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七爺反應過勁來的時候,老樑頭正緩緩的將樑丹身體上的銀針抽出,嘴裡還笑着:“小毛病,小毛病,這都不叫事。”
敢情老樑頭壓根沒打算給七爺治啥腰疼病,其實就是藉着說話這功夫,等着針力發作。雖然和七爺等人說話的時間不長,但就這麼一會兒,眼見着樑丹臉色紅潤,氣息均勻。雖然身上仍有血污,但那傷口處有紅傷七釐散遮蓋,的確是不再往外滲出血跡來了。
那三刀六洞是衆人親眼所見,這樣的傷雖然不是傷筋動骨,但是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根本就恢復不過來。不想這老樑頭的鬼門十三針如此厲害,再配合上好的傷藥之後,這樑丹居然就象個沒事人似的站在這裡,談笑風生了。
那七爺剛剛一門心思的想讓老樑頭給他治腰病,心裡也沒多想。但終究是人老成精,這明白過來以後,心裡頭自然這氣就不打一處來。這老樑頭拐彎抹角的給我打檀木棺材,不就是因爲我出了三刀六洞的主意嗎?
好靳,反正也是惡人,那就做到底吧!想到這裡,七爺一拍桌子:“姓樑的,七爺我看你也是條漢子。不過規矩就是規矩,三刀六洞我算你過了,這釘板可也不能不滾。只要從這釘板上滾過,牛皮帳裡讓你有話隨便說!”
“就等七爺您這句話呢。”樑丹一笑,又向李金鏢和火狐狸一拱手:“獻醜了!”
言罷,樑丹深吸了一口氣,隨着氣入體中,就聽一陣“啪啪”的輕響聲傳來。隨着這陣輕響,樑丹整個人好似大了一圈,變了人似的。
那“啪啪”聲雖然不大,可滿帳篷裡哪有半個門外漢?要說剛剛樑丹三刀六洞,大傢伙還只覺得他是條硬漢子,如今這一手硬氣功運出來,無論李金鏢還是火狐狸,人人變了臉色。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看這樑丹也就是三十歲左右,這一手硬氣功修練不怕有二十年了吧?
甚至於不必再做什麼,只看樑丹的這一手氣功,包括七爺等黑道宿老在內已經知道,這小小的釘板於樑丹而言只是兒戲。
“殺人不過頭點地,樑當家的既然已經三刀六洞,擺明了是有大事要講。”一直冷眼旁觀的火狐狸突然說話了,“七爺,凡事留一線,來日好相見嘛。您說呢?”
火狐狸突然替樑丹說話,實在出乎衆人的意料。其實李金鏢也看出,憑樑丹的這一身硬氣功,這釘板和麪板也沒啥區別,滾與不滾,也就是個形勢。但是火狐狸這麼一說,到算是做了一個順水人情,這不是撿現成的便宜嗎?
李金鏢心道這好事不能讓火狐狸一個人獨佔了,好象俺李金鏢到象個惡人似的,便也說道:“不錯,我看樑當家的是條漢子,這釘板的事就算了。”
其實李金鏢到是誤會了火狐狸。火狐狸之所以突然替樑丹出頭,到是覺得這樑丹剛剛三刀六洞已經搶盡了風頭,這釘板於樑丹如同無物。就算樑丹真的滾了釘板,不但沒法難爲樑丹,反倒是今天這牛皮帳到是成了樑丹揚名立萬的地方,火狐狸也啥也不能給樑丹這個機會。說到底,火狐狸還是覺得這姓樑的,可能是李金鏢暗地裡請來的幫手,說話辦事,都不是向着自己這邊的。
既然火狐狸和李金鏢都發話了,一心看着樑丹等着他出醜的七爺,只能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就算了吧……”
樑丹本已走到釘板之前,一聽七爺的話,向七爺拱手道:“多謝七爺!”
“樑當家的,有啥話你就趕緊說吧。”李金鏢立刻搶先說道。剛剛一門心思的想要拉樑丹入夥,可是見過樑丹這一手霸道的硬氣功後,心裡先涼了半截。混了十年江湖道,李金鏢不可能連這點眼力都沒有。就憑這一手功夫,這姓樑的終非池中之物。
在外人眼裡,牛馬會是同昌地面上數一數二的大綹子,可是現在一看,咱這小小牛馬會,只怕還真裝不下這位姓樑的神仙。因此上,語氣裡立刻客氣了很多。
“那還說啥呀?這勁廢的!”突然間帳外有人大聲的喊了起來,似乎又要有人想闖進來。
不論是李金鏢、火狐狸還是七爺等人,皆皺了皺眉頭。這裡是什麼所在?這是牛馬會和鷹帽山談判的大帳,難不成變成菜市場了?誰想闖進來都行?
樑丹進來的時候,說話還算客氣,並且也依足了規矩,三刀六洞滾釘板,禮數不缺。而似乎現在進來的這個,根本就不打算依什麼規矩,隨着那一聲吼叫,門外兩條人影倒着飛了進來,看身形到是十分的狼狽。
等摔倒在地上,李金鏢與火狐狸同時一瞪眼,原來倒飛進來的二人,正是二人派在外門守門的部下。
本來兩個人還在想呢,外面有人守着,樑丹叔侄二人是咋進來的?後來一看這樑丹的身手,便也不由點點頭。別說是兩名手下,就算是李金鏢與火狐狸二人親自站在門外,也沒把握攔住樑丹。
如今闖進來這人,似乎身手要比樑丹差一些,被門外的看守發現。不過這兩個看守,哪是人家的對手?被人一手提着一個扔進帳篷。
“好大的膽子!”卻是七爺先蹦了起來,“還他孃的有沒有江湖規矩了?”
