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睜眼時,望着頭頂的帳蔓不由得發起了小呆,看着那煙紫刻絲的紗蔓,恍惚記得這好似不久前她着人換下的。
揉着有些頭疼的腦袋,沙啞的喚了聲,“藍衣?”
“哎!少奶奶你醒了?”人未至聲先到。緊接着就是一陣叮咚的輕響。婢女們端着洗簌用品走了進來。
藍衣快一步的過來將她給扶起了身,拿着一個靠枕給她墊着,再着了溫水給她潤口、洗簌一氣呵成。“大夫說少奶奶你有些動了氣,還需靜養兩天。”
析秋點了點頭,靠在牀頭想起昨兒晚上的情景:聽着外面沖天的廝殺,讓她雙退發軟再撐不住的,緊貼着龍牀後的牆壁坐了下去。透心涼的玉磚,讓受到涼意肚子開始一點點加重了抽痛的疼意。當時她雖一直強撐的深呼吸,可在精神徹底松下的那一刻,身心已疲到了極致,讓她再無半分力氣挪動,換個不涼的之地。
以致於後來亓三郎過來找到她時,她只能全身癱軟的坐在那裡,衝他虛弱的笑了笑。
再被抱出來的同時,皇后等人趕緊將如同廢人一般的明子戍。給拖下了龍牀,讓亓三郎將她給放在了上面。有生以來,第一回睡龍牀,也來不及感受它有多特殊,只累極的睜眼看着亓三郎,等着他跟自已說話。
卻不想,他只是輕柔的將她頭上歪掉的冠帽給摘了下來,並用着大掌輕輕的將她汗溼的額頭擦淨,淡啞的道了一句。“且先睡着好好休息一下!”
析秋點頭,明鈺公主當即跑了過來,問着她可有哪裡不對。見她一邊臉高腫着,更是將明子戍罵成了豬狗不如。
而亓三郎只來得及跟析秋深深的對視一眼後。便轉身出了內殿。那一刻,她累極,待看到他走後。並未顧上回明鈺公主的話,只直閉眼沉睡了過去……
綠蕪正好掀簾走了進來,析秋回神看去。見她俏麗的臉上掛了彩,連着一條胳膊此時也掛吊在了胸前。
“受傷了?”
她滿含眼淚的過來給析來跪下磕了個頭。藍衣在析秋的眼色下,趕緊的上前將她給扶了起來。
“坐吧!”指了牀頭的錦凳給她。
“多謝少奶奶!”綠蕪抽噎着落了小半的坐。在那裡小心的看了析秋一眼,隨又紅了眼,“婢子還以爲再不見到少奶奶了,好在老天保佑,讓婢子撿了條命。”
藍衣退了下去,着人去將爐子上溫着的清粥端來。
“昨兒個有人闖府?”
“嗯!”綠蕪點着頭,昨兒夜裡的那場對抗,真真是讓她嚇得掉了半條命了。“前半夜其實過得還算平靜。亥時不到。婢子守在院子裡就看到半空中,突然就出現了一朵白蓮的焰火。心裡當時怕極了。院中的護衛們也不斷的跑進跑出。聽守門的婆子說,府外有行軍之人,不斷踢踢踏踏,讓我們這幫子做下人的心裡嚇得直打?。”當時的大夫人還自私的將巡查蘅苑院和清漪苑護衛,給全部的聚集到了大房。弄得她們這邊西院的兩房下人皆擠在一團嚇得半死。
“前半夜雖偶有婆子過來通報外面行軍的聲音,可並未發生多大的事情。真正發生大事的,是在丑時一刻時。丑時天空又放了一次焰火,不過片刻,府裡就有人慌忙的不斷跑動,說是宮中的方向起了大火。”這起火意味着什麼,是個人都能清楚。
在那場大火沒多久,侯府的院外就開始響了一陣哨笛,緊接着就有人在尖叫着說有刺客。
當時院中的婆子婢女們嚇得半死,四下抱頭亂竄的想要去找個好隱處。
綠無不能走,可聽着遠處傳來的尖叫和護衛們的拼殺聲。嚇得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暖閣裡扮着析春跟硯青的兩個小丫頭,更是頻頻的想要跑出了屋。當時雖被她喝止住了,可兩人卻被嚇得大哭了不止,“綠蕪姐,我們會不會死啊?要不你放了我們,讓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躲躲吧!求你了綠蕪姐。”
這般大的目標給人捅,哪還有她們活命的機會?兩人越想越怕,是以在那裡,一邊哭着,一邊緊求着。
“若人要殺你們,你們躲哪也躲不了,府中就這般大,沒聽到外面的喊殺聲麼?怕是有不少人呢,去哪躲都是死,何不死得有價值點?”
