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鐵、鄧升等人看到夏昭的軍隊岌岌可危,急催馬騰出兵救援,但馬騰顧及全局,擔心自己過早出擊會影響韓遂對整個戰局的控制,所以沒有答應,而是連番派人徵詢韓遂的意見,但韓遂的回覆千篇一律。馬騰心急火燎,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親自趕到了中軍勸說韓遂。
“大戰開始後,馬楚率五千兵出戰,馬楚陣亡後,夏昭又帶二千人支援,目前右翼戰場上最多還剩下五千步卒。騎兵大軍在羌人脫離戰場後,也只剩下三四千人了,這些人在北疆軍反攻後損失較大,如今都已撤到右翼戰場的兩側保護步卒大軍。現在戰場上只有夏昭的軍隊在和一萬多北疆軍對抗,他根本擋不住。夏昭的軍隊一旦崩潰,軍心必定渙散,後面的仗就沒法打了。”
韓遂眉頭緊皺,沉默不語。
由於西涼鐵騎自身的問題,聯軍在戰場兩翼的進攻沒有達到預期目標。現在聯軍既然無法壓制住北疆軍,當然也就沒辦法逼迫北疆軍把所有軍隊投到戰場上來。相反,北疆軍卻利用戰場有利態勢,在兩翼發動了反攻。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逼着自己迅速出動所有軍隊。
“大哥,北疆軍已經全線反攻,他們應該沒有軍隊了。”馬騰急切說道,“即使他們還有軍隊,也不過是留駐城內的後備軍,人數不會太多。”
“趙雲這個人你瞭解多少?”韓遂突然問道。
馬騰愣了一下,搖搖頭。他雖然和趙雲交手數次,而且在屢屢在趙雲手上吃虧,但是他對趙雲並不熟悉,他的感覺是趙雲這個人太過深奧,無從瞭解。
“趙雲現在是無極城朝廷的五大上將之一,地位相當於以前朝廷的四徵大將軍,權勢顯赫。但他出身卑微,祖上是隻不過是冀州常山國的農民,他能位居四徵大將軍的高位,需要付出多少艱辛,你知道嗎?”韓遂問道。
馬騰和凌孺、韓翼等人互相看看,有點疑惑,不知韓遂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曾炩、張飛和趙雲三人都是冀州人,他們關係莫逆。這些年來,曾炩一直讓趙雲獨掌西疆兵權,可見曾炩對他的信任。而趙雲這個人,在這些年和我們的交戰中,從未吃過虧,反倒是一直壓着我們打,甚至讓我們差一點就全軍覆沒。要是你沒有從西域借到兵,而我也未能和羌人全面聯盟,我們根本上就沒有能力抵擋趙雲的鋒芒。”
“雖然現在明面上我們的兵力要優於趙雲,但是我們不得不考慮北疆軍的武器全面優於我們的因素。最主要的是,北疆軍的戰鬥力遠遠在我們之上。相同的數量下,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西涼軍絕對不是北疆軍的對手。”
“但是,在這之前,你很輕易的就攻取了武威郡西部數縣,北疆軍的抵抗非常微弱。這雖然有北疆軍數量少,不敵你優勢兵力的原因,但是也不至於是那樣的情況。而且,在去年年底之前,北疆軍可是嚴密防守休屠、顯美一線,部隊最多的時候甚至達到了五萬人。但是爲什麼那些軍隊會逐步被趙雲調回安定郡?難道他真的不想攻打西涼了?即使如此,他也不應該放棄已經到手的武威郡吧?所以我懷疑,我們前期能夠收復武威郡,根本就是他的計策,他就是爲了將我們的兵力全數引誘到一起。”
“大哥的意思是說趙雲有絕對致勝的把握?”馬騰緊張地問道。
“曾炩取得了中原大戰的勝利,功勳更爲顯赫,而作爲他兄弟的趙雲,不可能在西疆打了一個大敗仗之後還能安然坐在西疆的帥位之上。”韓遂臉顯憂色,緩緩說道,“趙雲手上肯定還有兵力,只不過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而已。所以我們現在不能過早暴露兵力,不能過早暴露主攻方向,必須再等一等,以確保萬無一失。”
