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六章 誰愛去誰去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趙家正堂,趙員跪在地上不斷對朱厚照磕頭,此時他被五花大綁,而江彬則站在朱厚照身前,好像個門神。

外面有地方官府派來的衙差,還有城防衙門的兵馬,衛所那邊也被江彬控制,皇帝安全方面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令朱厚照滿意的是,他的身份似乎仍舊沒有泄露出去,只有江彬和趙員等少數幾人知曉,至於地方人馬過來則以平匪爲目的,而調動人手打的還是江彬的旗號,江彬將手上御旨拿出來,城中兵馬都乖乖地聽從他的調遣。

朱厚照聽着趙員的求饒聲,心裡卻在想之前那個嘲笑他的女人,魂牽夢繞。

江彬見朱厚照不說話,以爲是顧忌身份不想喝斥趙員,於是道:“早做什麼去了?居然想弒君?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找死嗎?陛下,是否將他當場格殺以儆效尤?”

朱厚照看着江彬:“儆誰的效尤?”

江彬登時語塞,現在皇帝的身份屬於絕對機密,就算處理趙員也需要在私下裡進行,就算將其殺掉也沒什麼太多警示意義在內。

只是江彬覺得,皇帝應能不會嚥下這口氣,而且現在趙員府上死了那麼多人,必須要對地方官府做出合理解釋,若不然他不好跟朝廷交差。

“走到現在這一步,就算朕不泄露身份,消息也會傳到京城,那時就會有人懷疑朕到了蔚州。”

朱厚照仔細分析其中關節,問道,“有一件事朕始終想不明白,趙員,你怎麼突然改變之前對朕的恭維,堅持要殺朕?”

趙員此時一心求活,不敢有任何隱瞞,顫抖着聲音回道:“罪臣派人打探過,得知陛下一直在軍中,甚至有陛下領軍抵達居庸關的消息,罪臣料想不可能是官府的消息有誤,再加上陛下行事荒……罪臣該死,求陛下饒命。”

江彬看着趙員,心中帶着憤恨,他可沒有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氣度,在他這裡,只要誰得罪他都必須要付出慘痛代價。

江彬道:“陛下,爲避免消息走漏,最好將他殺了,他之前要弒君,這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朱厚照有些遲疑:“可是……到底是朕有錯在先啊!”

這話說出來,不但江彬意外,連趙員也覺得不可思議,皇帝之前還表現得那麼粗俗無禮,完全就是個品性低劣的敗類,怎麼突然間就變得寬宏大量起來了?

朱厚照前後態度的轉變,讓江彬也有些不太適應,此時只聽朱厚照又問:“對了,查清楚之前那些來救駕的人是誰了嗎?此番又是他們,前後已經兩次了,尤其那位姑娘,看樣子是個狠角色,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江彬面對朱厚照的問題,顯得很無力,到現在爲止他還沒時間去探查關於之前救駕那些人的身份問題。

江彬神色爲難:“陛下,暫時不知那些人是何來頭。”

朱厚照輕嘆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至於可惜什麼,他沒說明白,但江彬大概能理解,朱厚照其實是對那英姿颯爽的女子念念不忘。

江彬道:“陛下,那趙員該如何處置?”

“他……”

朱厚照想了下,有些不太確定,一時間沉默不語。

趙員磕頭不迭,哀求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聽到那一聲聲求饒,朱厚照有些心軟,沉吟好半晌才道:“這件事因那位七夫人而起,不如聽聽七夫人的意見……請七夫人進來吧。”

朱厚照很開明,居然願意聽從一個女人的意見。

七夫人被請到正堂來,直接跪下來向朱厚照磕頭:“民女見過陛下。”

朱厚照立馬換上一副豬哥相,笑呵呵地招手道:“快起來,到朕的懷裡來……哎呀,真是越看越好看。”

朱厚照見過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但對於七夫人那股我見猶憐的風韻依然很有感覺。七夫人站起來,走到近前,朱厚照伸手狠拉一把,七夫人立即跌坐到他懷中,臉上含羞帶怯,完全是一副小女人的神態。

“美人兒,是這樣,朕先前被趙員,也就是你原來的夫家開罪,他居然想公然弒君,其中或許有不知道朕的真實身份的因素在裡面,但欺君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現在朕想聽聽你的意見,如何處置他?”朱厚照笑呵呵問道。

江彬提醒:“陛下,一介婦人怕是不懂這些吧?”

