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安然巧計救父

卻說在合江縣,趙家被抓後不久,就有人到顧家送信,可把顧家人嚇壞了。

顧勝文趕緊出去打聽,但自錢大人離開合江縣以後,如今的縣衙已經跟以前不同了,他銀子花了不少,卻什麼都打聽不出來。趙家一家人在大牢裡也不讓人見,給多少銀子都不成。不過,牢頭收了銀子倒是悄悄跟他交了底,說這都是縣令大人和黃師爺的意思,裡面是由盧大人的護衛親自看守的。不過,只要盧大人沒有下令,他們這些舊人是不會虧待趙老爺的。

顧勝文還是不放心,立即讓顧勝武去王家村探視顧宛娘和安齊安然兄妹兩個,順便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顧勝武乘着馬車跑了一天才到王家村,卻見前門後門都守着衙役。他悄悄跟附近的村民打聽,但沒有人知道趙家到底犯了什麼事。

幸而傍晚的時候,他看到何氏帶着個丫頭出來摘菜,這纔跟過去了解了情況,而後又跟着何氏悄悄進了趙家。鬧了半天,原來門口的衙役感念與姐夫從前的情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安然看到小舅舅趕來,心中也很是激動。

趙家出了事,王家村附近的親戚肯定是最先知道的。可是王氏的孃家也好,何氏的孃家也好,甚至連趙雨荷這個出嫁的姑奶奶都沒有回來看一眼,好像生怕連累了自己似地,實在讓人心寒。反倒是家裡纔買不久的幾個下人倒是衷心耿耿,對主人的敬重之心跟從前一樣。

容氏看到顧家來人,聽到家裡的男人在牢裡的情況,忍不住又落了淚,兩個兒媳婦兒自己也紅着眼睛勸了她好一會兒才勸過來。

安然趁此機會將自己關於趙家男丁被抓一事的猜測告訴了小舅舅,而後便不客氣地吩咐他協助小姑父傳流言。

對於這樣的事情,顧勝武比魏清源在行,他立即點頭應下,又問還有什麼需要他做的沒有?

安然想了想,搖搖頭,讓顧家明面上不要爲趙家出頭,不然可能引來禍端。

幾日後,顧勝武與魏清源一起摸黑來到趙家,將自己這段時間所作的事情回稟安然,而後便等着她下一步安排。

安然哪裡還有下一步安排?她能想到這個辦法已經很不錯了。謝過小姑父和小舅舅,安然坦言她也沒有辦法了,只能請他們兩人多注意縣裡盧大人的動向,有消息立即來告訴她們就是。

這時,縣裡的謠言已經滿天飛了,黃師爺怒氣衝衝帶着人到趙家,打着查找罪證的旗號,翻找趙家的錢物。

因爲之前聽了安然的話,家裡值錢的東西都埋地裡了,衙役們又出工不出力,黃師爺如何找得到?他心中惱恨,見櫃子裡有幾匹好布料都不放過,想要抱走。

安然見了,故意帶着疑惑的聲音大聲道:“這布料是我賀伯父送的呢,這也是罪證嗎?這能證明我爹爹犯了什麼罪?原來我爹爹犯的罪就是收了親戚的禮啊!黃師爺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過年我們什麼禮都不收了。對了,黃師爺你過年難道就沒收過禮嗎?”

黃師爺惱恨地瞪着安然,見是個五六歲的丫頭,便嚇唬道:“小丫頭少開口,不然把你抓起來關到大牢裡。”

安然心中冷笑,面上表情卻疑惑着道:“我朝律法不是規定,未成年的孩子可以不受家族連累獲刑嗎?黃師爺什麼時候把我朝律法都修改了?”

黃師爺被安然噎了一下,惱恨道:“你個黃毛丫頭知道什麼律法?我們大人說的就是律法!”

安然立即拍手大聲叫道:“在場的叔叔伯伯可都聽清楚了?黃師爺說,他家大人說的就是律法。我倒是要問問了,難道你家大人是皇上不成?皇上金口玉言可當律法,難道盧大人想要謀朝篡位當皇上?”