兩小丫頭當即被說得不敢吱了聲,只得躲在暖閣裡,相互依偎着偷偷的抹眼淚。
突然,一聲急促的哨笛在蘅蕪苑上空吹響了起來。不過轉瞬,院中就衝跑進了不少的黑衣人。
蘅蕪苑這邊沒有護衛,僅有的幾個婆子婢女們也沒了蹤影。
綠蕪當時一看這般多的人,腿抖得幾乎成了篩康子。抖着脣還不待她叫囂幾句,另一道黑影則快速的自暗處飛身到了她的面前。
她當時嚇得嗓子眼都快跳了出來,定睛一看,卻原來是隱在暗處的蕭衛。
兩方人只稍稍的看了一眼,並未多說什麼,直接上手揮劍大砍。
在蕭衛飛身衝過去時,綠蕪只能藉着燈影看着一羣影子在那不停的飛閃着。除此之外,那火光四濺的冷兵器,更是嚇得她縮着腦袋脖子想退到暖閣裡去。
暖閣裡的兩個小丫頭,不知是嚇的還是怎麼,在裡面不停的大哭起來。
綠蕪聽罷,想轉身進了屋。卻驀地感覺到後背一涼,還不待她轉身去看,身子就被人快速的撞飛出去。
疼痛蔓延中,她聽到一聲沉痛之極的悶哼,擡頭望去。卻原來是蕭衛替她擋了一劍,而刺下那一劍的刺客。也是毫不留情的將劍一個大力迴旋給抽了出去。鮮血就那樣‘滋’的一聲,從蕭衛的肩頭處迸射到了她的臉上。
她本是白着臉,木了眼的如木偶一般嚇傻了的。卻不想,那蕭衛再痛哼一聲後,對着她就是一個沉聲叫道:“快走!”
綠蕪立時回神。想要爬着起身。可那刀光劍影的寒氣讓她軟了腿。蕭衛見狀,藉着一個猛擋的空隙,將她給提了起來,向着身後快速扔去。
“啊~”?子被重重的撞在身後暖閣的門框上,除此之外,掉下時,手肘還給拄了地。雖疼她冷汗都下來了,她也顧不上了許多。直接強撐着身子,給站起了身。躲在蕭衛的身後,咬牙強守着暖閣。
可這樣一來蕭衛就吃了虧,他挪不得半步,只能一直被動的吃着對面之人刺來的暗劍。
綠蕪一直聽着他不斷的悶哼聲,這一刻不知爲何,她既是眼淚止也止不住的往外狂流着。
咬着牙,知道再這樣下去,蕭衛遲早要被人給捅死了。隨一個大開了暖閣之門,她快速的跑了進去。
有刺客見狀,想趁此跟着溜了進去。可卻被擋着的蕭衛給一劍穿了心。
綠蕪嚇白臉的滾跑進了暖閣,卻不想眼前的情景,嚇得她心臟緊縮了一下。
只見暖閣裡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人在那裡,他蒙着面,眼神極陰的用着長劍,比着跪在那裡扮硯青和析春的兩小丫頭。看到綠蕪進來時,沉聲喝道:“那兩小崽子呢?”土找乒號。
綠蕪早嚇白臉的搖着頭,不斷的退後。那人陰着臉,將那她的動作看了個一清二楚。
提了劍毫不手軟的將跪着的兩小丫頭給削了腦袋。看着那‘滋滋’高冒撒出的鮮血,綠蕪嚇得心臟驟停,立時嚇得癱軟的跪坐了下去。張着嘴,如忘了呼吸一般,眼淚齊刷刷似不要了命般的狂流而下。
“那兩崽子在哪裡?不想死,就給本大爺老實交待了?”