“朕心已決,用得着你來插嘴?”朱厚照黑着臉呵斥。

江彬趕緊後退兩步,低頭不語。

趙員屏氣凝神,等候七夫人對自己的審判,不過他心中有些小慶幸:“幸好陛下沒聽江彬的,江彬睚眥必報,一定要置我於死地,虧我以前將他當作朋友看待。小七則不同,她是我的女人,現在她已得到富貴,怎會不向着我?”

但聽那女子道:“妾身認爲,趙員該死!”

“啊!?”

趙員聽到這話,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跟了我幾年的女人居然要殺我?她可是我以前最寵愛的小妾啊!

顯然趙員不懂女人因愛生恨有多可怕。

女人一旦翻臉常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七夫人短短兩天時間經歷了太多太多,先是被趙員送給另外一個男人做禮物,然後又帶着諸多人去捉姦,最後還威脅要把她浸豬籠,現在她知道自己跟着的男人是皇帝,將來註定貴不可言,就更不會給趙員任何活路。

與過去斬斷所有聯繫,尤其是跟她有肌膚之親的人,更不能留下來,這也是爲將來的幸福鋪路。

朱厚照對於七夫人的回答多少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道:“朕說過,你所做決定就是最終裁決,既如此,那朕就殺了他。江彬,把他推出去斬首!”

“陛下,您不能殺臣啊。”趙員緊忙跪地申辯,“您若殺了罪臣,豈不是將您私自外出的機密泄露出去?”

江彬冷笑不已:“這個不用你來操心,此番本將軍出來的目的就是平息盜匪,而你跟盜匪素來就有勾連,現在殺你有着正當的理由!”

“啊!江彬,你這個小人,枉費當初我對你提拔……”

在趙員嘶喊聲中,人很快被拖了出去,隨即一聲慘叫聲傳來,轉眼就沒了聲響。

一切都很安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而此時朱厚照還在逗弄懷中的七夫人,不過此時七夫人已噤若寒蟬,連話都不敢說了。

“可人,真是可人。”

朱厚照對七夫人愛不釋手。

Www◆ttκǎ n◆C〇

江彬出門一趟,看了趙員的無頭屍體後,回來跟朱厚照彙報:“陛下,罪臣已授首,請示下!”

朱厚照擺擺手:“殺了就殺了,用得着給朕說嗎?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沒用!”

說話間,朱厚照顯得很不耐煩,似乎是責怪江彬破壞他跟美人間的纏綿。

江彬又湊過來:“陛下,小人這就去跟地方官府說趙員通匪之事,不知陛下還有何吩咐?”

“沒什麼吩咐,你去吧……今天朕還住在這裡。”朱厚照似乎沒有得到足夠的經驗教訓,對於留在趙府毫不避諱。

江彬腦子快速一轉,提醒道:“陛下,是這樣的,罪臣趙員已伏誅,他的妻妾……都要貶斥入教坊司,是否給陛下送來,讓陛下過目?”

朱厚照本來很不耐煩,此時卻眼前一亮,望着江彬道:“那感情好,把人帶過來吧……哼,這個趙員非要藏着掖着,不用說他的後宅應該有些東西,看看七夫人便知道他眼力勁兒不錯。是不是,美人?嘿嘿。”

朱厚照此時展露出的豬哥模樣,一點皇帝的威嚴都沒有,就連七夫人都覺得眼前這位爺根本不像高高在上的皇帝,不過此時她非常害怕,嬌軀顫抖個不停,顧不上考慮太多。

江彬笑道:“陛下稍候,小人去去便來。”

