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士爲知己者用

戰場之事,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從黃奇偷襲關羽,到關羽反身追逐擊殺他,並沒有過多久,在衆人的眼裡也顯得很快。

待得叛軍見到黃奇那高高飛起的頭顱時,這才驚覺黃奇已被關羽毫不留情的一刀擊殺,一下子就讓後方叛軍兵卒安靜了下來……

“渠帥!”

“賊子找死!”

“殺了此獠!”

……

剛剛趕來的黃奇心腹兵卒見自家渠帥就這麼被殺,不由悲從心來,幾人呼喝着向關羽殺來,畢竟黃奇對他們極好,不然也由不得他們明知黃奇有些窩囊廢,還一直死心塌地的忠心相隨。

關羽冷眉一豎,頦下那撇長鬚隨風舞動,見到那些兵卒叫喊,並向自己撲來,此刻他纔想起適才自己所殺乃是何人。那人是他們潛入山寨裡把守第一個山寨的渠帥,似乎叫黃奇,聽秦先生說是賊首黃穰的族人,沒想到還是條大魚。

當然,黃奇是條大魚卻是關羽自己猜測的,畢竟秦川當時潛入寨中時也只是簡單和伏泉介紹而已,關羽在其身邊聽到的自然十分簡略。而關羽如此猜測,也只是從黃奇是黃穰族人的消息裡猜測的,若是關羽此刻知道黃奇乃是窩囊廢被打發到這裡,估計也就不會有他接下來的舉動了。

對面那幾個要來拼命的兵卒,關羽當然不懼,當下招呼左右一起迎戰,此刻他可不會託大在這人擠人的山道里單挑他們。倒不是說他打不過,而是那幾個兵卒後面的無數叛軍讓他戒備,誰也不能保證那些叛軍會不會繼續加入圍攻他。

只見德關羽大刀接連揮出,那五名奔來的兵卒彷彿紙糊的一般,根本招架不住關羽的襲擊,被連砍倒兩人在地,其他三名兵卒更是被打的連連後退,頃刻間他面前就被掃蕩一空。趁這空隙,關羽火速跑到黃奇頭顱掉落之地,直接狠狠一刀插入黃奇掉落的腦中,隨後舉起,對着遠處雖然還在震驚,但是依舊向自己這裡靠近的叛軍兵卒喝道:“賊首黃奇首級在此,如今大漢二十萬天兵已至,爾等此時不投誠,更待何時?”

漢軍二十萬兵馬已至……

說出這話,關羽自己心裡都是一陣不信,暗道自家主帥當時選擇散佈的謠言也太能吹了,不過說真的這氣勢卻是很足,起碼關羽說出之後,還是讓對面停頓下來。

其實伏泉當時定下散播漢軍兵力人數謠言的計劃,就是在吹牛而已,就剛纔而言,最重要的是拖延叛軍來援的時間,爲漢軍燒糧食贏取足夠的時間。而故意誇大兵力,甚至誇大到自己也不信的地步,其實也就是未來愚弄叛軍而已,畢竟軍隊人數誇大的越厲害,對於叛軍而言就越不容易立即營救,起碼得等到確認消息真假纔會立即出兵而已。

這一點上總的說來還算不錯,起碼前來營救的叛軍渠帥,在第一次聽到之後,雖然明顯不信漢軍來攻的真有二十萬,但還是認爲漢軍起碼有數萬兵卒的。畢竟,在當時不知道漢軍假扮叛軍潛入時,叛軍在見到糧草被燒,想到自家把守嚴密的山寨重地竟然被攻破,都是認爲漢軍肯定有數萬人接應,寨裡寨外都有,所以儘管派兵前來營救山裡糧草,但還是留下一定的兵卒把守山寨,生怕漢軍裡應外合,直接把山寨攻破。

當然,此刻叛軍隨着戰鬥情勢的演變,早已猜到火燒糧草的漢軍兵卒也就數千人,特別是前面放伏泉這支兵馬入山的叛軍兵卒更是明白這支漢軍就是假冒取糧的叛軍而潛入的,所以對於關羽的這次震懾,他們在稍稍詫異後,根本不予理會還是依舊前進前來廝殺,顯然黃奇的死亡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眼見面前的叛軍兵卒竟然不理會自己,關羽心中詫異,不過他也無暇細想,黃奇身爲黃穰族人震懾不了叛軍兵卒的話,那他只能帶領麾下剩餘的百餘兵卒繼續死守,伏泉未下其他命令,他就必須死守在這,即使戰死,也不能退。

