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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軍士兵集結在村東頭的空地上,這裡是村裡春社時集會的場所,不遠處有一座快要倒塌的土地廟。
張岑站在高處,默默地等待着士兵集結,足足等了一刻鐘時間,最後十幾名士兵才從村裡跑出來,只剩下兩千三百餘名士兵了,宿營才一個半時辰,士兵便逃走一千七百餘人,恐怕到天亮時,軍隊最多就只剩下千餘人了。
士兵們亂哄哄地擠在一起,大家伸長了脖子,等着主將訓話。
張岑心中嘆息一聲,緩緩對衆人道:“事到如今,我不想否認了,我們的戰鬥力已經喪失,一旦敵軍全面攻擊,我們將會被屠殺殆盡,所以我有些話要明着告訴大家了,莘縣和高唐縣兩次救援失敗,寨主不會再救援第三次了,就算我們去德州,也只能倚靠自己來逃生。
德州有廂軍在等着我們,而我們身後十里外至少有一千騎兵象狼一樣地跟隨着我們,隨時會將我們獵殺,可我們已經沒有糧食了,明天一早大家就得餓肚子,我也不知道前面能不能搶到糧食,或者德州廂軍就在前面等着我們.....”
張岑聲音有點哽咽,他強忍悲痛繼續道:“我們其實已經走投無路,前途一片黑暗,連關將軍也走了,我現在給大家一個選擇,如果想離去,想自行逃生,我不會阻攔,如果想繼續跟隨我,我也只能盡力帶大家突圍逃生,看看能不能在黃河邊找到漁船,大家選擇吧!半個時辰後我就出發。”
沉默良久,‘噹啷!’一聲,有人放下兵器轉身離開隊伍走了,緊接着更多的士兵開始默默脫去盔甲,放下兵器,三三兩兩結伴離去。
張岑也不阻攔,平靜地等待衆人的選擇,連副將關勝也走了,大家再也沒有什麼留戀,走的人越來越多,大約一刻鐘後,隊伍裡只剩下三百餘人,都是最初在梁山跟隨張岑的老弟兄,張岑忍不住長嘆一聲,抱拳對衆人道:“我張岑對不起大家!”
“大哥快別說這話了,有福同想享,有難同當,大不了我們再次上山爲王,過逍遙快活日子去!”
衆人一起大喊:“大哥,上山吧!”
張岑點點頭,“既然大家都這樣想,那收拾盔甲,我們想辦法渡河去齊州佔山爲王去!”
張岑也豁出去了,他也無顏去見宋江,索性就脫離梁山軍,自己去家鄉齊州再度佔山爲王。
.........
李延慶率領的一千騎兵就在梁山軍三裡之外的樹林內,士兵們沒有休息,而是保持着作戰狀態,騎馬執矛,嚴陣以待,五百名步兵已分派出去,分佈在各個路口,負責絞殺逃亡的梁山軍士兵。
李延慶面無表情,冷冷地注視着遠處黑黝黝的村子,他已經知道對方出現了大量士兵逃亡,這支梁山軍的軍心已徹底崩潰,即將滅亡了。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至,躬身道:“啓稟將軍,我們抓住了敵軍副將!”
李延慶一回頭,只見關勝被士兵們推了上來,後面有人牽着他的馬,拿着他的兵器,關勝被埋伏在外圍的玄武營士兵用拖網抓住。
關勝羞憤難當,扭過臉去一言不發,李延慶默默看了他片刻,令左右道:“放他走!”
“你....你要放我走?”關勝吃驚地望着李延慶。
李延慶淡淡道:“你是河北趙州人,希望有一天你會組織鄉兵阻擋女真人的鐵蹄,去吧!”
士兵們解開關勝的繩索,將戰馬和大刀還給他,關勝深深地看了李延慶一眼,催馬便向遠處奔去。
王貴在李延慶身後有點擔心道:“萬一他又投奔宋江怎麼辦?”
李延慶搖了搖頭,“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回鄉務農,如果運氣好,朝廷或許放他一馬,如果運氣不好,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可萬一朝廷有人拿這件事來針對將軍,說將軍私放戰俘,那該怎麼辦?”
李延慶冷冷看了王貴一眼,“你要記住一點,以後做事情不能太瞻前顧後,總擔心這樣擔心那樣,那你什麼事情都做不成,明白了嗎?”
王貴慚愧道:“卑職明白了。”
遠處馬蹄聲響起,一名騎兵探子疾奔而至,“啓稟將軍,張岑帶着士兵走了。”
“有多少人?”
“大概三四百人!”
絕殺的一刻終於到來了,李延慶當即喝令道:“追上敵軍,格殺無論,得張岑人頭者,記大功,賞金百兩!”
