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小舅舅失蹤,安然借錢被辱

安然懷疑小舅舅是不是在西城那邊出了事,不然怎麼會這麼久都沒有消息呢?她給賀伯父那邊去了信,就算顧家這邊的信沒有到,賀家知道她和小舅舅的關係,也應該告知一聲吧?

可是,大舅舅這邊沒有消息傳來,賀家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讓安然不得不擔心起來。她本來是想着提醒孃親回顧家看看,又擔心小舅舅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孃親剛剛平復一點的心情承受不住。

十月二十四那天午後,顧家終於來人了,卻只是個報信的小廝,特意趕來姑奶奶家報信,說是老太爺生病了,請姑奶奶回去。

顧宛娘聽完,擔心得不行。她知道,如果父親只是一般的小毛病,大哥不會特意讓人送信讓她回去的。既然如此着急讓人帶着馬車來接她,只怕爹爹真的不太好了。可惜不管她怎麼問,那小廝都說不清楚,真是急死個人了。

失去了丈夫以後,顧宛娘特別能理解那種失去伴侶的悲哀和絕望,更何況爹孃相伴三十多年,孃親突然離去,爹爹如何受得了這個打擊?。

安然趕緊扶着孃親坐下,安慰她幾句,又讓玉蘭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叫上哥哥,便坐上顧家的馬車去縣城。

從王家村到縣城,乘坐馬車大概需要五個時辰左右,現在已經是午後,只怕要明天才能到縣城了。馬車上載着五個人,速度也提不上來。到了晚上,他們找了個小鎮住下,第二天一早再繼續趕路,終於在中午的時候到了縣城。

從大門進去,大哥大嫂都沒有出來迎接,只有個不甚熟悉的門房將他們帶到了二門外,又由二門伺候的婆子將她們帶去後宅顧重山的的院子。

顧重山的院子種了很多竹子,就叫修竹院。裡面還有一個小荷塘,邊上種着桑樹。

顧宛娘睹物思人,想起前一次扶着爹孃在院子裡曬太陽是什麼時候呢?當時的歡聲笑語彷彿還在眼前,可是孃親已經去了,而她竟然連孃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安然見前面引路的婆子已經對着她們張望好幾次了,忙提醒孃親道:“娘,我們進去吧!外公一定想你了。”

顧宛娘趕緊將眼角的淚水拭去,跟上前面的婆子,走進父親的臥房。

還在外間,安然就聞到一股很大的藥味兒,還有些炭火的味道,空氣渾濁,別說病人了,就是好人長期被關在這屋子裡也得生病。安然看了看,心裡想着一定要找個機會給外公房裡透透氣纔好。

這時,只見內室的門簾一掀,楊氏紅着眼睛迎了出來。只見她拉着顧宛孃的手道:“宛娘,別怪嫂子失禮,實在是爹爹這裡離不得人。”

顧宛娘忙道:“嫂子別這樣說。十幾年來,爹孃多得你照顧……嫂子,爹到底什麼病?可是着了涼?”

“爹喝了藥睡了,你先看看,具體的我們等下再說。”

楊氏聲音很輕,顧宛娘立即點點頭,帶着安然和安齊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走進裡間,果然空氣更加渾濁不堪,讓好人聞着也覺得難受。但想着外祖父,安然還是克服了心裡的這點不適,趕緊走到牀前。安然記得前一次見外祖父,他身體看起來還好,精神頭也好。可是如今躺在牀上卻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原本花白的頭髮竟然全白了,眼眶深陷,臉色蠟黃,深陷在被褥中的身體是那樣的單薄瘦弱。

顧重山現在的樣子安然見了都忍不住一下子紅了眼睛,更何況顧宛娘?她不過只看了一眼,那淚珠子就不斷往下掉,怕哭出聲來,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楊氏怕她哭出來將老爺子驚醒,趕緊又扶着她出去。安齊安然兄妹自然跟在孃親後面又出去了。

楊氏將捂着嘴的顧宛娘拉到旁邊的偏房裡坐下,丫頭送上茶水,楊氏這才輕嘆道:“宛娘,嫂子也知道你……唉,本來你哥哥走的時候是不讓告訴你的。可是爹這幾天越發不好了,我實在擔心,不得已,也只好派人把你請回來了。”

顧宛娘聽到這裡,震驚地放下捂着嘴的手,滿臉的焦急地望着楊氏道:“嫂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娘已經過世,爹又生病了,顧宛娘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情讓哥哥擔心她承受不住,竟然不告訴她。“對了,大哥去哪兒了?”

