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春,經過秋冬時節的準備,漢軍與叛軍都在積蓄實力,涼州的漢軍終是在伏泉在冀縣縣城的校臺上的命令下,出兵討賊了。
“南容,不必遠送,此番大軍攻金城,錢糧皆靠漢陽,韓賊奸詐,恐斷大軍糧道,爾需謹慎,切勿有失!”
冀縣縣城外,伏泉對着傅燮,認真叮囑道,其於去歲底,被伏泉舉薦爲漢陽郡郡守,伏泉所率這一路直接進軍金城郡的兵馬,自然要多靠傅燮幫助了。
當然,伏泉願意這麼給傅燮面子,自然是看出他的能力,比範津好很多,而且範津在涼州這偏遠苦寒之地待得時間太久了,也數番表奏請辭,希望會家鄉南陽頤養天年。不過,範津這態度在伏泉看來,似乎有點兒拍了叛軍一次又一次進攻漢陽郡,生怕他也糟了叛軍進攻俘虜的黴運,這才早早去職還家。
“諾!使君放心,有燮在,錢糧必無拖延!”傅燮行禮回道,對於伏泉,他還是很感激的,其中除了有昔日平定太平道是結下的情義以外,也就是此番他舉薦自己爲漢陽郡太守的情義。
傅燮本就是經學文士出身,自然是希望爲自己任一方,而不是做一個守衛邊防的都尉。本來當初受詔時,他便想辭官,後來不是因爲韓遂、邊章之亂,因爲他不忍涼州受制於賊,這纔在安定都尉上待了不少時候,之後隨着伏泉大敗韓遂,看到形勢對大漢有利,便又有了辭官的心思,只是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辭官時,伏泉的舉薦就讓他圓了夢想,自然十分感激。
“善!”伏泉大喊,隨即上馬,在一衆涼州文武的護衛下,率領自己這一路馬步合計三萬人大軍,直往金城而去。
與此同時,尚有另外兩路兵馬,一路由關羽統率,率領伏泉所予五百涼州騎,統領朝廷從北方派來的一萬騎騎兵,出北地,橫掃北地塞外,所剩先零羌餘孽。
另一路,卻是有黃忠率領伏泉昔日南征北戰,所剩的三千餘精騎,從隴西郡出發,直攻隴西郡內枹罕、河關等地羣賊。
三路大軍,伏泉皆有嚴令,凡有一絲抵抗者,皆殺之,逆賊盛名者,必屠族。這話潛在意思,便是大戰之前投降的叛軍,可以接受投降,但是一旦與漢軍大戰,有所抵抗,那就不需要封刀了,至於那些叛賊名氣響的,也不需要估計,打敗他們直接屠族作爲懲罰。
此時不同剛來涼州,那是伏泉兵力奇缺,尚需要用一些俘虜充當炮灰,而現在,他要從根本上讓得涼州逆賊知道叛亂的下場,甚至於在伏泉心裡,他的這道命令,更像是希望就此將涼州所有叛逆羌族,全部屠戮。
後方的冀縣縣城越來越遠,伏泉身邊諸文吏面色各異,對於這場戰事,看法不一,其中,便有人對於伏泉這般分兵進攻,依舊有所危慮,就比如如今被伏泉徵入涼州刺史部的文吏李儒。
在李儒看來,涼州叛軍的兵力本來就比他們稍多,但是伏泉現在竟然還敢分兵進攻,這實在有些自以爲是託大了,縱然伏泉前番有大破叛軍的資歷在,但是這也不能說明叛軍的戰力非常低了。要知道,叛亂之初,當時北宮伯玉那幾個無謀之輩,就靠着這支叛軍,橫掃了涼州,現在換成了一個比他們更厲害的韓遂,伏泉有什麼勇氣敢分兵託大的進攻呢?
當然,這個問題李儒曾經也是私下問過伏泉,甚至不只是他,就是涼州本地,甚至於伏泉以前所帶來的益州、中原的名士謀吏們,也是明裡暗裡對於此事有所諫言,不過都被伏泉一力強勢壓下,讓他們坐等戰事,一切都會好的。
對此,李儒和衆人想不明白,只以爲伏泉是依仗黃忠那些騎兵,是他一直帶領的百戰精銳,才這麼說的。
其中,這些人裡,有人願意相信此事,並且不去多事,諸如賈詡這些人,都是靜靜坐等看戲。而像李儒這些好奇的人,他們本來想去私下看看黃忠的軍隊,再做諫言,不過,任憑他們怎麼打聽,都找不到黃忠的騎兵,這實在讓他們好奇,伏泉肚子裡賣的什麼迷魂湯?