這話可把黃師爺嚇壞了,也把其他人嚇了一跳。我的媽呀,就因爲一句話,就能聯繫到謀朝篡位去?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別看趙舉人家這姑娘年紀小,那張嘴可是不得了啊,動不動就給你扣一頂大帽子。

於是,所有人都盯着黃師爺看。

黃師爺面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他恨恨地盯着安然,恨不得將她脣邊那抹輕蔑的冷笑撕碎。不過一個六歲的黃毛丫頭罷了,她居然敢栽贓他這麼一個天大的罪名。

“來人,把這個小丫頭給我抓起來!”

衙役們看着他沒有動。嚴格說來,師爺只是代縣令大人處理政務,是沒有權利直接吩咐衙役辦事的。更何況,黃師爺現在明顯就是惱羞成怒,毫無理由的抓人。這趙舉人好歹也是舉人,沒準什麼時候就翻身了,這得罪人的事情,他們能不做還是不做的好。

安然冷笑道:“黃師爺,我勸你最好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向盧大人解釋剛纔那句話,不然盧大人多半會把你交出去以脫罪的。你那一句話可把你家大人害慘了!你以爲抓了我一個小孩子,你就沒事了?在場這麼多人都聽到了呢!”

黃師爺怒不可竭,又下令:“給我砸,砸了趙家!”

衙役們都奇怪地看着黃師爺,沒有動。

安然又道:“黃師爺,我朝律法上哪一條寫了官差可以將疑犯家裡砸了的?你可不要知法犯法,反而連累辦事的公差。你取證就取證,找不到罪證就要把百姓家砸了,這可不像官差辦案,這是強盜進村呢!”

“你,你,你等着!你們趙家這次完蛋了!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黃師爺將手中抱着的布匹用力扔了出去,帶着人就走了。

外人都走了,趙家人卻慢慢圍過來,一臉激動地看着安然。

安然安慰大家道:“奶奶,孃親,三嬸,你們不要怕,今天黃師爺來我們家不過是想順些錢財,這說明我和小姑父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你們放心,過不了多久,盧大人就會把爺爺爹爹他們放回來了。”

話雖這樣說,其實安然心裡也沒有底。她最擔心的是盧大人狗急跳牆,把他們全都殺了,來個先斬後奏。

幸好盧晨星雖然是個無法無天的,卻絲毫沒將趙家這些女人孩子看在眼裡,而黃師爺回去也不敢提自己在趙家被個小丫頭用話拿捏住的丟臉事。

安然想着那個狐假虎威的黃師爺,真是又蠢又笨,不知道盧大人上哪兒找來的,她怎麼覺得那黃師爺好像特別恨他們趙家呢?

第二天顧勝武來的時候,安然就拜託小舅舅調查一下那個黃師爺到底是什麼來路,爲何這樣恨他們趙家。

就在黃師爺帶人來趙家的第三天,趙家門前又來了人。不過,來人沒有進門來,只在門口嚷嚷着要退婚。

安然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是大堂姐的未婚夫許家來人,要退親的。這也不奇怪,家裡多年的姻親這個時候都要跟他們撇清關係呢!更何況那剛剛定親的許家。

容氏打開門,將許家送的聘禮連同婚書都扔了出去,又請門口的衙役幫忙把孫女的婚書和八字取了回來。

那許家看門口的衙役對趙家還頗爲禮遇,不覺有些遲疑。縣裡不是都在傳趙舉人在鄉試上作弊,還買賣試題,趙家一家要完蛋了嗎?怎麼看起來不大像啊!

可是事已至此,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許家取回了婚書和聘禮,也就和趙家斷絕了關係,放心地走了。

安然擔心地看着堂姐安淑,怕她難過,卻不料安淑反而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面對祖母嬸孃的疑惑,她才輕聲道:“聽大哥說,那許家的少爺不是個好的,爲人輕浮,是青樓的常客,家裡已經有好幾個通房了。”

容氏一聽,立即就怒了:“什麼?你娘當初挑挑揀揀的,怎麼就選了這麼個人家?