“滾你孃的規矩。”隨着聲音,外面又闖進一人,指着七爺的鼻子罵道,“要不是四哥非得守你們這狗屁規矩,老子早就殺進來了!你孃的,不就是說個話嗎?哪來這麼多沒用的規矩?現在三刀六洞已經過了,我們兄弟再說啥,你這老傢伙都得做數吧?”
衆人向帳前瞧去,卻見一個長着笑臉的精壯漢子已經站在樑丹的身邊。其他的到在其次,此人最讓人留意的便是長着一雙桃花眼,眼角與眉稍都微微上揚,哪怕是大叫大罵的時候,一張臉卻讓人以爲笑意盎然,好象一輩子都沒啥煩心事似的。
“楊花腸兒?”李金鏢脫口說道,“這就對了,早就聽人說樑當家的身邊還有哼哈二將,我還心思呢,咋樑當家的自己來,沒帶着古一風和楊花腸兒呢?”
“楊花腸兒也是你叫的?”那楊花腸兒的脾氣本來不是這麼火爆的,只是眼看着樑丹渾身是血,他的脾氣可就有點收不住了,不管是誰都是張嘴就罵,“老子叫楊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自然不會有哪家的爹孃會給自己的兒子起個名字叫楊花腸兒的,這楊花腸兒的本名叫做楊林,聽起來也是個堂堂正正的名字。只不過這楊花腸兒不但長着一雙桃花眼,還一肚子花花腸兒,居然最愛褲襠那點事,看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道。這一來二去,他的本名外人到不叫了,誰看見他都喊一聲楊花腸兒。
楊花腸兒對這個名字不但不惱,反而覺得正合自己的脾氣。因此上,誰若是喊他楊花腸兒,他是從來不生氣的。唯有今天,樑丹只爲說幾句話,就弄得渾身是血,楊花腸兒這一輩子最服的就是樑丹,樑丹身上受傷,楊花腸兒卻疼得渾身直哆嗦。
“老五。”樑丹到是拍了拍楊花腸兒的肩頭,“算了,這點事算啥?”
“算啥?這事大了,我告訴你!”楊花腸兒的聲音就一直沒降下來過,“這裡邊有咱們半點屁事嗎?牛馬會、鷹帽山哪有一頭好鳥?讓鬼子滅了就算了,咱跟這攪和啥?弄得咱一身是血,他孃的光讓外人看笑話,咱們哥們兒圖啥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楊花腸兒口不擇言,反正這話一出,打擊面可就有點廣了。本來李金鏢與火狐狸還是打心裡敬佩樑丹的,可是一聽楊花腸兒的話,不由臉色一寒。一直站在李金鏢身後的陳大巴掌第一個跳了出來,掄着兩隻大巴掌就衝楊花腸兒拍了過去:“你小子嘴裡放乾淨點!”
別看楊花腸兒在那裡罵罵咧咧的,眼神卻是好使,一看陳大巴掌撲過來,楊花腸兒不閃不避,也掄起拳頭向陳大巴掌揮了過去。二人拳掌相撞,楊花腸兒晃了晃身子,陳大巴掌卻連退了數步。
“有點意思,這手勁還過得去。”楊花腸兒揉了揉腕子,“再來。”
看楊花腸兒若無其事,陳大巴掌卻有苦自知。陳大巴掌的功夫好壞到在其次,他這一膀子力氣在牛馬會裡是數得着的。剛剛扳着樑丹的肩還被樑丹還掙脫了,已經丟了臉面。如今又被楊花腸兒一拳打回,更是無地自容,聽到楊花腸兒和他叫板,陳大巴掌虎吼一聲,這下子可就玩了命了。
楊花腸兒冷笑一聲:“來吧!”也掄拳欲上,想先把陳大巴掌打趴下再說。
不想陳大巴掌才往前踏出半步,突然一把黑洞洞的槍口伸了過來,正指在陳大巴掌的鼻子前面。還好陳大巴掌收腳收得快,要是一直這麼撞過去,人家槍口不動,自己這鼻子非得豁了不可!
儘管陳大巴掌是衝着楊花腸兒去了,沒太注意別人,可是到底是當鬍子的出身,咋會這麼突然的被人家用槍給指住?
“幹啥?”陳大巴掌被那槍口指得心裡發毛,但終究是不能輸出了士氣,一張臉可是緊緊的繃着,腦子裡邊還在回憶,自己到底是怎麼着就被人用槍給頂上了?這傢伙是哪裡冒出來的?
“好快的槍。”這一次連火狐狸都說話了。
用槍指着陳大巴掌的,是一個眼角和眉稍都往下垂着的人,好似看誰都那麼的不經意,又好象時時刻刻的在盯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三哥,你讓他來。”楊花腸兒卻還覺得不過癮,“三招之內,不把他打服,我就把他打死。”
“原來是古三哥。”李金鏢立刻知道,這個吊着眼睛的人就是樑丹的結義三哥,也是樑丹的哼哈二將之一的古一風。
“這地方也是你能動槍的?”有人喝了一聲,卻見胡天雷突然從陳大巴掌身後閃出,手中寒光一抖,如變戲法一樣變出一把短刀來,直刺古一風的手腕。
本來古一風的槍口指着陳大巴掌,卻在不經意間那麼一動,突然對準了胡天雷。胡天雷若是原勢不變的話,刀尖正好刺進古一風的槍口裡。刀子對槍子?往下的結果根本不用猜。
要說陳大巴掌還算是意外被襲,這胡天雷卻是有備而來,不想一招之內居然又撞上了古一風的槍口。這一下子,不要說火狐狸,就連一向以快槍手出名的李金鏢都不得不動容。
好傢伙,小小的同昌城裡,居然還有這等藏龍臥虎的人物咱們都不知道。嘿嘿,這江湖道啊,算是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