伐,卻始終無成就大事之念。張魯佔據漢中,劉璋也是無有能力討伐,我等追隨他,一旦別處豪雄進入益州,必定同他一道成爲階下之囚!與其如此,倒不如早將益州獻出,也可免了我等殺身之禍!”
“除了殺身之禍,怕是還要保住晉身之途!”微微一笑,諸葛均接了一句。
他這句話,就猶如一個響亮的耳光搧在了張鬆的臉上,張鬆老臉一紅,低着頭,並沒有給他任何迴應。
看出了張鬆的尷尬,諸葛均笑着對他說道:“子喬放心,假若事成,本將軍必定在殿下面前爲你等說上幾句好話,晉身之途絕不會斷了便是!”
得了諸葛均這句話,張鬆心頭一喜,連忙抱拳躬身謝了一句。
張鬆和諸葛均在秦軍軍營內商議如何奪取益州,身在成都的法正,則是正在嚴顏家中做客。
總覺着張鬆好似心有不軌,尤其是在嚴飛燕說出那麼一番話之後,嚴顏心內糾葛,幾乎是整夜未睡。
法正前來求見之時,嚴顏剛剛躺下,還沒來及進入夢鄉,便被報訊的家將喚醒。
“將軍……”已是依照張鬆吩咐,說出秦軍會在銀廠溝佈置伏兵,見嚴顏臉上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法正小心翼翼的問道:“張鬆膽大,竟敢勾連秦軍,莫非將軍……”
擺了擺手,嚴顏輕嘆了一聲說道:“孝直無須再說,秦軍進入巴蜀,想來也是借道,我等便將道借給他們好了。至於在銀廠溝佈置伏兵,只要我軍不入其中,他們又向誰個發難?”
本以爲嚴顏會勃然大怒,卻沒想到他的回答竟然如此輕描淡寫,法正一愣,接着說道:“將軍乃是巴郡太守,秦軍意圖奪取益州,莫非將軍心內半點也無擔憂?”
嚴顏沒有吭聲,朝法正擺了擺手說道:“孝直且回吧,此事某自有計較!”
見嚴顏下了逐客令,法正曉得,再在此處逗留,也是沒有多少意思,站起身抱拳向他行了一禮,告了聲退,離開了客房。
出了客房,法正心內一陣疑‘惑’。
益州兵馬雖是不少,可能征善戰的將軍卻是沒有幾位。
老將嚴顏,一直掌持着益州軍務,得知秦軍在銀廠溝聚集,意圖對益州不利,他卻是沒有半點反應,倒是讓法正覺着事情不太好辦了。
法正離開客房,嚴顏心內也是萬分糾葛。
在廷議之時,他就看出張鬆有些不對,法正前來向他暗中告了張鬆一狀,更是讓他確定了張鬆是要將益州送給秦王。
假若嚴飛燕沒有對他說出那麼一番話,他必定會在得到消息之後,立刻整備兵馬前往銀廠溝,剿殺秦軍!
可嚴飛燕的那番話,卻是讓他拿不定了主意。
天下是漢室的天下,身爲秦王的劉辯,不久之後就要登基爲帝!
若是別個登基,嚴顏還可以篡位爲由,說服自家不用對篡位者效忠。
可要登基爲帝的是劉辯,他就多了幾成顧慮。
當今陛下登基之前,漢家的皇帝便是劉辯。
如今雖說秦王是從許都搶走了劉協,不能排除沒有‘逼’迫退位的可能,可劉辯登基,終究還是名正言順。
發兵前往銀廠溝同秦軍廝殺,確實是對劉璋效忠,可對漢室來說,他或許就是個逆臣!
兩難之下,嚴顏最希望的就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人告訴他任何事情,偏偏法正卻巴巴的跑來告訴他,張鬆會慫恿秦軍前往銀廠溝,聚集兵馬,再悄悄奪下益州。
如此一來,他倒是感到難辦了!
若是發兵,那是對漢室不忠,可若是不發兵,對劉璋則是不義。
不忠不義,終究要選一樣,嚴顏心內是困‘惑’與糾葛‘交’織,一時半會,也不曉得該如何抉擇。
“來人!”心中煩悶,他突然想到了嚴飛燕,向屋外喊了一聲:“請小姐前來說話!”
“諾!”一個守在‘門’口的家將應了一聲,請嚴飛燕去了。
家將離去之後,嚴顏眉頭緊皺,臉上的困‘惑’是越發濃重。
越是想將事情理順,大腦越是一片‘混’沌。
“父親!”心中困‘惑’,嚴顏正不知該如何抉擇,‘門’外傳來了嚴飛燕脆生生的聲音。
聽到她的聲音,嚴顏擡起頭朝‘門’外看了過去。
見是嚴飛燕來了,他臉上終於漾起了笑容,朝她招了招手說道:“來陪爲父說說話兒!”
“諾!”柔柔的應了一聲,嚴飛燕進入屋內。
她並沒有擅自坐下,只是雙手‘交’疊於身前,微微躬着身子,等待着嚴顏的吩咐。
“方纔法正來了!”指了指一旁的墊子,待到嚴飛燕坐下,嚴顏纔對她說道:“他告知爲父,張鬆前往秦軍軍營,乃是要將益州送給秦王。秦軍將在銀廠溝聚集,屆時趁勢發難,一舉奪下成都!”
“父親以爲如何?”凝視着嚴顏,嚴飛燕的臉上現出一抹擔憂,輕聲問了一句。
“爲父也是糾葛萬分!”緊緊的蹙起眉頭,嚴顏說道:“若是發兵,便是同秦王爲敵,也是同大漢爲敵!若不發兵,又陷主公於危局……”
“此乃活局,如何會成危局?”嚴顏剛說出心中的擔憂,嚴飛燕就微微一笑說道:“幸而父親未有發兵,否則才真是入了危局!”“此話怎講?”嚴飛燕的一番話,讓嚴顏瞬間有種看不明白她的感覺,連忙追問了一句。“法正與那張鬆,必是同謀!”嚴飛燕接下來說的一句話,頓時把嚴顏說的一愣:“法正此來,雖是泄‘露’了張鬆獻出益州的用途,根本目的,卻是要將父親推進他們早先挖好的陷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