就看人家有錢是不是?她到底是找女婿還是賣女兒?要不是我親眼看着她生下你來,我都懷疑她究竟是不是你親孃?幸好現在退親了,要不然可不是要把你往火坑裡推?這個惹禍的蠢女人,當初就該一封休書休了她!”

顧宛娘和何氏也暗自感嘆,對安淑來說,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只不知道這一次他們趙家能不能平安渡過。

緊接着,顧勝武又來了,雖然沒有大牢裡趙家男人的消息,但卻將黃師爺的事情打聽清楚了。原來,那位黃師爺就是之前向大堂姐提親被拒的那個秀才,曾經給人當過師爺的。因爲他經常揹着主家收受賄賂,被主家發現以後攆了回來。這次盧晨星上任沒有帶師爺,他打聽到有這麼個人曾經給人當過師爺的,便請了黃師爺。

聽到這些,趙家人忍不住又是一陣感嘆,不知道當初王氏都選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這一個兩個的,都不是東西。

之後,顧勝武幾天就來一趟趙家傳遞消息,可惜的是顧家住在縣城裡也沒打聽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不過,這個時候,沒有消息也可以算作是好消息了。

皇宮裡,盧俊彥跪在地上,心下顫抖,知道這次的事情只怕惹惱皇上了。但他不能認啊,這麼大的罪認下來,盧氏一門怎麼擔當得起?

“皇上容稟,那錢鵬陽與林之軒大人有姻親,就算不是賄賂也是私情……”

盧俊彥還要說下去,楊昊很乾脆地說了兩個字,他自己就說不下去了。

楊昊冷冷地說了兩個字:“證據!”

盧俊彥頭冒冷汗,心裡真是後悔死了。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初侄兒走的時候不是跟他說得好好的,讓他拉攏那個趙世華的嗎?怎麼他不但沒拉攏,反而要把人家滿門抄斬?好吧,他也有錯,看到侄兒已經把事情辦成這樣了,又確實是一個打擊李氏一黨的機會,他和大殿下一商量,就激動了。他們以爲只是個舉人,就算皇上曾經很讚賞過那個趙世華,也不過是個寒門舉子罷了,至於林之軒和錢鵬陽,爲官多年,難道就真的那麼幹淨?總能找到證據的。他現在請求批覆的也只是趙世華鄉試作弊一案,還沒到林之軒和錢鵬陽呢,皇上怎麼就這麼大反應?

盧俊彥腦瓜子不斷地轉着,仔細篩選着哪些確有實事可以當作證據的。

“經調查,錢鵬陽之子,去年瀘州鄉試舉子錢銳,在考試完畢之後第五日曾拜訪過林之軒大人,並送上了默下的試卷,而後便志得意滿地回合江縣了……”

楊昊冷哼一聲道:“你不是說林之軒早就把試題給錢銳和趙世華看了嗎?那他又何須在考試後才把試卷默下了給林之軒看?他早早的寫好了讓林之軒給他修改了不是更好?”

盧俊彥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他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

“哼!那趙世華真要早就知道了試題,他至於經史部分錯那麼多嗎?他只要經史部分稍微好上一點,他就是當之無愧的解元!盧俊彥,直到現在你都還想着欺瞞哄騙眹,想要冤殺眹的棟樑之材是不是?眹告訴你,要是趙世華真的死了,眹就讓你盧氏一門爲他陪葬!”

楊昊怒了,倒不是他真的就那些在意喜歡一個尚未謀面的舉子,而是惱恨世家權大,妒賢嫉能,還妄想一手遮天,完全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在楊昊看來,這是盧氏對他帝王權威的挑釁,不可饒恕!

“皇上,皇上饒命!皇上恕罪!是,是合江縣令偏聽偏信,斷案不明,臣爲私情想要爲他掩飾,臣罪該萬死!但盧氏一族對皇上忠心耿耿,請皇上開恩吶!”

