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海州之戰(二)

在一陣慌亂之後,驚醒的守軍開始先城下沒有目標地胡亂射擊,可誰都知道,前膛槍根本無法進行小角度的垂直向下射擊,士兵射出的彈丸都是朝城下遠處去的,這黑不隆冬的,能打到人?

直到蔣全義聞訊趕來,守軍才漸漸鎮定下來,可這時,敵人前鋒已經從城垛口露出了腦袋。

這一夜的搏殺,異常的血腥。

海州城牆確實很高,幾乎與府城持平,但厚度還是窄了些,畢竟方圓八里的小城,城牆如果真厚了,裡面豈不是更小了?

所以,城牆上早已被守軍擠滿,當敵人登上城牆時,場面就更加擁擠了。

人貼人、臉對面,你捅我一刀,我還你一刀。

沒有任何技術可言,就是拿命換命。

拼到狠處,雙方士兵擁抱着躍下城牆。

這一夜,蔣全義都記不清自己組織了幾次敢死人,在城垛口集體引爆手雷。

好在天色終於亮起了,敵人終於不再進攻。

當依舊嫋嫋未曾散去的哨煙,嗆得蔣全義一陣劇烈咳嗽,再引得城牆上一片咳嗽時。

倖存下來的將士們才發現,那滿地的殘肢斷臂和血肉模糊,而令人驚駭的是,城垛口處掛滿的血肉和已經凝固起來的血漿。

蔣全義這時才發現,城樓背後的,他的一千預備隊四個方陣,只剩下一個方陣。

而城牆上,還能應答的,似乎較之前更稀落了。

這一夜死了多少人?蔣全義衝到城垛口,往下看,橫七豎八的死屍,堆得至少有五尺高,這裡面有敵人,也有自己人。

在這一刻,蔣全義的眼睛紅了,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淚。

他知道,再這麼一次,自己就會成爲這堆屍體中的一個。

他擡頭望着遠處正在集結的敵軍,放聲怒罵道:“沈致遠……我X你八輩子祖宗!”

蔣全義是真以爲,這場戰鬥的指揮者是沈致遠。

這支新軍的戰術和執行力太熟悉了,這與韃子完全不同。

不是說韃子戰技不強,恰恰相反,韃子戰技遠非北伐軍單兵所能比的。

但熱兵器和冷兵器最大的不同,就是團體配合。

韃子善於單兵搏殺,可往往缺乏相互間的配合,他們最擅長的是平原衝鋒,最不擅長的是攻城、守城。

如果不是皇太極暗中招攬漢人工匠,製造紅衣大炮,或許再給清人百年,也難以越過山海關,就更不用說巍峨的順天府了。

可眼下這支軍隊,與蔣全義交過手的任何一支軍隊不同,它們善於配合,無論是步炮協同,還是城下火槍對城上的火力壓制。

要知道,步炮協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非常難,特別是象在夜裡,特別是象此時的火炮,出了膛口的炮彈與預瞄點很可能相差一、二里地,一不小心,就會炸到正在衝鋒的自己人頭上,實心彈還好些,要是開花彈,一發就能打掉一個衝鋒陣形的尖頭部。

所以,如果戰前蔣全義還只是懷疑,現在是百分百確定了。

所以,蔣全義怒罵起沈致遠來。

經過這一戰,雙方都疲憊了,進入了短暫的僵持。

……。

這個時候,蔣全義纔有時間下令調動城中各門守軍。

但已經晚了,調兵還沒發出,從南門趕來送信的一名士兵,用沙啞到極點的嘶聲,對着蔣全義喊道:“將軍……南門遭遇敵襲……。”

說到這,士兵早已泣不成聲。

蔣全義心中一震,下意識地急問:“三營呢?戚家傑呢?……還有多少人?你來報信時,敵軍破城了嗎?”

這連串的問題,蔣全義其實只希望傳信兵能回答他,三營還在抵抗,這樣,蔣全義就可以調動預備隊,前往增援……來得及,海州城不大,只要派出援兵,半柱香的時間就能抵達南城,來得及,蔣全義就是這麼不斷地在心裡安慰自己。

但很快,傳信兵的回答讓蔣全義整個人掉入了冰窟窿裡。

“回將軍……話,小的奉命報信時,戚副營長正親自率預備隊增援城牆,他……他說……請將軍往東撤……那兒是大海,就算韃子破城,短時間內也無法渡海進攻東海中所……只要將軍還在,泰州衛不滅……請將軍爲三營千餘官兵……復仇!”

饒是蔣全義身經百戰,見慣了生死,可在此刻他的眼睛也模糊了。

他在顫抖,不僅是手,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才一夜的功夫啊,成千的人就再不見不着了。

蔣錢義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着,“該死的戚家傑,會不會帶兵……怎麼帶得兵,白上了軍校,就是個瓜娃子……死在南門最好,要是活着,老子生剝了他的皮……!”

可蔣全義差點就哭出來,他心裡在深深後悔,之前在海上,不該踹這孩子一腳,如果早知是這樣,自己該嘉勉這兩兄弟,他們夠勇敢,他們……其實自己在羨慕他們,因爲他們年輕……年輕到讓自己嫉妒。

留給蔣全義的時間真得不多了,方圓八里的城,南門一丟,北門就是兩面受敵。

蔣全義收斂起震盪的心神,厲聲下令,“東西二門守軍迅速向城中心城隍廟靠攏,憑藉預先設置的防禦工事,阻擊南門方向來敵……。”

這個命令,讓蔣全義身邊的人大吃一驚,紛紛勸諫道:“……將軍,南門一夜間被攻破,北門雖然力阻強敵,可也傷亡慘重,敵人只要來象夜裡那麼來一次強攻,很可能北門都守不住了。到時,敵人南北合擊……我軍就算想突圍,也沒可能了……!”

蔣全義慢慢地坐了下來,他目視着南門方向,悠悠道:“想走的……我不攔,願意留下的,我也不強趕……蔣某這幾年,打了不少敗仗,原本就該死,可惜,人在,城破,敵軍就此南下,淮安、揚州二府必將陷落,局勢再度糜爛……王爺啊,北伐,還能成嗎?”

說到最後,蔣全義臉上,已經涕淚交流,這同樣引得邊上一片唏噓聲。

英雄末路,最感悲壯。

許多時候,赴死並不難,難在有希望活。

捨生就義其實也不難,難在,說服自己,死得有意義。

蔣全義賦於了死的意義,海州城不能丟,丟了,淮安不保,淮安不保,揚州更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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