……

……

有江彬出面跟地方官府接洽,一切都很順利,畢竟江彬手上持有御旨,再加上趙府內死了很多人,必須要對朝廷有個交待,有江彬出面正好堵上司的嘴。

而且江彬來蔚州的路上便剿過匪,收穫不少,由不得地方州府不相信。

最重要的一點,地方官員都聽說江彬在皇帝面前得寵,對江彬所作所爲沒有懷疑,只是趙員的死有些蹊蹺,衛指揮使的高官居然連三司會審的環節都沒有,直接就問斬,讓州府上下覺得江彬是公報私仇。

江彬回來時,跟朱厚照說了一個情況:“……豫、魯、晉以及北直隸不少地方正在鬧匪患,聽說去年賊寇尚未完全平息,今年黃河鬧水患,民不聊生,導致匪情死灰復燃!”

朱厚照皺眉:“怎麼回事?朕在北邊打仗,中原之地又開始出亂子?胡重器不是已把問題解決了嗎?”

朱厚照不由想到出征邊塞前,胡璉奉兵部調令到河南和山東等地去平盜匪,取得很好的效果,等局勢平復才由沈溪帶兵出征草原,誰曾想現在又開始鬧盜匪。

江彬道:“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但正因爲有盜匪鬧事,小人出來辦差地方官府纔會信服,沒有過多在小人拿下趙員一事上多糾纏。不過如此一來,陛下再往前走的話,可能會有一定危險。”

“是這樣啊……”

朱厚照有些遲疑,不知是否該繼續向西或者向南進發,或者乾脆留在蔚州算了。

江彬湊過來小聲道:“要不這樣,陛下,咱們繞開那些有民亂的地方,從豫西繞道湖廣如何?如此一來,可以順着大江而下到富庶的江南,領略絕妙的風光。”

朱厚照一擺手:“去哪裡回頭再說,現在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趙家女眷都帶回來了嗎?”

“正在前去捉拿。”

江彬連忙道,“人都被姓趙的轉移到了城外,這會兒正在押解回來的路上,晚些時候陛下就能看到了。不過聽說趙家女眷,除了這位……七夫人外,其餘沒有能上臺面的,所以小人還爲陛下準備了一些別的消遣。”

……

……

蔚州發生的事情,不到一晚時間便傳到沈溪耳中。

當沈溪從情報人員口中得知這一情況後,非常感慨,隨即他就去見了小擰子,這還是他到居庸關後首次主動見小擰子,將皇帝遇險的消息如實相告。

“啊?沈大人,您是說有陛下的消息了,而且陛下還遭遇到危險?”小擰子非常驚愕,不明白爲何沈溪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之前沈溪即便派人暗中保護朱厚照,卻從未向外透露過,但現在沈溪卻把實情相告,小擰子感覺沈溪背後應該藏着更大的秘密。

沈溪道:“之前沒有將陛下失蹤的消息公開,是爲了避免心懷叵測者對陛下不利,但現在看來,若繼續將這消息壓下去,陛下會更加危險……若陛下從蔚州再向西或者往南走,就會遭遇亂民,你也不希望陛下出事吧?”

小擰子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半天才問道:“那依照沈大人的意思,現在要將陛下失蹤的事情公告天下?”

沈溪微微點頭,大概意思是同意對方的說法。

小擰子哭喪着臉道:“沈大人,不是小人不願意聽您的,實在是……事關重大,之前纔剛對太后娘娘派來的人說陛下生病,現在立馬改口說陛下失蹤,而且已有一段時日,小人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嗎?太后娘娘不會放過小人的。”

對於小擰子來說,他已經扯了一個彌天大謊,所以此時他不想主動揭破謊言,寧願繼續隱瞞下去。

沈溪道:“擰公公最好想清楚,到底是太后娘娘的責怪重要,還是陛下安危重要……一旦陛下出事,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沒了!如今陛下在蔚州犯險,難道你還想讓陛下繼續置身險地?”