盧俊彥見皇上震怒,甚至連誅殺盧氏一門的話都出來了,如何不怕?想起太宗朝的竇氏一門被清洗打壓時,三天一道聖旨,一道比一道要命,最後竇氏一門真真是血流成河啊!據說竇氏直系子弟,就沒有一個活下來的。想當初,那無忌公子可是文官領袖,完善了科舉制,直到現在都在沿用。那時,各大世家就連皇室中諸多王孫公主都對無忌公子推崇不已,不還是在太宗皇帝一怒之下就誅殺乾淨了?直到現在也沒人清楚竇氏到底是爲什麼惹怒了太宗皇帝。後人猜測,也不過是功高蓋主四個字罷了。

而現在的盧氏雖然底蘊深厚,卻沒有太出色的人才,如果皇上真的要對盧氏動手,誰有辦法扭轉乾坤?

盧俊彥怕了,只能認下罪來,只能捨棄侄兒,以保盧氏滿門。

楊昊見他認錯,怒氣卻一點都沒消,不過想着後宮中的盧貴妃和大皇子,纔算法外開恩,隨後下旨:“刑部尚書盧俊彥,徇私枉法,迫害忠良,革去刑部尚書一職!合江縣令盧晨星,妒賢嫉能,屈打成招,栽贓陷害,不配爲一縣之主,革職查辦!”

第二天,楊昊又下了兩道聖旨,將刑部依附於盧俊彥的幾兩名侍郎以及盧氏家族在吏部和工部任職的兩名官員一道撤職。楊昊甚至連理由都懶得另找,直接說盧氏一族欺君罔上陷害忠良,有不臣之心,因此盧氏一族的子弟全都得革職查辦。

盧俊彥回到盧府,可被族人埋怨壞了。好好的,竟然全都給撤職了不說,皇上還斥責盧氏“欺君罔上,有不臣之心”,這樣的罪名哪個家族擔待得起?

卻說大隋的會試時間在三月,賀明朗元月底出發,一路走得不緊不慢的,也在二月下旬到了長安。三月十一,他剛剛從貢院考完第一場回來,就聽人說江陽那邊來人了,似乎有急事找他。

賀明朗擔心是不是母親身體不適,趕緊將送信的人叫到書房詢問,誰知道竟然是義弟趙世華出事了。

賀明朗看過安然寫的信,先讓報信小廝下去,自己皺眉思索着,這事他到底管還是不管。據叔父說,義弟那篇策論倒是頗得皇上看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可是現在,他居然得罪了盧氏一門,這往後到底怎樣還不好說啊!

可要是不管,別人又會怎麼看他?當初他們義結金蘭可是對天盟過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雖說這話只是句套話,但當時他的確是想着今生與義弟在官場上守望相助的。再說這封信……

賀明朗認得趙世華的字,這不是義弟寫的,但從裡面對事情的分析及對策來看,應該是義弟謀劃的。他已經被下到合江縣大牢裡,居然還能傳出這封信來,說明他在合江縣還是頗有些勢力,盧氏想要通過他牽連幾顆李氏的棋子,只怕也不容易。

他們賀家不過是個二流世家,目前還沒有站隊,當然,這也跟叔父的職位有關,畢竟鴻臚寺也不是很要緊的衙門。他到底值不值得爲了義弟得罪盧氏和大皇子呢?這步棋走出去,可就算靠到二皇子和皇后那邊去了。

賀明朗立即找叔父商量,這位鴻臚寺卿賀老大人很快就下了決斷。二皇子是皇后養子,李氏家族又不比盧氏家族差多少,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投向李氏了。這件事,他們賀家管了!

對策是早就有的,賀老大人借了賀明朗幾個人,賀明朗吩咐下去,只等會試一完,就讓着留言飛起來。

或許是受此事的影響,賀明朗第二場考得不算好,但回府休息了一晚,知道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第三場他發揮很好,自信能上二甲。

這邊會試剛剛完畢,等候發榜的時間裡,關於瀘州舉子趙世華買賣鄉試試題的流言就開始在京城裡傳播開來,並且很快就不受控制,似乎有人幫忙。

隨後不久,就傳來盧氏一門幾名官員同被罷黜的消息。賀明朗知道這一場李氏勝利了,心才真正安定下來,又寫了信讓身邊的長隨趕緊送回去,親手交給趙世華。他估計等他這封信到的時候,義弟應該已經沒事了。

四月殿試,賀明朗人品出衆,才學不凡,被欽點爲探花。而後,皇帝親自接見了一甲的三名進士。第一次單獨覲見皇帝,賀明朗心情很激動,誰知皇帝竟然問道:“你有什麼想對朕說的嗎?”

