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村距離張家村三十五里,但凡提到劉家村,十里八村想到的就是六兄弟的劉家。
老大劉雲在縣衙是個不大不小的捕快,在縣衙摸滾打爬了幾十載,算是最老資格的那輩人,在整個縣城提到劉浦頭的名頭,那也是一塊響噹噹的招牌,任誰見了都要給三分顏面。
老二劉牧是劉家村村正,整個劉家村都屬於他管,在別處或許不頂用,可在整個劉家村,無論發生什麼大事小情的,都是他劉牧說的算,老三劉根到是平凡些,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但是這劉根生的五大三粗,是六兄弟中最魁梧的一個,常人見了都要懼他三分。
至於老四劉青,更是不得了,那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公,十里八村有名的大才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那是樣樣精通。
這老四劉青也是被整個劉家一致看好的存在,一大家子都指望他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只要劉青能考上舉人,那麼他們劉家就不僅僅只是現在這般的在十里八村有些名望了,就算在整個縣城,都將是響噹噹的存在。
至於劉家老五老六也是不凡,合夥在縣城開了幾間茶葉鋪子,這些年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鄉紳地主的腰包也鼓起來了,自然,不管懂不懂的,家裡買些茶葉招待客人就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所以,這劉家兩兄弟的茶行倒也越來越紅火。
整個劉家,除了老三是個普通莊稼漢外,其他五兄弟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在這小小的村子裡,劉家人就是走路鼻孔都是朝上天的,村裡村外也是無人能夠撼動家人的地位,所以也就沒有人會招惹這家人麻煩。久而久之,這劉家就養成了傲慢的毛病。
兩個月前,劉家老四劉青再次去府衙參加鄉試,這是劉青第五次考舉,這次趕考前,劉青便自信滿滿的在幾個兄弟跟前打了包票,自己這次必然會高中舉人,幾個兄弟自然是滿心欣喜。
果不然,榜單落下來的時候,劉青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雖然是最後一名,可中了就是中了,管他頭名末名的,正滿心欣喜的時候,卻不想,放榜的差役把榜單撕了,又重新貼了一個榜單,打眼一瞧,自己的名額沒了。
整個榜單都沒有變,僅僅只是最後一名由他劉青換成了張傑,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由幸福到絕望,這變化實在太快,以至於年近不惑的劉青沒有承受住打擊,直接就是大病一場。
整個九月十月,整整兩個月,劉青都是渾渾噩噩的,甚至就連自己怎麼回的家都不記得了。
憤怒?不甘?委屈?絕望?
劉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整個家被他打砸了一遍,就連往日裡捨不得招一個手指頭的小兒子,因爲犯了點芝麻綠豆的小錯也被他暴打了一頓。
可是等發泄完了,看着被自己禍害的一塌糊塗的家,劉青卻是不知道該把責任歸結到誰身上了。
去府衙找朝堂上那些個負責批閱試卷的大老爺評理去?雖然很想,可他劉青卻沒有這個膽,那該找誰?等把目光轉向南方,在想到了那個這兩年名聲躁起的毛頭小子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劉青就紅了眼。
自然,毛毛躁躁的找一個舉人老爺的麻煩,他劉青是不敢的,但是背地裡使些手腳,叫你抓不到把柄,噁心噁心你,卻是無傷大雅的。
一切都很順利,到底還是個毛蛋孩子,稍稍設個套,他就眼巴巴的鑽了進去,那剩下的就是勒緊套子,就算不能勒死他,也要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疤,劉青就是這般想的,也是這般做的。
果不然,不過稍稍使了點手段,那毛蛋孩子就只會上躥下跳,毫無對策,這個時候,李青在心升快慰的同時,卻也不免哀嘆,自己怎麼就在考場上輸給這樣的一個毛蛋孩子了那!
借酒消愁,自然是愁更愁,三五杯酒水下肚,酒壯慫人膽,李青的腦子裡卻突然冒出來一個更大膽的想法,既然自己稍稍動些手段就能讓那毛蛋孩子束手無策,如果自己在加大些火力,能不能把對方弄的身敗名裂?
舉人老爺?一個身敗名裂的舉人老爺,恐怕也就沒有人在乎了吧。
這般的念頭剛剛升起,劉青卻是越發的興奮起來,端起酒杯一杯又一杯的不斷豪飲,一個愈發大膽的想法開始在腦海中成型。
想到興奮處,不免拍案叫絕,正準備大笑三聲時,卻見大哥劉雲打外頭進來了,心頭暢快,臉上自然就帶着笑容的劉青慌忙將大哥拉到酒桌前,親自給大哥倒了酒,端起酒杯和大哥對飲的時候,劉青並沒有主意對方臉上的異色。
仍然處在暢快中的劉青將自己的後續機會全盤托出,隨後神色興奮的瞅着對方,就等着自己大哥拍案叫絕,然後給自己狠狠出一口惡氣。
“五弟六弟的茶行這幾天生意每況愈下,老五老六有沒有和你提過這事?”
並沒有順着對方的想法往下說的老大劉雲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隨後再次一飲而盡道。
“五弟六弟的茶行生意向來不是挺好嗎?怎滴?是遇到了什麼差池?”顯然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的劉青不解的問道。
到底是做個幾十年捕快的人了,即便遇到再大的事情,劉雲也能面不改色的喝酒吃菜,夾了塊牛肉放在嘴裡的劉雲瞥了自己這個雙眼猩紅的四弟一眼,很是慢絲條理道:
“五弟六弟的鋪子今天中午關門了,這段時間總是無緣無故的出現各種事情,背後搞鬼的人也查出來了。”
“查出來了?”有些奇怪的劉青不解道:“查出來就打上門就是了?怎滴,對方來頭甚大?”
“倒也不是什麼多大來頭,也是做茶行的同行,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般想的,敢欺負到我們劉家,十倍的還回去就是了。”
說到這,端起酒杯,將酒水一口倒進嘴裡的老大劉雲歇了歇,在劉青慢慢陳靜的目光中繼續道:
“不過那,咱們這邊還沒有動手,那邊縣衙就出來拿人了,這事情我這個捕快都不知道,是縣太爺親自下的令。”
臉上終於變色的劉青鐵青着臉,隨後沉聲道:“那人,找了縣太爺的門路?”
“這我就不知道了,下午的時候,我就被革職了,現在你大哥我就是個平白莊稼漢,哦,你二哥的村正估摸着也到頭了,有人舉報他利用村正的職位謀取私利,也就你三哥還沒有事,他一個莊稼漢,想來人家一時間還沒有拿到老三的什麼罪證。”
放下筷子,臉色平靜的劉雲看着跟前面如死灰的四弟,開口道:“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你在好好想想,咱們還要不要繼續跟他耗下去了,發起火來的舉人老爺,是不是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能碰得起的?”
老大劉雲走出房間的時候,就見一個老實巴交的壯漢湊了上來,那壯漢正要詢問什麼,卻突然聽到屋裡傳來了摔碟子摔碗的聲音。
“老四這……不要緊吧!”
憨厚漢子小聲的問了一句後,輕聲道:“不然,我去那張家一趟,給對方賠禮道歉?只要能把五弟六弟放出來,我就是給那小王八蛋磕頭都成!”
“呵呵!”笑了笑的劉雲拍了拍粗壯漢子的肩膀,隨後指了指屋裡,小聲道:“這事情,除了他親自登門道歉,咱們這樣的小米蝦上門也是自取其辱,你就別添亂了,好好在門口守着,別讓老四出什麼事。這後面的尾巴,還得我給他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