只是,就在關羽準備繼續拖延叛軍進軍速度之時,其身後弓弩兵皆是喊道:“將軍,箭矢皆無。”

聲音像是一場晴天霹靂一般傳入關羽耳中,讓他面色異常冰冷,而對於他前方的叛軍來說,這聲音卻是如天籟一般,只見得叛軍的氣勢陡然一變,他們的眼中露出更多嗜血的氣息,腳步更加匆匆的向着關羽等人搬來。

的確,關羽之所以能如此“輕鬆”的阻擊叛軍,除了靠得是山道地形狹窄的緣故,也有漢軍密集弓弩的原因。相對於叛軍那些較爲零星的箭矢,漢軍密集的箭雨矢雨,奪取了不知多少前來和漢軍搏命的叛軍兵卒的生命,剩下的能衝進漢軍陣中,和關羽等人拼命的人數也是寥寥,自然對於有着關羽這等猛將坐鎮的漢軍來說,叛軍並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多傷害。

可是現在,箭矢皆無,也就意味着漢軍沒有讓叛軍膽寒的遠程武器作爲依仗了,他們要阻擊叛軍,只能是和叛軍肉搏。而一旦肉搏的話,顯然是人數更爲佔據優勢的叛軍勝算極大,他們可以不斷的和漢軍拼命,一步一步,直到耗死關羽手下的兵卒爲止。

“嗟呼!天欲亡吾乎?也罷,士爲知己者用,女爲悅己者容,太守於吾有大恩,以國士待吾,今日便是吾以國士相報之時。”關羽心中料想今日難以善了,想起往日伏泉對其種種,不由悲從心來大呼道。

然後眼神凜冽,就算面前之叛軍今日要滅殺了他,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他關羽總是要死,也要死得其所,縱然不能成定天下之名,也要爲主君平定憂心之事才行。

現在,面前的這些洶涌而來的叛軍,便是他的主君心憂之事,是他關羽必須要解決的,即使他解決不了,也要死於解決的路上。

當年晉國俠客畢陽的孫子豫讓給範、中行氏做大臣,但並未受到重用,於是他就投效知伯,得到寵信。後來韓、趙、魏三國瓜分了知伯的土地,其中趙襄子最痛恨知伯,把知伯的頭蓋骨拿來作飲器,這時忠心的豫讓逃到山裡說:“嗟乎!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吾其報知氏之仇矣。”以此來表明他誓死也要爲自己的主君智氏報仇的信念,甚至他後來終生都是在爲這個誓言而努力,從未改變初衷。

豫讓在表明心志後,便決定矢志殺趙襄子,然而趙襄子畢竟已實爲一國之君,刺殺其人,何其難也。之後,豫讓思來想去只能“變姓名,爲刑人,入宮塗廁,欲以刺襄子”,未遂被釋,後又“漆身爲厲,滅須去眉,自刑以變其容,爲乞人而往乞”,這般自殘,以至於到了“其妻不識,曰:‘狀貌不似吾夫,其音何類吾夫之甚也’”的地步,之後又“吞炭爲啞,變其音”,從此實實在在變成了另一個人,而他所做這一切,也只是爲了能夠刺殺主君智伯仇人趙襄子,爲主君報仇而已。

雖然最終豫讓幾番刺殺皆未成功,沒能爲其主君復仇,最後甚至也只能劍刺趙襄子王袍,從而用刺王袍來代替刺殺趙襄子,留下“拔劍三躍,呼天擊之曰:‘而可以報知伯矣’”的千古佳話。但無疑這份情感令人敬佩,以至於即使豫讓刺殺的是趙國之君的趙襄子,趙國的忠義之士在聽說豫讓事蹟以後,也都是落淚,爲其惋惜不已。

如今,關羽在話語裡引用當年豫讓所談,已經明確了心中之志,今日便是他關羽已命爲賭,效忠大漢,效忠主君之時,“雖萬千人,吾往矣”。君以國士待吾,吾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吾,吾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吾,吾當以仇寇報之!