楊氏紅着眼睛哽咽道:“宛娘,是二叔,二叔他……他失蹤了……你大哥去趙家參加完葬禮回來,就去找他了,可是一直沒有消息……我們一直瞞着爹的,可是爹不知道怎麼還是知道了。然後,那天晚上他就病了,一直都不見好……”

小舅舅失蹤了?一旁的安齊和安然也是大爲震驚,小舅舅一直對他們那麼好,難怪這次這麼久都沒有消息送回來,竟然失蹤了?

安齊望着安然道:“我們趙家纔出了這樣的事,小舅舅又出事了,會不會都是盧家的人做的?”

安然忙問大舅媽道:“舅媽,您快跟我們說說,小舅舅失蹤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氏聽安然兄妹兩個說得奇怪,忙掏出手絹壓了壓眼角,這才詳細說來。

“我們也是五月初纔得到消息,說你小舅舅二月初就帶着幾個人去了西城以南的夷族聚居地,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但去了就一直沒有回來。那邊的掌櫃等了半個月都沒有消息,着急了,就求了縣令賀大人派人幫忙去夷族詢問,結果人家說他繼續往南走了。縣衙的差人也不敢再往南走,說那邊的林子太危險了,毒蟲猛獸多得很,就是當地夷人都不怎麼敢去。

那掌櫃又等了半個月,還是沒有消息,就寫了信回來報信。收到信的時候,正好趕上趙家這邊出殯,你大哥從趙家回來,第二天就出發去西城。可是現在都幾個月了,你大哥寫了兩封信回來,說是到處都走遍了,都沒有二叔的消息……”

安然一聽就知道遭了,只怕小舅舅真的去尋翡翠去了。

楊氏看安然臉色變了,想着她和顧勝武關係最好,忙問:“然姐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小舅舅他到底去那些夷人住的地方做什麼?”

顧宛娘和安齊也緊張地看着她。

安然滿臉焦急後悔道:“小舅舅聽人說在西城往南的地方,有一種特殊的玉石,據說是女媧娘娘煉製五彩石補天沒有用遺留下來的,就藏在地下的石頭裡。可是那片雨林很危險,毒蟲猛獸很多,我勸他不要去,他也答應我說不去的啊……”

楊氏還真的當顧勝武是在西城聽到這個傳說動了心要去尋寶,可顧宛娘和安齊一聽就知道這傳說肯定是安然告訴他的。他們都相信安然是仙子下凡,所以才知道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這女媧補天,民間倒也有些傳說,可誰知道女媧娘娘煉五彩石的地方?誰知道那五彩石用完沒用完?

“你這孩子,讓我怎麼說你呢,真是的……”顧宛娘埋怨地看着安然,急得跺腳,又問,“那地方距離西城到底有多遠?真的有五彩石?毒蟲猛獸很多?”

安然點點頭,嗯了一聲道:“遠倒不是很遠,但毒蟲猛獸很多,不一定能找到……”

楊氏急切中聽得似懂非懂,卻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拉着安然的手道:“然姐兒,等會兒見了你外祖父,你好好跟他說說你小舅舅跟你說過的那什麼五彩石的事情,就說那地方很遠,又容易迷路,但並不是很危險……總之,一定要讓你外祖父相信,你小舅舅還活着!你明白嗎?”

安然點點頭。只是既要讓外公相信,又要穩定他的情緒,這實在不太容易。外公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的,什麼沒見過?一般的謊言如何騙得了他?

安然想着西城那邊的少數民族的風俗,想起小舅舅曾經說過的話,忽然有了主意。

“舅媽,你會不會大舅舅的字跡?”

楊氏搖頭。顧勝文小的時候沒念過兩年書,他會的那些字都是老爺子回家的時候教的,也沒怎麼認真練過,不太好看,也讓人無從模仿。

“那大舅舅的手記有沒有?我們造一封假信吧!”安然與小舅舅常通信,對他的字跡很熟悉,自忖造假一封不難。但大舅舅的她就沒什麼辦法了。也許看多了大舅舅的手記能模仿出來。

如今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楊氏不得已只好將顧勝文記賬的賬本以及前兩封信找出來給安然看。

安然看了,轉而問哥哥:“哥哥,你能不能模仿大舅舅的字跡?”