“這……”

如果單純只是讓小擰子選擇,他肯定會將事情壓住不說,但現在沈溪的態度非常明確,要把真相公之於衆,且以他的智慧,無法判斷這件事背後有多大影響,潛意識裡覺得沈溪說的沒錯。

小擰子遲疑好一會兒,才問道:“那沈大人,這件事該如何公之於衆?總不能讓小人來宣佈吧?小人可沒這膽子,在那麼多人面前出爾反爾。”

沈溪搖頭:“只需要把人都叫到本官住所即可……軍中上下,由本官來安排,至於陛下身邊人,則由擰公公你去通傳,這樣總該沒問題了吧?”

雖然小擰子有所遲疑,但沈溪主動把責任攬過去,他總算感覺輕鬆了些,點頭道:“也好,這個秘密一直藏着掖着,小人寢食難安,現在若能把消息公之於衆,就不用跟沈大人一起承擔責任了……就怕事後被追責,望沈大人您多費心!”

小擰子不想擔責,所以他希望告知皇帝出走軍中這一消息,要由沈溪來宣佈,至於通知戴義和高鳳等人去見沈溪,這點事情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沈溪點頭,在跟小擰子說了細節之後,告辭而去。

……

……

小擰子聽從吩咐,把沈溪要接見的事情告知戴義、高鳳以及張太后派來的管事太監。

至於接下來到了沈溪那裡,沈溪要說什麼,小擰子沒有透露,別人問他時一律諱莫如深,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若事後再將真相告知麗妃,意味着他會徹底跟麗妃交惡,所以在見過戴義和高鳳等人後,又去見了麗妃,將正德皇帝的詳細情況相告。

“……娘娘,奴婢並非有意欺瞞,只是奴婢聽從沈大人吩咐,不得不如此。沈大人一再警告,不讓奴婢泄露任何消息,否則他會殺掉奴婢!”

小擰子跪在麗妃面前表忠心,至於他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連自己都分不清,麗妃臉色很難看,目光兇狠,大有將小擰子撕碎的傾向。

麗妃道:“小擰子,你好大的膽子,之前對本宮一直藏着掖着,怎麼今天突然轉性了,想到要把這件事告知本宮?”

這邊麗妃有些不理解,爲何突然間小擰子重新投靠她,只能理解爲沈溪跟小擰子在某些共識上產生矛盾,造成小擰子“倒戈相向”的情況。

小擰子道:“沈大人對奴婢說,讓奴婢把相關人等叫到他那裡去敘話,奴婢怕他將這件事公之於衆,所以先來問娘娘您,看娘娘這邊是否有對策。”

“你之前幹嘛去了,現在好意思來問本宮?”麗妃怒道。

小擰子委屈地道:“奴婢不是對娘娘解釋過了麼?沈大人逼迫奴婢不讓說啊。說了就會死……嗚嗚,奴婢真不是刻意隱瞞。”

“啪!”

麗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此時已無法完全相信小擰子,只是思考沈溪跟小擰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又或者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

麗妃心道:“這小太監突然來跟我說這些,說明沈之厚的確是有意要把陛下失蹤的事情公之於衆,這也解釋了爲何沈之厚從開始就沒有極力彈壓消息,反而有意露出一些破綻,好像現在的局面也是沈之厚提前策劃好的。”

麗妃問道:“沈之厚讓人幾時去見?”

“差不多……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小擰子回道。

麗妃一擺手:“無妨,稍後本宮跟你一起去……倒要聽聽沈之厚說什麼!陛下失蹤這麼大的事情,他都能遮掩,難道他有陰謀,想謀朝篡位?”

麗妃說的事情實在太嚴重,嚇了小擰子一大跳。雖然他不贊同將朱厚照失蹤消息公之於衆,但並不覺得沈溪有什麼不軌之心,更不會去想沈溪有造反的傾向。

麗妃站起身來:“來人!”

隨即廖晗從外面進來,小擰子見到廖晗後嚇了一大跳,這才知道原來門後邊藏有人,可見麗妃一直對他抱有戒心。

“娘娘有何吩咐?”廖晗請示。

麗妃道:“之後本宮要去見兵部沈大人,擰公公身體不適,你照顧一下,無論擰公公做什麼,你都給看好了。小擰子,你別讓本宮失望,否則定會讓你知道嚴重的後果!”