或許,這一切,真的只能等戰事才能知曉,事實上,對於伏泉而言,他甚至覺得,派出四千多騎都嫌多了。即使盤踞在隴西諸地的羣盜約有萬餘,而且也不是一般的雜牌騎兵,但他們也絕對不是黃忠所部的對手,至於原因,那就是他已經給黃忠所部裝備了馬蹄鐵和馬鐙。
隴西郡郡治狄道西北之地,便是枹罕縣與河關縣,這裡,便是涼州叛軍裡,漢人盜賊反叛的發源地。時至今日,隨着之後又有涼州義從狄道人王國、枹罕人宋建反叛,隴西的漢人叛軍勢力,已經要將隴西郡亦西覆蓋了,甚至於還傳出目光短淺的宋建已經打算就利用所佔領的地方,稱王建國的消息,可見隴西郡叛軍的猖獗。
黃忠率部早在伏泉出兵之前兩日,便已出兵,如今便到了隴西叛軍的主要盤踞點枹罕縣,之所以如此,便是爲了打隴西叛軍一個措手不及,好儘快結束戰鬥,和伏泉的主力配合,進行下一步計劃。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當黃忠所部四千餘騎,出現在枹罕縣外時,叛軍才匆忙聚集起六千餘騎應戰,對於這點叛軍,以前黃忠或許還感覺棘手,現在卻是不值一提。
自去隋秋末以來,黃忠便率部,受伏泉密令,藏兵於隴西練兵,爲的就是等待這一天。當時,在見到伏泉暗中帶他觀看的馬鐙、馬蹄鐵後,黃忠便是震驚無比,特別是馬鐙,真是騎兵利器,由不得他現在對比叛軍不張狂。
初時,黃忠像麾下很多兵將一樣,對於馬鐙不以爲然,認爲無能者纔會裝備它,可當他自己裝備之後,並且在親眼看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兵卒踩着馬鐙立起,而且使力更多,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動作之後,頓時改變了看法。
這完全是把一個普通騎兵,變成精騎的神器,黃忠換做以前根本不敢想象,他知道,如果現在有十萬騎裝備馬鐙的騎兵的話,恐怕就是一下子佔據大漢半壁,都不成問題。
而隨着伏泉說出要讓他秘密以伏泉的親信舊部練兵,等待漢軍進攻的命令後,黃忠的心不由熱了起來,甚至於能在隴西郡的一個無名山谷裡,帶着四千餘騎藏匿了快半年,連正旦這些日子都沒有出面。也正是因此,黃忠率部出兵後,隴西郡的叛軍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因爲他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毗鄰的涼州刺史部治所冀縣所在的漢陽郡而已。
當然,對於伏泉嚴令自己和兵卒不得說出馬蹄鐵、馬鐙的事情,黃忠也明白,這等東西如果流入叛軍的話,那會帶來什麼樣的隱患。所以他很支持,至於軍中會不會泄密,伏泉和黃忠卻是不擔心,畢竟黃忠所部皆是伏泉昔年所剩精銳,可以說都是非常忠心之人,想讓他們背叛伏泉,除非是伏泉身死,或者他們的指揮權交給了別人。
漢軍和叛軍這兩支軍隊在枹罕城外的平原相遇,漢軍四千餘騎,人數略少,而枹罕叛軍,粗略觀察,就已經臨時便召集了六千餘人,並且後方還有各地援軍趕來,卻是人多勢衆,不過,勝負從一開始便決定了。
雙方遙遙相望,短視的宋建破口大罵道:“漢軍爲何來得如此之快?斥候無用!壞吾大事!無用之極!”本來,他都準備和韓遂、王國等人商量好,自己在枹罕這一畝三分地上做土皇帝了,只需要按照約定給他們提供錢糧兵員就行,可是美夢還沒達成,就被漢軍突然進攻,這一戰因爲沒有防備輸的話,他也就根本當不上諸侯王了,能不氣氛嗎?不過,漢軍人數少,自己已經有機會。
“放心!漢軍人寡,不怕!”一旁的王國鄙視的看了一眼宋建道,對於這個牆頭草般的短視之人,他也不想說什麼,這麼早就想稱王道寡,真是腦子進水了。如果不是宋建家族在當地很有勢力,王國不及的話,說不得他就吞併了這個和他一樣同是涼州義從,曾經一起從隴西郡漢軍反叛的朋友了。
“善!今日便讓這數千漢軍身死枹罕也!”