安齊可沒學過這個,但他仔細觀察了大舅舅寫字的筆畫,覺得學個七八分應該不難。

“然姐兒,你打算怎麼寫?”楊氏着急地問道。

居然怎麼寫安然一時還沒想清楚,只能勉強安慰道:“舅媽您就放心吧!等會兒您看了信就知道了。不過,您可一定要從心裡面相信這信是真的啊!您要是都不信,肯定騙不過外公。”

“這你就放心吧!”楊氏是商人婦,甚至自己也幫丈夫打理店鋪,深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精髓,說幾句謊話騙人實在很容易。

於是,兄妹兩個又轉去顧少霖的書房。顧宛娘和楊氏卻沒有跟去,而是留下來照顧老爺子。

顧宛娘知道大哥不在,大嫂一定很忙,這幾個月來不知道多辛苦,便勸她道:“嫂子,大哥不在家,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爹這裡有我和丫頭照看着,不會有事的。”

楊氏點點頭。她確實忙得很。自從姑爺出事以後,他們家在各地的鋪子就相繼出事,不是生意被人家搶了,就是有人故意僱傭了些混混到店裡鬧事,雖然最後都處理了,卻讓人心疲力竭煩不勝煩。也是到那個時候,楊氏才明白他們顧家的生意爲什麼要給趙家分紅。因此,自趙姑爺的死訊傳來,她就沒再給過趙家分紅,顧勝文事情多,也沒注意這個,只當一切照舊,妻子會處理好的。

老爺子雖然吃了藥,睡得也不沉,不過大半個時辰以後就醒了。

睜開眼睛就看到女兒,老爺子還是很高興的,不由伸出手去,喚道:“宛娘,你回來了。”

顧宛娘趕緊抓住父親的手,眼淚卻一下子就滾了出來,埋怨道:“爹,您病了怎麼也不告訴我?要不是嫂子派人接我來,我都不知道……”

老爺子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心裡也苦得很,就沒讓你嫂子告訴你。”

想着女兒的計劃,顧宛娘故作不解地問道:“爹,您這是怎麼了?娘雖然走了,可心裡一定還是記掛着您的。您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娘泉下有知,只怕也要難過了。”

老爺子聽女兒的話,似乎還不知道她兄弟的事情,也沒有主動提起。他知道,這姐弟兩個關係最好,要是宛娘知道武兒出了事,只怕又要哭瞎了去。

老爺子輕輕嘆息道:“什麼泉下有知?爹爹可不信這個。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死了,難過的不過是活着的人罷了。你放心,爹會好好活着的。我還要看我們霖哥兒和齊哥兒考秀才呢!”

顧宛娘點點頭,心裡想着,多讓幾個孩子陪着爹,應該能讓爹爹的心情好一些。雖然兒子出了事,不是還有孫子外孫子嗎?

這時,安齊和安然進來了,嘴裡脹鼓鼓的似乎在吃東西。

“外公,您醒了!”安齊立即跑過去坐在牀邊,拉住了外公的手,只覺得心裡難受極了。他真擔心外公會像爺爺奶奶那樣,說走就走了。

安然也靠了過去,笑着對老爺子道:“外公,我們聽說您醒了,就趕緊過來了。”

說着,她趕緊將嘴角刻意留下的點心屑拂掉,又對顧宛娘道,“娘,既然外公醒了,您就去吃飯吧,然姐兒和哥哥一起陪外公說說話。”

老爺子看到外孫外孫女還是高興的,精神也好了不少。聽說女兒還沒吃飯,就立即趕她出去吃。

顧宛娘看了看安然道:“那你們兄妹兩個可要好好照顧你外公,不要讓你外公說太多話,娘很快就回來。”

他們急着趕來,中午纔到的,確實沒有吃東西。楊氏太忙太累,估計也忘了問。

顧宛娘出去一看,外間桌案上碟子裡還放着不少的糕點,便也坐下來吃了一點。

卻說裡面,安齊兄妹坐在牀邊陪外公說話。安然見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便去打開了一扇,吹了些涼風進來,但空氣卻好多了。房裡伺候的兩個丫頭要阻止,老爺子卻道:“讓然姐兒開一點。我早說了要開了窗戶透透氣,你們總是不肯。還是我外孫女知道老頭子的心意。”

安然開了窗戶回來,又對一個丫頭道:“花園裡有什麼花沒有,去剪幾支來插瓶。

要是沒有花,煎些綠色的枝葉來也行。”

老爺子不住地點頭道:“好,好,還是我外孫女貼心。”

安然又坐在牀邊,拉着外公皮包骨頭的手,道:“外公,你的指甲都長長了,然姐兒幫你剪了吧!”