賀明朗怔了一下,背心不由得出了一通冷汗,怎麼也理解不了皇上的意思。不明白皇上到底想他說什麼。可是,皇上的話,不回答也不行。他略想了下,便中規中矩道:“臣謝皇上對臣才學的肯定。”

楊昊笑了下,覺得這探花倒也還有些膽識,便直言道:“你能爲蒙冤的結義兄弟暗中奔走,這很好,但有些手段以後還是不用的好。”

賀明朗心中不禁咯噔一聲響,他萬萬想不到皇上居然如此惦記趙世華,心中既歡喜,又隱隱有些嫉妒。

“皇上明察秋毫,臣感佩於心,此次兵行險招,也是迫不得已。臣以後定然將皇上的教誨銘記於心,再不敢弄這些小手段了。”

楊昊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這散播流言的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賀明朗遲疑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回皇上的話,這主意,是趙家侄兒信上所述。至於出自何人,臣想,或許是義弟的自救之策。”

楊昊滿意地點點頭,說:“這主意劍走偏鋒,朕猜想也應該是他的主意。朕有意讓你去雲貴一代歷練,那裡頗多山地,你回去好好找你義弟問問,不是說那蕓薹坡地山地都可種得?”

“臣遵旨!臣代義弟謝過皇上厚愛!”

賀明朗出宮以後,不禁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卻說錢家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元月中旬了。錢家在京城也有宅子,不過不大,只有三進,平日裡是本家一位堂叔住着。這位堂叔官拜正六品翰林院侍讀,雖然官職不高,但好處是經常得見天顏,偶爾也能說上一句兩句話。錢鵬陽一家不過在京中暫時,人也不多,便暫且與堂叔擠一擠了。

文氏早已經與女兒錢敏說好,一到京城,沒休息幾天,就天天出去參加宴會。文氏相看了五六位姑娘,最後在女兒的牽線搭橋下,與李氏旁支一位嫡出的小姐訂下了婚約。

對方見過錢銳,見他人品出衆,已經很是心儀,又知道他已經中了舉人,今科還要參加會試,更是滿意得不得了。

雖說李氏一門根基深厚,但旁支的日子其實也不那麼好過。

錢銳完全沒有自主權,而且,他也找不到理由拒絕。然姐兒已經定親了不是麼?

雙方都滿意,而錢家又有些着急,六禮便走得比較快,婚期也定在了四月,到時候不管錢銳能不能中進士,先成了親再說。

錢鵬陽之前只是個七品縣令,回京以後到吏部報到,等着安排。他原本就是李氏門生,如今又與李家做了姻親,儘管是旁支的,到底也姓李不是?便帶着拜帖去求見吏部侍郎李正謙李大人。

李正謙當年曾主持過會試,錢鵬陽就是那一屆的進士,因此這些年來,他一直以李氏門生自居。李正謙對錢鵬陽這幾年的政績頗爲滿意,雙方相談甚歡。三日後,錢鵬陽的任命便下來了,竟然是正四品湖州知府。

第二天早朝後,皇帝又親自召見了他,說明將他派到湖州的用意。湖州可是江南繁華之地,又是魚米之鄉,楊昊明言,派他過去就是想要他好好發展農業的,特別是那再生稻,要他大力推廣。

錢鵬陽很快就領旨上任去了,文氏留下操辦兒子和女兒錢馨的婚事。

錢銳心情不好,會試發揮也就一般,剛剛出了貢院考場,第二天就聽到關於趙世華的流言,可把他急壞了。他四處探尋,很快明白這流言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並且很快找到了賀明朗問明情況,隨後也加入其中賣力地傳播。