小擰子異常憋屈,心想:“怎麼現在誰都威脅和利用我,沈大人對我的態度也變了,許多事情都藏着掖着……難道我真的那麼沒用,需要處處聽從你們安排,連一點主見都不能有?”

……

……

得知沈溪要見衆臣僚後,軍方那邊沒覺得怎樣,陸完、王敞和胡璉早一步趕到。

至於戴義、高鳳和宮裡來的管事太監來得相對晚一些,因爲天剛矇矇亮,沈溪這麼早要接見他們,他們只覺得涉及軍機,不太上心,畢竟軍中事務主要由軍方決策,他們沒法干預。

而比戴義和高鳳更晚來的,則是張永、李興和昨夜才趕到居庸關的馬永成。

馬永成本來跟林恆一起進了宣府,但他惦記司禮監掌印人選之事,就算冒着違背皇命的風險,還是義無反顧追了過來,比鑾駕晚一天抵達居庸關。

沈溪出現時,麗妃和小擰子前後腳進來,這次麗妃毫不客氣穿上華貴的宮裝,以體現她是皇帝內眷的身份,至於小擰子則縮着頭跟在後面,一看這架勢便知道是小擰子去把麗妃請來的。

沈溪身後跟着二人,一人是隆慶衛指揮使李頻,另一人則是他的侍衛隊長朱鴻。

“沈大人,您讓我們來這兒是什麼意思?”張永開口問道。

幾人中,雖然他的官職不是最高,但他卻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便在於他之前是沈溪的監軍,而且他在太監中屬於軍功最高的存在。

就算是比資歷,他也不比戴義和高鳳這樣元老級的太監差多少。

陸完這邊沒發話,他不說什麼,王敞和胡璉也都不語。

麗妃冷聲問道:“沈大人,是否由妾身幫您說一句?”

沈溪作出請的手勢,麗妃道:“以本宮所知,現在陛下不在居庸關,而是在蔚州,沈大人,本宮沒說錯吧?”

“啊?”

在場人等一陣驚訝,無論是提前查知的,或者根本就沒往這一層去想的人,都覺得這個消息無比勁爆。

沈溪點了點頭:“麗妃所說沒錯。陛下的確在出了張家口堡後便溜出軍營,只帶了江彬和少數幾名侍衛去了蔚州,主要是因爲江彬長期在蔚州衛任職,對那裡的情況很熟悉。”

聽了沈溪的話,最受不了的是陸完等文臣。

陸完問道:“沈尚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陛下怎會離開軍中?既然已經知道陛下下落,是否該早一步將陛下接回來?”

除了軍方的人比較驚訝外,太監們則相對平靜些,因爲隨着時間推移,很多人心中充滿疑慮,連李興這樣沒機會接觸皇帝的人,也知道朱厚照這幾天的表現非常反常。

沈溪道:“本官之所以叫諸位來,除了將這件事坦誠相告,便在於……陛下在蔚州遇到危險,有人試圖弒君,若非本官手下及時阻止的話,可能……”

“是誰這麼大膽?”張永喝道。

在座一干人中,張永脾氣最大,嗓門兒也最高。

沈溪道:“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安危非常着緊,若不將陛下出走的事情說明白,怕是會有人藉機生事。公佈真相後,可由朝廷下令地方州府出面保護,再派人去勸說,爭取早一步將陛下勸回來!”