老爺子聞着比之前清新了很多的空氣,覺得身子似乎也爽利了不少,欣慰地笑道:“好,都聽然姐兒的。”

於是,安然又讓丫頭去找剪子。

老人的指甲很久沒有修剪了,又厚又硬。好在剪刀很鋒利,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來,總算將外公兩隻手的手指甲修剪好了。

安然要了熱帕子給外公擦了臉和手,問道:“外公,您現在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

老爺子摸摸安然的小臉,滿是欣慰地嘆息道:“你是個好孩子,有你在你娘身邊,外公也放心了。”

安然不願意外公又想起傷心事,當然,她自己也不願意想起爹爹的死,每次想起都心如刀絞似的,便岔開了話題道:“外公,您的腳趾甲也很久沒修剪了吧?不如我們一起幫您剪了。”

老爺子搖頭笑道:“不了,外公腳臭,仔細薰着你。”

安然搖頭道:“不怕不怕。小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父母長輩給他洗尿布,也從來沒有覺得孩子的屎尿臭,做晚輩的又怎麼能嫌棄長輩的腳臭呢?”

老爺子輕輕嘆息道:“我們然姐兒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只是外公腳趾甲硬得很,你力氣小,只怕剪不動。”

安齊立即接口道:“外公,我幫您剪。我是男孩子,我力氣大。”

安然笑着點頭道:“對,還有哥哥呢!”說着,她就轉到牀尾,將被子掀開一條縫兒,伸手進去摸了摸外公的腳。嗯,好像確實又厚又硬。

安然想了想,讓丫頭準備了熱毛巾,將外公的腳擦了擦,而後便熱敷在腳趾頭上面。等熱毛巾溫度下降,她又再換一條。

別說,老爺子還真的覺得舒服。

這時,出去剪花插瓶的丫頭回來了,她剪了兩支臘梅花,配上三杆翠竹,遠遠看去,倒也雅緻。空氣中有了臘梅的香味兒,也覺得清新怡人。

安然和哥哥坐在牀尾,一邊給外公的腳做熱敷,一邊陪外公說話。想起剛纔在書房裡僞造的兩封信,安然現在就開始打埋伏了。她狀似疑惑地問道:“外公,怎麼小舅舅這麼久都沒給然姐兒寫信了?然姐兒都想他了。”

老爺子之前也是刻意不去想小兒子的事情,也只當他們兄妹都知道了,所以纔沒有提說。如今聽安然提起,他才明白,原來這兄妹兩個什麼都不知道。想着小兒子似乎跟然姐兒關係特好,也不想讓她擔心,便道:“他還在西城呢,說是要去西城南邊看看,也不知道那些夷人有什麼好看的,這麼久了也不寫封信回來。”說到小兒子,老爺子便忍不住有些眼睛發紅。

安然正等着外公這句話呢,忙一臉驚訝地接過來道:“小舅舅真的去找五彩石了?”

老爺子一聽,咦,然姐兒知道老二想去做什麼?

“然姐兒,你知道你小舅舅去那西城南邊做什麼?”

安然一臉懵懂道:“小舅舅沒有跟外公說過嗎?”

“說什麼?”老爺子有些心急地追問道,“然姐兒,你快跟外公說說,你小舅舅怎麼跟你說的?”

安然笑道:“小舅舅說他在西城的時候聽到一個傳說,外公你聽過女媧補天的傳說沒有?”

老爺子點點頭,心裡卻更加疑惑了,兒子的失蹤跟女蝸補天有什麼關係?

安然沒有讓老爺子着急,繼續說道:“據說,女媧娘娘煉製五彩石補天,地點就在西城往南。而當初女媧娘娘補天還剩下不少五彩石,就隨意扔在地上。據說,那些五彩石就包裹在普通的石頭裡面,比我們平常見過的玉石還要堅硬,還要漂亮呢!小舅舅說要去找了來,給外公賀壽的。哦,我知道了,小舅舅想要給外公驚喜呢!”

老爺子砸了砸嘴,仔細回想安然的話,又問:“然姐兒,你小舅舅有沒有說他要去多久?對了,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不是說夷族人的山林裡很多毒蟲猛獸?”

安然適時地嘆了口氣道:“小舅舅說那邊地形複雜,很容易迷路,去多久他倒是沒說。我也勸他不要去,聽說那些樹林裡有很多毒蟲的。說起猛獸,據說那邊森林裡有大象。外公見過大象嗎?小舅舅說大象可大了。不過大象是很溫和的動物,人不招惹它,它也不會攻擊人的。有的夷人還飼養大象幫自己幹活兒呢!對了,據說雨林裡還有一種肉蟒,好大好大,看起來好嚇人,不過性子卻溫和得很,從小飼養還能幫主人看孩子呢!小舅舅說,他跟好幾個夷族的寨子都熟悉,要請幾個朋友跟他一起去找五彩石的。”

不知道爲何,老爺子聽到這裡,心裡居然安定了些。他想,如果兒子帶着那些夷人朋友一起去,生存應該還是比較有保障的吧?但怎麼這麼久都沒有消息回來呢?