一千騎兵驟然發動了,他們疾衝上官道,如風馳電掣般向北面追去,前面再走二十里就是德州地界了,他們要在德州地界之前全殲這支窮途末路的軍隊。
奔出不到十里,王貴率先發現前方數百人的身影,他大喊道:“就在前面,弟兄們,跟我殺上去!”
百步外,走投無路的張岑和三百名士兵張弓搭箭,張岑大喊一聲,他們射出了最後一輪箭,絕望地看着上千騎兵向他們席捲殺來.....
三月的最後一天,歷時一個多月,盤踞在河北的一萬梁山軍徹底被李延慶率領的玄武營軍隊剿滅,主將張岑死在王貴刀下,副將關勝下落不明,一萬河北梁山軍全軍覆滅。
..........
五丈河又叫廣濟河,是汴京通過樑山泊的一條直達水道,也是開封府前往京東兩路最重要的運輸通道,幾次圍剿梁山軍的戰役,官兵的大量後勤物資都是從這裡運往鄆州。
這次种師道的三萬大軍也不例外,數百艘滿載着糧草及各種戰略物資的船隊延綿二十餘里,動員了數千縴夫,拉拽着船隊緩緩而行。
三萬大軍則在兩岸列隊行軍,旌旗招展,鋪天蓋地,行軍戰鼓轟隆隆敲響,隊伍中不時傳來低沉的號角聲,振奮着軍隊的士氣。
這次出征,名義上是太子爲主帥,但太子爲國本,不宜出京,所以太子只是遙領主帥之銜,表示朝廷極爲重視這次剿匪,但真正率軍領兵之人卻是老將种師道,另外張叔夜也得重用,出任行軍司馬,加上一個主管後勤軍務的老將宗澤,這次出征,朝廷勢在必得。
這天下午,大軍抵達了興仁府濟陰縣,再向前走百里隊伍就將進入濟州,种師道擡頭看了看天色,下令道:“隊伍就地駐營!”
种師道有着極爲豐富的行軍經驗,他不會讓隊伍疲勞,也不會輕易在夜間行軍,他並不急於求成,而是穩紮穩打,以穩健求勝,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出奇兵,派李延慶去河北剿匪,就是他派出的一支犀利奇兵,戰略上的一個絕妙點睛之作。
三萬大軍很快便在紮下了大營,四周安插了二十萬根長矛,又部署了數千名外圍斥候,層層防禦,將大營打造成鐵桶一般。
大營內,种師道正和張叔夜以及宗澤商議進軍之策,种師道雖然高調行軍,製造聲勢,但他在用兵上卻極爲謹慎,更不會輕視梁山軍,他知道自己只有三萬人,遠少於梁山軍的十萬大軍。
种師道指着地圖上的梁山泊道:“梁山水泊方圓八百里,裡面大大小小的島嶼有數十個,所有有價值的島嶼都被梁山軍控制了,我們之前兩次進攻梁山軍失敗,損失戰船上千條,根據我得到的情報,梁山軍手中的船隻大概有五百艘左右,其中一百餘艘在黃河,剩下的都藏在梁山水泊中,除了幾百艘戰船外,他們還有八千士兵,分佈在梁山泊的八個島嶼上,非常隱蔽,如果我們貿然進入梁山水泊,我們船隊必然會全軍覆滅,這一點不容質疑。”
張叔夜和宗澤對望一眼,張叔夜驚訝地問道:“戰船數量和水軍數量這些重要情報,老將軍是如何得到的?”
种師道微微一笑,“是之前李延慶搞到的,我不僅知道他們有八千水兵,我還知道他們分佈在哪八座島上。”
种師道展開一份專門繪製的梁山水泊地圖,他指着地圖對兩人道:“看見沒有,這便是梁山水泊的詳細地圖,上面有二十幾個可以駐軍的島嶼,八個島我都有註明,石褐島、長子島、雙星道、草鞋島......,梁山軍有八支水軍營,就分佈在這八座島上,另外山上還有兩千軍隊,整個梁山老巢大約有一萬駐軍。”
張叔夜精神一振,有如此詳細的情報,何愁亂匪不滅,他急忙問道:“那大帥打算怎麼進兵?”
种師道指着地圖上距離湖口約十里處的一個位置道:“這裡叫做大王村,距離湖口只有十里,距離官道只有兩裡,是五丈河距離官道最近之處,我打算把大營駐紮在這裡,把鉅野縣奪下來,再以鉅野縣爲後勤重地,和梁山軍打幾場硬戰再說。”
就在這時,大帳有親兵急聲報告,“啓稟大帥,河北有緊急戰報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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