沈溪一番話出口,在場人等面面相覷,顯然誰都不想領這苦差事。

如果換作其他皇帝,根本不會發生私下微服出遊這種事,就算要出遊也會做萬全準備,不會出現遇險的情況,但這個皇帝有多胡鬧,在場人都心知肚明。

或許只有朱厚照出遊,沈溪說出來纔沒人懷疑他有什麼陰謀,要不然或許都會猜測是否權臣犯上作亂,故意製造皇帝出遊的假象。

張永問道:“沈大人,陛下出遊的前因後果,您最清楚,將陛下找回來的事情,看來非您莫屬。”

戴義也連忙道:“沈大人趕緊想辦法把陛下請回啊,陛下不在居庸關,消息一旦外泄,必會發朝中動亂,若有人對陛下不利,那……局面會非常被動。”

戴義說出這話,在場很多人都鄙夷地看着他。

戴義身爲司禮監首席秉筆,在掌印太監空缺的情況下,他代表的就是司禮監的意志,結果他只來句“非常被動”,等於說這件事他完全置身事外,只讓別人出主意做事,而他只負責動嘴皮子。

麗妃不客氣地來了一句:“既然戴公公如此緊張陛下安危,爲何不親身前往蔚州將陛下迎回來?”

一時間戴義啞口無言,他在朝中的地位毋庸置疑,就算在場有很多人跟他明爭暗鬥,卻不敢隨便斥責他,而朝中大臣也不會貿然開罪這個一向沒什麼主見,只會隨波逐流的“老好人”。

但大臣們願意包容他,不代表麗妃這樣皇帝身邊受寵的女人也需要如此,畢竟麗妃廣植黨羽,在朱厚照身邊擁有很高的話語權,不需要對皇室家奴做出妥協。

高鳳趕忙替戴義說話:“戴公公勤於公事,無暇分身。”

麗妃道:“就戴公公手頭有要緊事,其他人就很閒嗎?尤其是沈大人,好像最爲忙碌,現在還爲陛下失蹤之事煩憂,你們誰理解過他?”

聽起來麗妃是在爲沈溪說話,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發現麗妃來勢洶洶,想要掌握話語權纔有此言。

麗妃渾身帶刺,誰都不怕得罪,隨便開口說話,在場人等俱都沉默不語,因爲這個女人跟所有人都沒有太過直接的利益糾葛,不便得罪。

本來身爲朱厚照身邊最親近的近侍,小擰子又是皇帝失蹤後竭力遮掩的實施者,他有資格站出來說話,但在麗妃和沈溪面前他竭力把自己表現得謙卑些,根本不願意多插話。

張永輕嘆:“麗妃娘娘說得對,沈大人勞苦功高,陛下出遊後,是沈大人將消息隱瞞,一直到兵馬回到居庸關後纔將消息告知諸位。沈大人用心良苦,如此還被諸位猜忌,難道我們不該理解其中的苦衷,爲沈大人分憂?”

李興道:“張公公,您到底是爲陛下辦差,還是爲沈大人辦差?”

突然間,幾個人爭論起來。

幾個太監誰都不服誰,因爲在場幾人都有能力,或者說有機會競逐司禮監掌印太監,遇到敵手後,各自找到突破口,爭取打擊對方的威信。

“諸位少說兩句吧,現在陛下遇險,難道諸位不緊張嗎?還有心思在這裡爭吵?”最先被麗妃質疑的戴義站出來發話。

他說完後,在場之人再次沉默下來,好像是被戴義懾服,但其實每個人的目光都在往沈溪身上瞟,他們迫切想知道沈溪會如何安排。

畢竟擁有最終決定權的似乎只有沈溪。

但此時沈溪神情淡然,一句話都不說,目睹幾個老傢伙爭吵,一直到這會兒他還完全能沉得住氣。

麗妃道:“沈大人,您該出來表個態了吧?您說要將陛下請回來,誰去請,又怎麼請,在場諸位去請的話難免被陛下怪責,怕是隻有您沈大人去了,陛下才可能回來吧?或者您可以找一兩人陪同一起去?”

當麗妃說到這裡,在場人等眼前一亮,終於找到解決困局的方式,讓沈溪前去,似乎是讓各方最容易接受的方案。

誰讓沈大人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既然知道陛下遇險,那想來也應該對陛下的蹤跡瞭如指掌!要找人去請回皇帝,自然是這位掌軍權且深得皇帝信任的人最合適。

沈溪謹慎地問道:“難道諸位都覺得本官去勸說陛下,最合適不過?”