此話一出,叛軍士氣頓時大震,不少宋建的死忠聞言,皆是大呼“萬歲”,以振聲勢。
對面,黃忠見叛軍如此興奮,自然也能猜出對方想法,不過,今日的戰鬥,註定不能用常理解釋。隨着他把手揚起,“嗚、嗚”的激昂號角聲,頓時迅橫掃原野,聽得也是等待半年的漢軍將士熱血沸騰,敲兵應和,喊殺如潮水。
見士氣已起,黃忠拔刀大喝道:“建功立業,當在此時,殺!”
“殺!”
“殺!”
“殺!”
……
漫天的號角聲中,四千餘嚴陣以待的鐵騎轟然而動,喊殺正正,一瞬間,戰場到處充斥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大地也因鐵蹄而顫抖。
“轟隆隆……轟隆隆……”
叛軍諸兵將面面相覷,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天翻地覆,馬蹄聲未免太響了,就像晴天炸雷一般,爲什麼會這麼響?要知道他們可也是曾經擁有十萬鐵騎的叛軍,雖然人數可能誇大,但也差不離,可就是這樣,也沒有如今這麼誇張啊……
“莫非漢軍給馬蹄子,穿上鐵履不成?”王國震驚之餘,隨意的開了一句玩笑話,緩解周圍氣氛,不過他卻不知,這一句卻是已經道破了內中玄機。
“不管了,殺!”宋建可不管漢軍如何,在他看來,漢軍四千騎過來,完全是送死,自己這些軍隊,完全要滅了他們,當下就率領部下對戰。
兩支騎兵,如同兩道鋼鐵洪流,逐漸拉近,只是,叛軍隨後便看到令他們震驚的一幕。
只見,黃忠部並沒有近身接戰的意思,而是斜斜飛衝,側對涼州騎兵,而後便在叛軍不可思議的眼神中,直接全體立身而起,彎弓搭箭,王國、宋建皆是驚訝之後再驚道:“騎射?”
不容二人多想,號角聲愈加激昂,數以百計的長箭飛離弓弦,筆直的貫入騎陣,一波接一波箭雨無窮無盡,叛軍騎兵人喊馬嘶,亂成一團,某些聰明人頓時下馬,欲以坐騎爲牆,拉弓還擊,可惜能夠中對手的叛軍兵卒卻是寥寥無幾,而這些人多在下一輪被漢軍的箭矢覆蓋,徹底喪命。
噗嗤一聲,宋建低頭看向右胸,一支羽箭猶然顫動不停,鮮血順着傷口泊泊流出,染紅衣甲,那沒入半支箭頭的傷口,足以說明這一箭的力道有多大。
宋建親衛見此,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尋來鐵盾在其身旁防禦,而王國親衛見此,也是有模有樣。悠忽之間,卻是聽到宋建口中驚恐嚎叫道:“七八十步遠?漢軍皆乃神靈附體乎……”
不怪宋建失態,騎射雖然騎兵都會在馬上射箭,但是那射程很多騎兵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一般人也就是二三十步而已,能射出五十步,都是力大無比之人,射程過七八十步遠的,更爲罕見,而那些射程過五十步的人裡,基本上大多數人射出的羽箭到了地方後,就會沒有太多力道了。
可是現在,漢軍竟然有四千餘騎射程達到七八十步遠,並且羽箭到了地方後,穿透力並未喪失,這他麼的也太邪門了吧,漢軍四千餘騎人人皆有此能,這真是太恐怖了,這仗沒法打了,還怎麼打,根本打不了。
畢竟,他們這些叛軍,莫看人數上似乎有六千餘騎,然而如果現在想湊出漢軍這種七八十步騎射的人,可能根本都湊不出一百人出來,而且這些人裡,敢保證自己的羽箭到了地方後,還能繼續有穿透力的,穿破敵軍鐵甲的,那可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