“但是……”馬騰雖然心痛己方軍隊的損失,但又不得不承認韓遂的推測非常有道理。這一仗馬騰輸不起,一旦輸了非但前景黯淡,更有可能丟失他所有的土地,一蹶不振。他想了想,無奈嘆道:“大哥既然不願意過早暴露兵力和主攻方向,那就要另想誘敵之策,不能這樣硬拼。這麼打下去,我們消耗不起。”
“左右兩翼戰場還能支撐多長時間?”韓遂點點頭,轉頭問凌孺。
“右翼戰場上有鐵騎助陣,尚能支撐。另外馬鐵大人的主力大軍就在右翼待命,夏昭的軍隊如果徐徐後撤,對我們反攻時迅速包圍敵人極爲有利。”凌孺說道,“相比起來,左翼戰場就很危險了。左翼戰場上的楊秋、成宜的鐵騎現在被北疆軍的黑鷹鐵騎纏住了,一直無法支援李堪的步卒大軍,而李堪的五千步卒和隨後支援上去的張橫的二千步卒因爲缺少鐵騎掩護,在遭到北疆軍的瘋狂反撲後,正在節節敗退,情況非常危急。”
凌孺這話還沒說完,馬騰就不高興了。左翼戰場上都是你們西涼的精銳,而且還有一支鐵騎正在戰場上廝殺,就這種局面還危險,你也太會扯了。他正想反脣相譏,韓遂卻及時說了一句公道話,把他的嘴堵住了。
“左翼戰場目前也能支撐,還是先集中兵力打中路吧。”韓遂說道,“我們立即圍殲中路敵軍,看看趙雲如何應對。現在我們的左翼還有多少步卒軍隊?”
爲了幫助馬超攻擊中路,韓遂已經從後備軍中抽調了閻行的三千鐵騎。考慮到全局的需要,剩下的七千後備軍無論如何不能再動了,只能從其它地方徵調軍隊支援中路。
“還有八千人。”凌孺說道,“大人,我覺得用這八千人反攻左翼戰場上的北疆軍更合適。月前中路戰場上的敵人距離鸇陰城大約五百步,如果我們增兵圍殲,他們必定撤進城內。這樣一來,我們不但無法誘出趙雲的後備軍,更有可能丟失兩翼戰場,所以……”
“不要爭了。”韓遂看到馬騰臉色不善,急忙揮手說道,“立即傳令,讓程銀帶着八千大軍支援中路。”
北疆軍如果中路受擊,西涼軍將直接威肋城池,這時趙雲只有兩個辦法迎敵。一是從城內調兵支援,一是命令兩翼戰場上的軍隊迅速收縮,向中軍靠攏。
如果北疆軍採用第一種辦法,聯軍隨即達到了目標,主力大軍可以傾巢而出了。
如果趙雲還在硬撐,那麼兩翼戰場上的危局就能得到緩解,而佔據中路的馬超和閻行也能切斷兩翼戰場上北疆軍的退路,這同樣能達到誘出所有北疆軍的目的。
馬騰接受了這個辦法,告辭離去。但馬騰剛剛離開,凌孺和韓翼就一左一右圍住了韓遂,極力勸說韓遂調兵支援左翼的西涼軍。
支援左翼戰場,首先可以幫助李堪、張橫擺脫目前的困境,可以把楊秋、成宜的鐵騎從纏鬥的不利局面中解救出來,西涼軍的損失因此可以大大減少。其次,我們突然出兵支援左翼戰場,很可能會讓北疆軍做出錯誤判斷,誤以爲我們的主攻方向是左翼戰場,從而把趙雲手中可能存在的軍隊調出來。
另外,韓翼還說了一個理由。馬騰和他的軍隊對韓遂始終是個威脅。馬騰這個人反覆無常,脾氣暴燥,根本不值得信任。不如趁此機會削弱他的實力,逐漸把他的威脅徹底解除掉。
韓遂被說動了,他稍加考慮後,斷然下令韓翼和程銀領八千步卒大軍支援左翼戰場,同時命令馬超、閻行不惜一切代價加強攻勢,務必擊潰中路北疆軍,儘早切斷兩翼戰場上敵軍的退路。
戰場西北面。
左翼戰場上,雙方騎兵在戰場西側往來衝殺,而雙方步卒大軍卻在戰場東側浴血奮戰。
突然,一陣猛烈的戰鼓聲直衝雲霄,驚天動地。數萬正在酣戰不休的將士們霍然驚醒,不約而同地擡頭望向遠方。
西涼援軍沿着兩個戰場的中間飛速而來,其滿天的旌旗就像五彩繽紛的彩雲一般,一路翻滾着呼嘯而至。
李堯的大軍就在東側戰場的側翼,正好和西涼援軍正面對撞。
李堯憤怒地罵了幾句,臉上殺氣凜冽,“傳令各部,調轉陣形,準備死戰。”