“這……”

在場太監面面相覷,對此都沒什麼意見,至於麗妃作爲倡議者,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陸完和王敞點頭贊同,只有胡璉氣惱地道:“如今陛下不在,全靠沈尚書維繫軍中安穩,若沈尚書也離開居庸關,諸位能確保這邊不出亂子?”

這聲質問讓在場人等面如土色。

很顯然,誰都能理解胡璉的顧慮,卻沒人願意提,在於他們對沈溪都有所忌憚,皇帝不在時,他們想的根本不是讓沈溪主持大局,而是怕沈溪趁機作亂。

沈溪在草原之戰後給人留下的最大印象,就是上了戰場戰無不勝,他們自然會想象若沈溪作亂會有怎樣的後果。

戴義此時一反剛開始的態度,出面道:“沈大人……還是莫要去了,這裡畢竟不是京師,需要沈大人坐鎮穩定軍心。”

李興看這架勢,也緊忙出面說話:“是,應該讓沈大人留下穩住軍心,免得有人犯上作亂。”

有人站出來爲沈溪說話,再加上都不敢得罪沈溪,於是乎一時間大傢伙都在點頭,好像在這件事上也達成共識。

麗妃很生氣,因爲她纔是最想讓沈溪離開居庸關的那個人,最初跳出來反對戴義,不過是想樹立她的權威性。至於她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沒有跟旁人說過,但現在她想給小擰子施壓,讓小擰子出來幫她說話打發沈溪去找朱厚照。

但顯然她錯估了小擰子的態度,此時最希望沈溪留下的卻非戴義或者是李興這些人,而是小擰子。

因爲小擰子從來不覺得沈溪會作亂犯上,他在沈溪和麗妃間也是選擇相信沈溪,一直到沈溪將朱厚照失蹤消息公之於衆,他纔出來把事情告知麗妃,並非是因爲他相信麗妃,而是怕麗妃事後才得悉真相遷怒於他。

張永道:“沈大人,既然您不適合找尋陛下,總該有個人去吧?您給拿個主意。誰去才合適?”

沈溪語氣冷漠:“這也是本官請諸位前來商議的目的。”

麗妃冷笑不已:“陛下不知音訊時,沈大人不跟在座諸位商議,私下裡便決定將消息隱瞞,一直到現在才把大家叫來商議,有何居心哪?”

本來沒人敢對沈溪說太多質疑的話,因爲在場的太監和大臣都不敢公然得罪沈溪,但就是麗妃對沈溪全無忌憚,什麼話都敢說。

在場人等又都沉默下來,跟不去質疑沈溪的原因一樣,他們也不想得罪這位宮裡的貴人,即便陸完和王敞覺得麗妃出面說話不妥,但他們發現這更像是皇帝身邊寵臣間的閉門會議,他們根本插不上話。

沈溪道:“陛下幾時允許內宮干政?不對,是豹房干政?”

“沈大人,你這是何意?”麗妃怒視沈溪,突然之間氣氛急轉直下,火藥味十足,旁人更不願意插嘴了。

沈溪板着臉道:“勸說陛下回京,在場誰去都合適,若實在沒人願意去的話,本官去一趟未嘗不可!”

“沈大人,請三思而後行啊,這裡不能沒有您。”戴義神色苦惱,在那兒喊着話,卻用期冀的目光看着沈溪,希望沈溪能主動承擔重任。

各有心思,以至於僅僅是派去請回皇帝的人選問題,一瞬間都陷入僵持。

本來沈溪一句話的事情,但他就是不肯說,如此一來,事情也就懸而未決。

小擰子望着沈溪,臉上滿是不解。

就好像小擰子一直都沒弄明白爲何沈溪會把事情公之於衆一樣,他現在也搞不清楚爲何沈溪會對皇帝出遊的事情如此淡漠,把事情推給在場之人討論,明明知道這麼做不會有什麼結果。

沈溪道:“那除了本官外,有誰自告奮勇去呢?”