安然跟外公說話的時候,安齊就幫外公剪腳趾甲,修剪好了,又趕緊將外公的腳放到被窩裡。

安然看着外公身上蓋着的羊毛被,心裡又想着,不知道現在西域有沒有棉花,要是能早點引進棉花,有棉衣穿,有棉被蓋就好了。

顧宛娘吃飽了,回到內室。見安然開了半扇窗戶,趕緊去關了,罵道:“然姐兒你也太不懂事了,你外公病了不能吹風的你不知道?”

安然委屈地望着外公。老爺子立即道:“就開半扇吧,我這裡也吹不到風。你不覺得現在房裡的味兒好多了?老頭子聞了心裡也舒服多了,整天聞着那藥味兒,沒病也薰出病來了。”

顧宛娘聽老爺子這樣說,遲疑了一下,見窗戶的位置果然是吹不到牀上去的,便把窗戶關小了些,但到底還留着一條縫兒。

就在這時,只見楊氏滿臉笑意,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爹,爹,霖哥兒他爹來信了!說找到二弟了!二弟也有信回來,要您親自拆看呢!爹您快拆開看看二弟都寫了什麼!”

楊氏趕緊將手中的信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自聽到說找到老二了,不禁雙眼一亮,立即在女兒的攙扶下坐起身來。他接過信來,卻見那信似乎經過了很多人手,還有個男人帶着油跡的拇指印,信封上似乎沾了水,暈染了信封上的字。他湊到鼻子下面一聞,似乎是汗味兒?這個天氣哪容易出汗?但他隨即想起老二說過的,西城那地方就沒有冬天,心裡已經信了八分。

接着,老爺子急切地想要把信撕開,手卻有些無力發抖。

顧宛娘道:“爹,我來吧!”

老爺子點點頭,將信遞給顧宛娘。

顧宛娘小心地拆開信封,將信紙取出來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一眼掃過,是老二的字跡。只是信紙也有被汗水浸潤的痕跡,有好幾個字都有些模糊了,不過還是能認出來的。

嗯?他說什麼?已經娶了妻,是個夷族女人?那寨主擔心他一去不返,說至少要生三個孩子才能放他回來?但是家裡人可以去看他,只是路途遙遠,要小心些……

“這些夷人真是蠻不講理!哼哼……”老爺子又好氣又好笑,深覺夷人未開化不知禮儀太過蠻橫。居然把男人扣在女方家裡,難不成是給女方當上門女婿不成?還必須生下三個孩子才能回來?那得等多久?

不過,老爺子現在的心情已經由擔憂變成憤怒了。心情一變,精神頭可不就跟着變了?楊氏和顧宛娘一見,就知道然姐兒這法子有效。

安然適時問道:“外公,外公,我小舅舅說什麼了?他找到五彩石沒有?什麼時候回來?”

老爺子直接將信遞給安然道:“你自己看吧!說起來都丟人,居然被人搶去當了上門女婿,還不生滿三個孩子不讓回來……”說到這裡,老爺子才警覺當着外孫女的面說什麼生孩子的事情不太妥當,便沒有繼續往下說,又對對楊氏道:“霖哥兒他娘,老大的信呢?你把老大的信給我看看!”

楊氏趕緊從懷裡摸出信來,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信,發現信封跟老二的差不多,看樣子都被汗水浸染過了。抽出信紙一看,說法卻跟老二的又不同。

信裡簡單說了他們一行人在賀縣令的幫助下,請了當地夷人爲嚮導,一路順藤摸瓜找到老二的經過。又說了一路上所見到處都是毒蟲毒蛇,那夷人的寨子是用木頭建的,一家一棟小木屋,下面是木樁,離地面至少也有六尺高,遠不如家裡的房子寬敞結實。

又說那木屋裡傢俱甚少,不過勉強夠日常使用等等。接着,信上又說二弟娶的那女子是頭人的女兒,身體倒是健壯看起來很好生養,但皮膚很黑,總之言外之意總覺得那女子配不上自家二弟。後面還說那頭人對他們還算熱情,邀請他們經常來做客,可是這麼遠,路也不好走,他是去了一次都不想去第二次的。信裡又說他打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賀大人幫忙,讓二弟帶着那女人回合江來云云。總之,從老大這封信來看,他對那夷人是半點好感都沒有,覺得什麼都不好。

老爺子看那落款的日期是兩個多月前,想着那什麼三個孩子的規矩,暗自嘆息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這個兒子和他的孩子。

老爺子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好起來了,晚上吃了一大碗養胃的紅豆小米瘦肉粥,頓覺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五分。楊氏和顧宛娘見了,都放心不少。