那人將冰冷的劍尖指向了她的脖子。綠蕪本能的搖着頭,見他突然陰騭到了極點的眼神。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以爲她會死的,那一刻驟停的心臟讓她全身涼到了極致。可閉眼半響,也未見那利劍落下。
反而是屋子裡有了一些乒呤乓啷打鬥的聲音。睜眼看去,卻原來是不知何時,藍衣既從那爛掉的窗戶外跳了進來,替她擋了那要刺殺她的賊人。
綠蕪當即緩了口氣,再去看那兩顆人頭時,不由得嚇得趕緊的捂嘴跑了出去……
“若不是藍衣跟沈大夫來得及時,婢子怕真要見了閻王了。倒是纓兒跟桃子……”似再說不下去了般,綠蕪在那不停的抹着眼淚。
析秋嘆了一聲,其實可以,她也不想,“着人好好的安葬了,看看她們的可有家人?若是家生子,全家脫了奴,再發銀百兩作補償吧!”
“少奶奶心慈!”正端着粥品回來的藍衣,走到牀邊要親自的餵了她。
析秋擺手,自行接了過來。沒甚味口的吃了一口,“對了,府中這事後,損傷了多少?”
“呵!”藍衣絞着絹帕冷笑了一聲,“大夫人可是個有本事的,將護衛都拉去護着大房了。連着闖門進去的也不過是些子小毛賊,死的也只有兩三個護衛罷了。”
析秋深眼,將銀匙放下。尋眼的看向藍衣。
“四爺被抓了!”藍衣附耳過來,見析秋挑眉,又道:“聽說跟着太子一起謀的反,當時主要是負責守宮門,被侯爺大義滅親的給親逮了回來,如今在天牢關着呢。”
除此之外,侯爺今兒早上回府聽說了院中之事後,將大夫人給狠狠的罵了一頓不說,如今也將她給禁了足。院子已經着人給緊鎖了起來。
析秋眼深幾許,“想來她定還不知了自已兒子之事?”
“少奶奶說得是,婢子這就前去!”
析秋將一碗清粥喝完,又着春杏進來服侍。着綠蕪去將那兩小丫頭之事辦了。見她點了頭,卻還不願走。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還有事?”
“婢子,婢子,想求着少奶奶賜盒好點的藥膏給婢子!”她有些扭妮的在那,用着完好的一隻手扭着衣角。
析秋恍然,隨笑道,“我這倒有一盒子上好的續骨膏,你肘子骨斷了,需得續骨才行。”
“不不不!”她連連搖着頭,臉有些個不自然的紅了,“婢子,婢子想求盒傷藥膏,畢竟蕭侍衛是爲保,保護婢子才挨的那一劍,婢子,婢子,不想欠了他的情。”她越說越小聲,說到了最後,臉埋得就似了那駱鳥一般。
析秋本想打趣兩句,又實在提不勁頭。再說這般嚴肅的時刻也不合適。隨命着春杏將裝藥盒子的匣子拿了出來,“你且先拿去用着,不夠再來取。下響時,你去暗衛府看看他,就說本奶奶身子不便,特意着了你前去代爲道謝。”
“婢子謝過少奶奶!”綠蕪感激的要跪了下去。不想卻被析秋揮手止了,“先去辦了纓兒跟桃子之事吧!”