隨後不久,盧氏被罷黜的消息傳來,錢銳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然而,想起明鏡大師所說,然姐兒婚事會有波折,他又忍不住憂心。

會試成績下來,錢銳考中了三甲第二名,賜同進士出身。雖然不算很好,但能考中其實也不錯了。然而,就在文氏緊鑼密鼓爲他籌備婚事的時候,他又揹着家裡人偷偷去了吏部,主動請旨要去邊關。

李正謙正愁李家沒有兵權,聽說錢銳文武雙全,又親自考校了一番,便欣然應允,很快發下任命書,只等他成婚後就出發去西北。

錢銳拿到任命書,纔不管還有幾日成親,帶着一個長隨留下一封信就上任去了。

是的,他很無恥的逃婚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趙家男丁被抓已經兩個多月了。

這天上午,一家子女人孩子下人跟往常一樣坐在大門後面的廊子裡,繡花的繡花,擇菜的擇菜,看書的看書。忽然聽到外面一陣鬨鬧聲,隨即便有人拍着大門道:“老太太,好消息,好消息!趙老爺被放出來了!”

一羣女人趕緊打開大門,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

“在哪兒?我家老頭子在哪兒?”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

“老爺,老爺……”

可是,到了外面,卻並沒有看到趙世華,也沒有看到趙家其他男人。只見外面只有一匹馬栓在一棵核桃樹上,幾名衙役圍城一圈兒,裡面似乎有人在激動地說着什麼。看到趙家人出來,衙役們立即散開來,將中間那名剛剛趕到的衙役露出來。

“剛纔誰說我兒回來了?”容氏着急地問道。

那名衙役看到趙家人全都緊張地看着他,趕緊撿要緊地說道:“昨天傍晚欽差到了縣裡,盧大人被革職了,趙老爺一家都放了出來。小的受趙老爺所託,連夜騎馬趕來報信的。”

趙家一衆女人孩子下人聽到這裡,都放下心來,一個個都不禁喜極而泣,就是安然也忍不住欣喜地落淚了。

“謝天謝地!”

“菩薩保佑!”

“嗚嗚嗚,孩子他爹總算沒事了……”

附近聽到消息的鄉親們也都趕了來,聽說趙家已經沒事了,是盧大人陷害趙老爺,如今已經被皇上革職了,大家都很高興,不禁奔走相告。

“這位叔叔,不知道我爹爹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是啊,孩子他爹什麼時候回來?他們在牢裡沒吃苦吧?”

那名報信的衙役趕緊回道:“趙老爺倒是沒什麼,他有功名在身,也沒有受刑,只是府上的大太太受了刑,似乎傷得很重,昨晚已經請了大夫。趙老爺說了,他今天一大早就出發,估計晚上就該到了。”

聽到這裡,容氏顧宛娘何氏安齊安然都放了心,只有安淑安柔着急得很,恨不得立即飛到縣城去看看情況。

容氏請衙役們到家裡喝口水休息一下,又讓兩個兒媳帶着下人趕緊去做飯。

陰雲密佈兩個多月的趙家總算又喜慶起來,時不時地還能聽到清脆的笑聲。

沒多大會兒,村裡的人都趕來道喜,很多鄉親甚至都忍不住紅了眼睛。安然看着這些淳樸的鄉親,忍不住想起一句話來。真的是遠親不如近鄰啊!