這便是他關羽之志,效命主君,前方縱有萬難,也不墮其志。

叛軍這一次攻勢再無前幾番雜亂,畢竟沒有弓弩威脅,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漢軍肉搏一番。此刻他們的臉上映着的都是復仇的怒火,他們要把面前的這波讓他們丟盡顏面的漢軍就此屠略,以消心頭之恨。甚至他們後方的各部渠帥,這時候也不再催促他們去救火了,反而叫囂着讓他們將這些漢軍斬殺,實在是關羽這數百人阻擊幾千叛軍,讓叛軍丟盡了顏面。

眼看得對面叛軍這次集結兇猛,攻勢越來越近,關羽手握長刀,已經準備對左右做最後之遺言,卻聽聞後方一聲大喊:“雲長,速速後撤!”

那聲音關羽熟悉不已,是他河東鄉黨,小弟徐晃之聲,他按理說應該一直留守於太守伏泉身邊纔是,現在他來了,那就說明太守來了,換而言之,這是伏泉命令。

腦中一剎那間將事情想得通透,關羽連忙謂左右大喝:“撤!”說完,自己並未立即走,而是持刀靜待叛軍到來,他愛惜麾下兵卒,此時撤退,自然不會第一個退,要退也要等麾下兵卒皆退,他纔會後退。

當然,關羽不退,他那幾個親兵也不會退,漢軍這面,很快便剩下一幕關羽帶幾人爲百餘扶着傷兵的殘兵斷後的情景。那邊叛軍見此自然不會就此無視關羽所部的撤退,畢竟讓關羽從容撤退,他們的火氣如何能消?

叛軍紛紛加快腳步前去追擊,對他們來說,面前關羽所帶的幾名兵卒,此刻也就是螳臂當車而已。只是就在叛軍嚎叫着進攻之時,漫天的箭矢突然而至,而這一次,箭矢比之關羽阻擊他們所發出的箭矢還要多,一下子就把叛軍前面數百人的位置徹底覆蓋。

“啊!啊……”無數叛軍的叫喊聲紛紛響起,靠在後面僥倖沒有被弓弩射到的叛軍,只見得面前的同伴們紛紛倒地,身上都插着無數箭矢,看那些箭矢的數量,估計這些人即使不死也就剩下半條命了。

正當這些叛軍短暫失神時,前面有傳來一陣陣大聲的“殺”聲,只見似乎有數千漢軍嚎叫着向他們殺來,隨他們攻勢而來的是又一波令人窒息的箭雨矢雨,顯然漢軍的援軍到了。而漢軍的援軍當然不會是其他部隊,只能是伏泉留在山谷焚燒那叛軍十二萬餘兵卒糧草的近千餘兵卒,此刻他們出來,只能說明叛軍的糧食即使他們現在去救,估計也救不了太多了。

已經徹底燒了叛軍糧草,那麼接下來對於伏泉來說的事情,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趕走叛軍其他地方的援軍到來前突圍而已。

漢軍陣中,伏泉冷眼目視前方,對身邊傳令兵道:“令徐晃、嚴顏所部速速攻破前方叛軍,黃忠所部斷後,令各部不得戀戰,隨大軍突圍。”

“諾!”

有了生力軍的好處很明顯,更何況此刻打的是早就在夜裡費勁了氣力攻破關羽所部的叛軍兵卒,上有弓弩爲助,下有剛剛放完火,士氣正銳的漢軍精銳,那些叛軍兵卒一下就被打懵了,根本頂不住漢軍這一波如潮水般的攻勢。

很快,叛軍裡便有兵卒崩潰後撤,面對幾百人,他們幾千人都不能攻破,現在漢軍有幾千人,他們哪裡能對抗?

後撤的結果就是一個,大敗而歸而已,伏泉見此連忙令各部兵馬就地驅趕敗兵,不要過分趕殺,因爲這些叛軍所逃的方向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來時所經過的三座營寨而已。

正如伏泉早就觀察的一樣,那三座營寨都是外強裡弱,從裡面往外攻,那木製的寨門根本抵抗不了多少,而他現在,就是要用這些叛軍敗卒做爲攻破城寨的利器而已。

“晉陽之孫豫讓事知伯,知伯寵之,及趙襄子殺知伯,豫讓逃山中,曰:‘嗟呼!士爲知己者用,女爲悅己者容,吾其報智氏矣。’”……遂伏劍而死.死之日,趙國之士聞之,皆爲涕泣。

摘選自《戰國策·趙策》

昔者曾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摘選自《孟子·公孫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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