晚上回到客房休息,顧宛娘又埋怨安然在大哥的那封信上說了那麼多不好的話,憑白讓老爺子擔心。

安然苦笑道:“娘,我要是不那麼寫,只怕外公會懷疑的。”從心理學的角度看,之前外公以爲小舅舅死了,可謂最大的悲哀了,如今看到信,知道兒子還活着,那就是最大的喜事。至於其他的,諸如被抓去當了上門女婿啊,居住的房子不好啊,不能回來啊什麼的,都可以忽略不計了。這樣也讓老人家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和目標。

安齊也點頭道:“娘,我覺得妹妹這樣寫很好。”

顧宛娘聽兒女都這麼說,也覺得自己要求太高了。其實安然能做到這一步,騙過老爺子,她已經覺得很不容易了。

所謂病由心生,心病還須心藥醫,老爺子心裡的鬱結去了,身體很快就好起來了。

不過這麼久沒見到女兒,想着多留她們母子住幾天。

二十八那天,太陽很好,正好院子裡的臘梅這幾天開得很好,顧宛娘便扶着老爺子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老人家越走動,精神反而越好,看在在一邊沉靜溫婉的安然,他忽然問道:“然姐兒,幾年前霖哥兒送你的玉扳指可還在?”

安然點頭道:“還在。”說着,她從脖子上拽出一條用紅色絲線編成的線繩來,下面串着的那個,可不就是老爺子曾經帶了幾十年的白玉扳指?

安然要取下來給外公,老爺子卻連忙擺手道:“不用取下來。你帶着就好。你摸摸看,裡面是不是有個顧字?”

安然早就將這白玉扳指研究遍了,自然知道。她點點頭說:“我看到了,外公。”

老爺子想了想纔開口道:“這是我父親的遺物。當初,我們姐弟三人從家裡逃出來,就帶着這個白玉扳指。可惜兩個姐姐在途中失散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世上。她們身上帶着一對玉葫蘆,與這個白玉扳指是一塊玉製作的,形狀跟外公送你的那個玉葫蘆差不多,底部也刻了一個顧字。我原本想着,你們總有一天會上京,或許能有機會遇到我兩個姐姐,沒想到……唉,造化弄人啊!”

安然一邊聽一邊想,這裡面彷彿又是一個曲折的故事啊!可惜的是,她想問問清楚,外公卻不肯說,只是嘆道:“都過去了,外公也老了,只盼望着兩個姐姐能過得好…

…”

在顧家住了七日,顧宛娘看老爺子的身體完全好了,這才放心地帶着兒女回趙家。

依然是清早出發,傍晚纔到。玉蘭剛剛把火生起來,安然正在切菜,就聽外面安南在喊着:“二嬸?然姐兒?你們回來了!”

安齊從房裡跑出來,顧宛娘已經去開了門。安南提着一個大大的籃子走進堂屋裡坐下,將籃子放在桌子上,一樣一樣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上面是幾塊墨和硯臺,還有四隻筆,下面是裁好摺疊起來的宣紙,最下面還有一籃子雞蛋。

安南一邊把東西取出來,一邊說道:“前兩天我岳父讓人送了些文房四寶過來,說是湖州這些東西很便宜,用着還好。我拿了一點過來給齊哥兒和然姐兒用。等用完了,我那裡還有,你們也不用再去鎮上買。這雞蛋是我悄悄藏起來的,我娘不知道,你們安心吃。”

顧宛娘看着桌子上的東西,暗自嘆了口氣。

自從分家後,安南倒是時不時地過來看看,帶點米麪衣料什麼的,又給安齊指導功課,只是有時候王氏知道了,會扶着個丫頭瘸着腿走到院子外面指桑罵槐,實在鬧心得很,每次都要趙世榮或安南過來才能把她弄回去。

自從分家搬出來以後,王氏就讓人把院子裡的花草拔了,全部種上蔬菜瓜果,又養了十幾只雞,每天都能撿上七八個雞蛋。安齊想着堂哥爲了能在大伯母眼皮子底下偷偷撿走幾個雞蛋,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也忍不住心生感嘆。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啊!

“難得你這番心意,二嬸就厚顏收下了。”顧宛娘想了想,又道,“這次就算了。

以後你別這樣了,讓你娘知道了可不得了。你要是有空,過來給齊哥兒講講功課就好。”其實這話她說了很多次了,可安南從來不聽。她要是不收讓安南提回去,更容易讓王氏發現,那就更不得了。

安南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這次我娘真不知道。”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道,“她要是再來鬧,你們別理她就是,只當是雞在叫。”