數千將士在令旗和鼓號的指揮下迅速脫離主戰場,並以最快的速度組建了一個“圓形”戰陣。李堯打算利用這個戰陣在兩個戰場的中央牢牢拖住西涼援軍,幫助曾堯的黑鷹鐵騎和張白騎的步卒大軍迅速做出部署調整。
八千西涼大軍在韓翼和程銀的指揮下,以雷霆之勢狠狠地撞上了北疆戰陣,激烈的廝殺瞬間展開。
李堯帶着軍隊從清晨戰鬥到現在,已經將近四個時辰了,中間雖然在張白騎的方陣後歇息了一段時間,但相比養精蓄銳的西涼軍,他們還是太疲勞了。圓形戰陣在西涼人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中終於堅持不住,裂開了一道口子,這道裂口迅速增大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李堯大怒,帶着親衛屯親自殺了上去。西涼人突然發現對面竟是一位北疆軍的將軍,頓時士氣大振,一個個捨生忘死奮勇上前,發誓要砍下他的人頭去領賞。但李堯太厲害了。他和幾個親衛組成了一個小型攻擊戰陣,短短時間內砍翻了十幾個敵人。
就在他們準備一鼓作氣把敵人殺出去的時侯,李堯遭到了敵人的暗算。一個西涼士卒在臨死前扣動了手弩的扳機,三支弩箭霎時射穿了他的身體。
李堯仰面栽倒,當場氣絕。
李堯死了,他的部下們發了瘋,捨命攻擊。圓形戰陣漸漸鬆散,搖搖欲墜。
張白騎又驚又怒,指揮大軍迅速向他們靠攏。如果李堯的軍隊被擊潰,對士氣打擊太大,整個戰場的形勢可能就此扭轉。
“殺,殺過去……靠上去……”張白騎縱馬在陣中來回奔馳,高聲狂呼,激勵將士們捨生忘死,加快攻擊速度。
西涼大將張橫率軍阻擊,意圖阻止二支北疆軍的會合。現在韓翼和程銀正在指揮軍隊圍攻李堯的部下,只要能擊潰這支軍隊,西涼人就能掌握左翼戰場上的主動,並有可能就此擊敗北疆軍,率先確立大捷的優勢。
張白騎急了,親自跑到前沿,衝着餘氐根大喊大叫,“立即給我打開通道,立即打通,否則我砍了你。”
“拼了。”餘氐根怒吼一聲,指着傳令兵怒聲叫道,“傳令戰車營,把連弩車給我拖過來,全部拖過來。”
“嗖……嗖……”連弩車連續不斷地吼叫着,驚心動魄。西涼人措手不及,士卒們就象原野上的草芥一樣,一批批地倒下。
與此同時,缺少了連弩車支援的正面戰場也殺得血肉橫飛,北疆士卒和西涼人殺瘋了,戰況極其慘烈。
張橫眼見己軍損失慘重,照這樣打下去自己很快就要失去戰鬥力了,急忙下令撤退。但就在他下令的時候,北疆軍的連弩車已經逼近了。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裡,張橫帶着滿身的箭矢飛了起來。
張橫陣亡,北疆軍又殺紅了眼,擋者披靡,西涼人恐懼了,連番後退,任由兩支北疆軍順利會合。
戰場中路。
馬超和他的部下們鍥而不捨,圍着高覽的大軍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攻擊。隨着北疆軍的傷亡越來越大,戰陣被突破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王戎第三次衝進了“堡壘”。
北疆士卒們在中郎將杜平的指揮下,層層阻殺。在激烈的混戰中,杜平被西涼人的長矛刺穿了身體。城然親衛們拼死把他救了出來,但他還是在巨大的痛苦中悲慘地死去。
高覽在半天之內連失兩位統軍副將,氣得幾乎失去了理智。他帶着郝昭和一幫傷痕累累的親衛們截斷了王戎的退路,將王戎和一百多名西涼悍卒全部殺死,把他們的頭顱高高掛起。
馬超被激怒了,他爲了給自己兄弟報仇,指揮鐵騎向北疆軍展開了瘋狂的報復性攻擊。
戰鬥越來越血腥,越來越慘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