這下更沒人說話了,連剛纔高喊着讓沈溪留下來的戴義也不作聲。

麗妃冷笑不已:“沈大人還需要在這些人面前惺惺作態嗎?你想去就去,或者你讓誰去,就算他再不滿意也必須要去,現在卻把事情懸在這裡,難不成還要讓本宮去?”

幾人驚喜地看向麗妃,目光好似在說,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反正你麗妃沒什麼政治地位,再加上是君王枕邊人,你去最合適不過。

沈溪板着臉道:“諸位都不想去,相互推諉,不妨抓鬮決定吧。誰抓到誰去,而且一去就是兩人,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即便陛下不肯歸,也要留在陛下身邊貼身保護,不能出任何差錯!”

第六三六章 都是來通知我一聲的第一八九〇章 背對第二五一四章 一層轉一層第一七二三章 千里送信第五〇二章 熊孩子(第二更)第一九〇六章 不速之惡客第一七七八章 身邊人第一九六四章 反應第一三九九章 各有追求第一九七三章 誰欺負誰第二四五四章 知情識趣第二一三八章 敢於納諫第九八二章 最後的釘子(第二更)第六五三章 小丫頭不懂事第一九五〇章 人已入宮第七十七章 敲定第一〇五〇章 龍潭虎穴(第一更,求月票)第一一五章 同宗子弟第二二四二章 戰與降第二三八四章 移駕審案第五八八章 聖前召對(第一更)第一九四四章 都指揮同知第二四二八章 見風使舵第一六二四章 君王不朝第九七二章 千鈞一髮第三一八章 遠行福州(第五更)第一八五二章 薑是老的辣第二五六五章 考校第三五〇章 捷報(第七更)第一八六一章 君臣交惡第一〇九章 茶肆危機第一九五九章 金山銀山第一二四六章 極大的諷刺第二五四七章 進發第一一九七章 突然變輕鬆第一八五四章 毒雞湯第一七九六章 熱鍋上的螞蟻第一六六四章 最後的對策第一九八四章 上位第三六六章 大媳婦,小郎君(第三更)第四十五章 光源氏計劃第七二九章 私慾和大義第一二一九章 回師居庸關第二〇一九章 刺殺第二二七三章 見功臣第十五章 男女授受不親第二六一五章 先解燃眉第八四三章 農事第二二〇〇章 凡胎第二三三章 遊船河(第三更)第二三五一章 不方便第五八一章 據不知情(第一章)第二四〇三章 人來瘋第一四一章請個女大夫第二六二九章 多方找尋第二六三五章 裂隙加深第二二三七章 摧枯拉朽第一二九一章 檢閱三軍第五十四章 小軍師第九五一章 避不如硬剛第一九六二章 人事更迭第二四七一章 早有安排第一四五七章 沈家軍第二〇六五章 做買賣第一〇八五章 戰爭財(第一更,求月票)第一九一七章 亂象第一八二六章 臨陣叛逃第五二八章 稚子高見(第三更)第一三六四章 新的安排第一四三章 談事還是要男人來第二〇〇五章 以權換利第二〇四九章 傷情不明第二二四二章 戰與降第七三一章 希望第四一〇章 營救(第八更,送所有書友)第二三五二章 唯有一人第六六三章 榆溪之戰(上)第二一四五章 待遇差別第二五九四章 二五仔第二四〇章 最先和最後(第四更)第二三四六章 久違第二〇九八章 海洋貿易第一七九一章 謝鐸來訪第一七五三章 君臣對壘第三十七章 周旋(求下三江票)第一九五〇章 人已入宮第一四七一章 分家在即第一九五七章 定局第一一七二章 不若降了?第一一四一章 捅破窗戶紙第一〇六九章 徵調(第一更)第二六〇八章 繼任者第二六二八章 熬出來了第八四〇章 曉之大義第四一〇章 營救(第八更,送所有書友)第四九八章 幫一次(第十一更)第一二〇〇章 練兵第一五二七章 君臣妥協第四八一章 謝府賞畫(第四更)第二四八四章 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