安然在廚房裡聽到忍不住好笑。雞?貌似在很多年後還有另外一個涵義呢!安然不無刻薄地想着,以王氏那貪婪自私的噁心樣子,還瘸着腿,就算想當雞,只怕也沒有人買。

顧宛娘與安南說了幾句話,就打發他們兄弟去房裡看書去了。看着桌子上的東西,忍不住在心裡嘆息。夫君疼了南哥兒那麼多年,到底也不算白疼他一場。想起亡夫,顧宛娘又忍不住一陣傷心。

時間慢慢逝去,年底的時候,顧勝文回來了,還特意到趙家村來了一趟,送了些年貨過來,又問了安然一些問題,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回去了。

年後不久,安南一年的孝期終於過去。錢鵬陽派了人來接,安南帶着錢穎一起去了湖州。臨走前,安南偷偷給了安齊五十兩銀子,安齊本不想收,可是顧家從父親出事起就沒有送紅利過來了,家裡實在很困難,他只好厚顏收下。

而自從安南離開以後,也把家裡的下人全都帶走了,王氏瘸着腿,也不怎麼出門了。安然一家倒是少了不少麻煩。只是家裡的經濟越發困難起來,雖然小姑姑和大堂姐那邊也會時常送些東西過來,讓他們有困難一定要開口,但這樣的口如何能開?安然不得不和玉蘭一起繡了各式各樣的屏風繡帕被面什麼的拿去賣,倒也能將生活應付過去。

安齊見了很愧疚,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卻要妹妹靠刺繡養活,這算什麼?

安然安慰他道:“哥哥,你的任務是好好讀書,將來考個功名,這樣才能保護孃親和我。我們都等着哥哥帶我們過好日子呢!”

安齊點點頭,讀書越發用功起來。

在趙世華過世的第三年,安南寫了信回來,說是去參加了會試,但是沒有考中。岳父讓他繼續在那邊書院讀書。不過,錢穎卻是有了好消息,他年底就要當父親了。王氏得意得很,逢人就說。

安平自五歲開始,便跟着安齊讀書認字。而每次秋收後,三叔都會送些糧食過來,也總是說家裡有什麼難處一定告訴他。可三叔的日子也不好過,真有難處安然也不好意思跟他說啊!

安然一家依然低調地生活着,不種地,只養了幾隻雞鴨,白日裡幾乎都在家裡刺繡。

三年孝期終於過去,哥哥已經十四歲了,安然也十一歲了,玉蘭今年十三了。

大伯家的二姐安柔今年十四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據說王氏給她訂了鎮上一戶商家的兒子,明年過門。安淑知道後,回來跟王氏吵了一架又氣呼呼地走了。安南也寫信埋怨父親,他本來在書院裡已經相好了人,打算說給妹妹的。

相比當初安淑被王氏定給商家後的黯然失落,安柔自己倒是很樂意的。這幾年的苦日子她實在是過夠了,大哥每年送回來的錢都讓娘存起來了,根本不讓用。安柔很是羨慕商戶人家老闆娘穿金戴銀的日子。

趙世華三週年那日,魏清源帶着趙雲杏,王陌阡帶着安淑都來了,大家一起去趙世華墳頭上祭拜。第二天,魏清源就將安南和安然接去小住。顧宛娘不肯去,玉蘭就主動留下照顧她。

魏家不過在從前的基礎上把院子擴了一進出去,並不很大,家裡也只買了五六個僕人,平時生活也比較簡樸。安然見了,暗自點頭,不貪圖享樂、不奢華,這纔是長久之道。

這幾年,小姑姑因爲守孝,停了一年沒有生孩子,不想去年懷上一個,今年生產的時候難產,聽說很是兇險,估計以後要懷孕就比較困難了。

不過,她已經生了四個孩子了,兩子兩女,魏清源和劉氏已經很滿意了。

安然與表姐秀芹這三年來雖然見面的機會很少,卻還是一見如故,很快就熟悉親熱起來。兩個大姐姐帶着六歲的秀雅、五歲的森哥兒,四歲的秀雲一起讀書寫字,最小的鑫哥兒才幾個月,趙雲杏不放心,自己帶在身邊。

在小姑姑家住了半個月,大堂姐又將他們兄妹接到王家住了幾天。接着,顧宛娘又帶着他們兄妹回顧家住了幾天。餘下的親戚,便沒怎麼走動了。

出了孝,安齊就可以參加科考了。

爲了安齊,安然做主,一家人又搬到了縣城裡。

安齊去縣學讀書,安然和玉蘭依舊在家裡做針線,顧宛娘眼睛不好,身體也差,現在只能幫他們做做飯什麼的,安然連衣服都不讓她洗,怕冷水用多了她身體更差。

六月,是南方的雨季。安然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居然到處都在漏水。他們將屋裡的盆啊桶啊什麼的都拿出來接雨水,卻還是不夠。