所以,那近親卻不如鄰里的人就更可恨了。

半個時辰以後,王氏孃家就來了。容氏還在氣頭上,讓下人將王氏孃家的人都趕了出去,還揚言道要休了王氏這個差點害得趙家家破人亡的喪門星,可把王氏的爹孃哥哥們嚇得不行,不由在外面哭鬧不已。卻被鄉親們指指點點,說長道短。

王氏孃家人見了,也不好意思,便灰溜溜地回去了。

一個時辰以後,何氏的孃家也來人了,腆着臉說前些日子家裡有人病了,又看到趙家被衙役圍了,進不來,所以纔沒上門來。何氏紅着臉,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容氏冷哼一聲,看在三兒媳婦的面上,收下對方的禮,卻冷冷地幾句話就打發了他們。

何氏孃家人見趙家已經收了禮,知道這事就算揭過去了,也明白人家此刻心裡正不舒坦呢,便趕緊告辭回去了,打算等過些時候再來聯絡感情。

兩個時辰以後,大姑姑趙雨荷就帶着小女兒風風火火地趕來了,遠遠地就聽到她高聲喊着:“娘啊,聽說我爹和兄弟回來了?哎喲我的娘唉,可把我擔心死了……”

“方嬸,關門!不許放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進來!我就當沒生過這個東西!”容氏大罵道。

容氏想着這兩個多月來她擔驚受怕,就沒有哪天不流淚的,不過是避着兩個兒媳婦兒三個孫女罷了。可自己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大女兒,兩家住的那麼近,就沒有回家來看過一次。而在出事前,那厚臉皮的三天兩頭往孃家跑,哪天過來不帶些吃的穿的用的東西回去?哦,孃家出事了,她就躲得遠遠的了。叫人如何不恨?

相比之下,小女兒嫁得遠,雖然也沒有來,可小女婿這段日子可沒少爲他們趙家跑前跑後。還有顧家,人家現在住縣城裡,那麼遠,還三天兩頭過來,不是送消息就是送東西,這纔是親人吶!

趙雨荷見大門關上了,又聽到娘在裡面罵她,立即坐到門口喊冤。

“娘啊,我可想死你了!都是你那個殺千刀的姑爺,他不讓我回來啊!娘啊,聽說我爹和哥哥兄弟都沒事了?你好歹讓我見他們一眼好安心啊!”

容氏坐在門裡守着,不許人給她開門,也不理會她。

趙雨荷又繼續哭叫道:“娘啊,你可是我的親孃啊!你怎麼能不讓你女兒進門啊?

娘啊,女兒是真想你啊!我知道你怪我之前沒來看你,可那不是你女婿不讓我來嘛?這女婿還是你給我挑的,他現在這樣,怎麼能怪女兒啊?”

容氏一聽,不由氣得不行。誰不是道張駿山是個老實人?誰不知道張家是她做主?

整天把個男人使喚得團團轉的,她今天居然還把忘恩負義不管爹孃死活的罪名推到男人身上去……

“你給我滾!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也別回來了!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容氏氣得很,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沒良心沒臉皮的東西?

“娘啊,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女兒?我就是嫁了人,那也是你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啊!娘你怎麼能這樣狠心啊!娘啊,今天你不讓我們孃兒倆進來,我們就在門外跪一晚上!”

趙雨荷是個沒臉沒皮的,不管容氏怎麼罵,她就一點不覺得虧心,就那麼坐在大門外的地上,不住地哭叫喊冤,任由鄉親們指指點點也全部放在心上。

安然感嘆,果然是無恥者無敵啊!

容氏無奈,想着才四歲的外孫女,到底不忍心,只能開門放她進來……

傍晚的時候,趙世華終於帶着趙茂生和趙世福回來了,而趙世榮一家都留在縣城照顧王氏。

“老頭子,你沒事吧?老大,老二,他們沒打你吧?”容氏拉着老頭子從頭摸到腳,又拉着兩個兒子看了好幾遍,見他們只不過比之前瘦了一圈,其他都還好,便真正放下心來。

“趕緊進去洗個澡,把那黴運都洗掉!熱水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容氏又追他們回房洗浴換衣服。其實昨晚一家人都已經洗過了,一個個可都是洗了好幾遍才把身上洗乾淨。

趙世華見過母親,連顧宛娘和安齊都顧不得,眼睛一掃找到安然就大步走過去,激動地一把將她抱起來,親了親她的額頭,紅着眼睛道:“爹爹的小寶貝,這次可多虧了你了。”

“爹爹,安然好想你。”安然摟着爹爹的脖子,甜甜地笑着。爲了爹爹,什麼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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