“是,婢子告退!”
下響時,待析秋再次醒來。藍衣上前跟她用嘴努向大房的方向,“已經知道了,鬧着呢。聽說砸了不少東西。”
“侯爺呢?”
“侯爺只今兒天將亮時回來了一趟,此時並未在府中!”
析秋點頭,“讓人看緊了,別放出來了。”那個嗜兒如命的女人,還是關着的好。如今的府中可沒人有空去陪她瘋。
“婢子明白!”
“嗯!”
析秋點頭,這時紅綾進來稟報,說是明鈺公主來了。
也不待析秋起了身,明鈺公主就趕緊的走了過來,“我兒,你身子可好些了?”
“謝婆婆掛念,好多了。只是這兩天又要將養,下不得地呢!”她故意嘟嘴賣了個不滿的萌。
卻不想惹得明鈺公主嗔怪拍了拍她,“大夫既是讓你這般,便是爲着你好。這次之事,可真真是嚇死本宮了,卻不知,人人都知道,只獨獨將本宮瞞在?裡。當真可氣!”她雖說着氣,可面上並未有一點生氣的跡象。
“我也是在夫君走的頭天晚上知道的!想來夫君怕我介時激動過甚,於胎兒不好吧!”
“倒是這麼個理兒。”明鈺公主點着頭,並未糾結太多。只說了本上午就想來看了她,又怕她睡不夠,只得等到了下響。
說了幾句,又說起佟府之事,“樺貴人因着下毒之事,已被關押了起來。聽說王府已被禁軍包圍了,王赫被帶走。連着回鄉的王大學士,也已派人前去捉拿。如今只等聖旨一下,怕是要全府抄斬了。你繼母,亦是給遣回了孃家呆着了。”怕是躲不過了。
析秋點頭。躲不躲得過又如何?路是他們自已選的。何況,她跟謝寧還有王夫人本身就是有怨的,還做不到同情心泛爛的去保她們。再說,她也沒有這個能力不是?
“聽你皇舅母說,這回朝中怕是要大換了血。所有跟太子有關的官員,都將難辭其咎。你的父親……”明鈺公主有些皺了眉,“今兒個他倒是上府來求見了,耐何家中無男眷,你又在保胎中,本宮,已着人將他給打發走了。”
析秋點了點頭,“多謝母親了!”
明鈺公主見她臉色淡淡,並未對其父有着牽掛跟難過。不由得眼深幾許。
而析秋則淡笑着命着春杏將一盒子拿了出來。待開了盒,將一張宣紙遞給了明鈺公主,“這是兒媳大伯死前寫的,本是給了大伯孃讓她帶進京來,怕介時父親不認了帳,好以此威脅,不想……”
析秋將劉氏的遭遇和佟硯墨求她之事跟明鈺公主說了。話落,果見她一臉憤慨,“世上既有如此狼心之人?”
“你放心,這種狠心父親不也罷。一會我就去跟門房打了招呼,再不讓他上了門。”
明鈺公主一臉憤憤,析秋則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此事母親幫我擋擋就成。如今這個樣子,我也操不了這般多的心了。”
“這個是自然的!”……
待送走了明鈺公主,藍衣進來問可要接了析春他們回府,“暫時不要,待此事風聲過後吧!”怕有餘孽不安份。等肅得差不多了再接。
“是!”
“你幫着我去做一件事!”
“少奶奶請吩咐!”
析秋將那張狀告佟百里的狀紙遞給了她,“去找了佟硯墨,讓他帶了他娘去衙門狀告佟百里!”
“是!”
析秋看着走掉的藍衣,輕撫了下隆起之腹,這筆帳這般久了,也是時侯肅清了。如今的佟百里可不比了往日,衙門的人也正好要領了功,就送了他們吧!
想轉了靠山?呵,也得看她讓不讓他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