安齊擔心父親留下來的書被雨水打溼,將冬天的羊毛褥子取出來蓋在書架上,總算把這些書都保住了。可人卻沒有辦法,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好在六月間,倒不覺得冷,但溼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第二天,雨停了,顧宛娘卻因爲昨天淋了雨,又病倒了。安然一大早就去請了大夫抓了藥。

安齊借了鄰居的梯子上房撿瓦,卻不料那房頂的木格子這幾年被雨淋,已經腐爛了,他剛剛踩上去,那木格子一斷,就摔了下來……

安然趕忙和玉蘭將哥哥扶到牀上去,便急着去請大夫。可哥哥去縣學以後家裡多了不少花費,縣裡什麼東西都比鄉下要貴,今天早上給娘看病抓藥又用了不少錢,現在安然身上真的沒什麼錢了。外公給的那扳指和玉葫蘆不能當,賀家送的信物不能當,而其他的首飾都讓她當得差不多了。

怎麼辦?怎麼辦呢?

安然急得團團轉,只恨自己繡工不好,趕不上孃親,不然也不會繡了那麼多東西都換不了多少錢。她想來想去,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去顧家找舅舅。

她讓玉蘭留下照顧好孃親和哥哥,便匆匆趕去顧家。

顧家這幾年的生意大不如前了。銀樓沒有安然的設計圖,自然也搶不到生意;西城果醬的那條商路又因爲顧勝武出事,被別的商家取代了;而菜籽榨油本來技術含量就不高,現在種植的人多了,朝廷又大力扶持,顧家想要獨家經營賣高價也不行。不得已,顧勝文已經將外地的店鋪賣掉,只專心經營附近幾個縣城的生意。

安然敲門進去,聽門房說舅舅不在,她想找舅媽也一樣,可恰好舅媽也出門了,門房說大少奶奶在。安然知道這位大少奶奶就是表哥顧少霖的妻子周氏,上個月才進門的,今年十五歲。安然也跟孃親來吃了喜酒,見過一面的。

安然來到客廳裡等了好一會兒,表嫂周氏才慢悠悠地走進來,客氣地笑道:“喲,哪陣風把表妹吹來了?可惜現在你表哥不在家呢!表妹有什麼事,跟表嫂說也一樣的。”

安然聽着這話怎麼味道有些不對啊?可來都來了,縣城裡她也沒有別的熟人能借錢的,便紅着臉開口道:“我娘昨日淋了雨病了,剛纔哥哥去房頂撿瓦,又摔了下來,急着請大夫,所以想找舅舅舅媽借點銀子應應急。”

安然好不容易把借錢的話說出口,卻聽那周氏嗤笑一聲道:“我們傢什麼時候成了開賑濟堂的了?要是誰都這樣有事就來找我們家借錢,我們顧家就算有金山銀山也不夠借的呀!”

安然只覺得臉色火辣辣的,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屈辱。可是,現在哥哥等着請大夫,她不得不忍受下來。

周氏看安然已經變了臉色,又笑道:“哎呀,表妹,表嫂可不是說你。不過,我們顧家的生意這幾年可是艱難得很吶!你別看這個家看着光鮮,一大家子的嚼用可是不得了呢……”

安然低着頭懇求道:“表嫂,先借我二十兩銀子,行麼?我一定會還你的。我哥哥摔到了腿,拖不得的。”

“二十兩?”周氏驚呼道,滿臉嘲弄地看着安然道,“我說表妹啊,你真當我們顧家的銀子是大風吹來的啊!”

安然咬着脣,強忍着心中的屈辱和憤怒,起身道:“既然表嫂這裡不方便,那我去見見表姐。”她想着幼年時與表姐的情分,更何況表姐是哥哥的未婚妻,總不會不管的吧?

卻不料那周氏又帶着幾分嘲弄曼聲道:“真不湊巧,我們家大姑娘跟太太出門了呢!”

安然再也沒有臉留下,匆匆跑了出去。

剛剛跑出顧家大門,就聽天空轟隆一聲,一聲巨雷從頭頂滾過,嚇得她下階梯的時候沒站穩,一下子摔到地上,腳腕處火辣辣的疼。她強忍着痛站起身來,豆大的雨點就嘩啦啦地落了下來,很快將她淋成了落湯雞。安然仰着頭,在雨中一邊咬着牙奮力奔跑,一邊無聲地暢快地哭……

她只恨自己沒用。別的穿越女都能帶着一家子發家致富,可是她卻緊緊能讓孃親和哥哥維持溫飽,可是哥哥耽誤不得,她心急如焚向東大街的慈仁堂藥鋪跑去。或許那許大夫好心,能讓她暫時賒着藥費先幫哥哥看腿抓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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