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打槍?”樑丹纔剛同丁雄研究了軍情,又和那林商量了半天糧草的事情,這才把眼睛合上,後山處就開始響槍。
“我去看看。”丁雄合衣坐在凳子上打盹,聽到槍聲激靈一下站了起來。這幾天白祝勝天天過來看樑丹的傷口,子彈雖然取了出來,可想要傷口完全復原的話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的。丁雄怕樑丹蔘戰的話,一不小心撕裂的傷口,因此上搶先出了門喊道,“趙正恆,趙正恆……”
“在!”這幾天下來,趙正恆明顯瘦了一圈,幹軍統的出身,半夜睡覺的時候都睜着一隻眼睛。只是這裡畢竟比不得在軍統站裡面,起碼軍統站沒有斷糧的時候啊。白天的時候,剛在後山抓了一個鬼子的奸細,現在一聽後山響槍,趙正恆就不知道不好,難不成鬼子奸細到底還是找到了後面的密徑?
鷹帽山的後山有三條大路和兩道暗徑。現在三條大路全被鬼子給封死了,兩條暗徑太險,就是當兵的從那裡過也得小心翼翼的,根本就不能通過兩條暗徑送糧食進來,趙正恆這些天也愁這個事呢。
但不管咋說,有這兩條暗徑在手裡,還能時不時的與山外通通消息。現在這兩條暗徑要是再被鬼子發現的話,那麼這山上連百姓帶士兵一萬多人,就只沿着大山往東園方向跑了。這莽莽大山,又缺衣少糧,想翻山去東園的話,老百姓得有一半餓死在路上。更何況,這些天東園的鬼子都沒有動靜,卻不代表他們沒有注意鷹帽山這裡。
丁雄的想法與趙正恆差不多,一聽到後山傳來槍聲,丁雄心裡立刻揪了起來。後山所有的哨兵都是丁雄一手安排的,照說應該萬無一失,可是鬼子太狡猾。別人到還好說,那個藤田的心思誰也猜不透,真要是有人能找到鷹帽山的後山暗徑的話,肯定就是這個傢伙。
眼看着丁雄帶着趙正恆的偵察連往後山去了,屋內樑丹也睡意全無。他轉身出了屋子,卻並不往後山去,反而直奔前面馬長腿的三團。
現在鷹帽山上是三團的全部人馬,外加部分的一二團的人,合在一起約還有三千左右。論人數的話,雖然比鬼子少了點,但是藉助着鷹帽山的地形,若鬼子想要強攻的話,樑丹到是不怕。只是今天這糧食一斷,再餓上幾天的話,士兵們打仗沒力氣,鬼子趁着機會再上山,可就不好辦了。
石野這個老鬼子打仗很有一套,後山響槍的話,前面絕不會沒有動靜。因此上樑丹反往前來,不多一會兒已經到了前沿陣地。
今天晚上正好是趙飛虎的一營守在前山,一看樑丹過來,趙飛虎幾步跑到樑丹身邊:“報告師長,山下的鬼子有動靜。”
樑丹接過趙飛虎手裡的望遠鏡往山下看去,卻見劉龍臺鎮內的鬼子正在緊張的集結,看樣子似乎是要攻山。
“如果後山的暗徑不被發現,咱們也不能可能帶着老百姓走暗徑。”樑丹喃喃說道,“哼哼,這個石野終於等不及了。趙飛虎,傳令下去所有人馬各就各位,準備迎戰。”
“是!”趙飛虎答應一聲,親自跑出去傳令。
不多時馬長腿也趕到前沿,見樑丹已經在這裡便說道:“師長,我估計石野這老鬼子不會無緣無故的攻山。算算日子,咱們也攔了石野十多天了,這傢伙吃不住勁了。山下傳來消息說,鬼子從錦州又來了一個騎兵大隊和一個重炮大隊,看這意思應該是全都到劉龍臺了。石野老鬼子現在底氣足,今天晚上肯定要是一股作氣想要攻下咱們鷹帽山了。”
“我也是這麼想。”樑丹點了點頭,“咱們不能全員投入戰鬥,你馬安排兩個排的人,一個排去軍醫院,一個排去兵工廠。現在後山也不安全,告訴他們儘量把軍醫院和兵工廠往山裡面撤,越遠越好,等打完了仗,咱們去山裡找他們。”
整個第八師裡在樑丹看來,最爲重要的就是軍醫院與兵工廠,只要這兩個部門沒事,第八師無論打成什麼樣子也早晚有一天能緩過勁兒來。
“還有,”馬長腿纔要出門,樑丹又道,“讓那林帶着民兵安撫老百姓。不管前面打成啥樣,老百姓千萬不能亂。這一萬多人要是四處亂跑的話,那不是給鬼子當活靶子嗎?”
“師長……”馬長腿猶豫了一下,“不是我馬長腿沒人味,但是這麼多百姓,槍聲一響咱顧得過來嗎?”
“那你說咋辦?”樑丹反問道。
“要我說……要我說……”馬長腿咬了咬牙,“讓老百姓從後山的大路往山下衝。鬼子在後山安排的人馬也就是一支巡邏隊,未必能把老百姓都打死……”
“廢話!”樑丹一瞪眼睛,“這話你也能說得出口?我樑丹起兵爲的是啥?”
“這……”馬長腿其實在說這話的時候就知道樑丹不能同意,但目前的情況,馬長腿也想不出好辦法來。
鬼子心太狠,把所有的青壯年百姓都給殺了,只把老弱婦孺趕上山來。這些人根本扛不得槍、打不得仗,啥忙都幫不上,只能消耗糧食。而且在東北這個地方,一個家裡的男人沒了,就等於失去了一家的主心骨、頂樑柱,剩下的老老小小心裡沒底。一旦槍聲打響,個個慌神,非常難以平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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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那林了,就算是樑丹親自站在老百姓面前也沒用,鬼子只要幾顆炮彈飛過來,老百姓非炸營不可。
但馬長腿也知道,樑丹是絕對不會扔下百姓不管的,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走到哪算哪吧。想到這馬長腿反身往山上走,卻私下裡叫來幾名心腹警衛,告訴他們盯緊了樑師長,一旦要是鬼子攻上山的話,別的不管,必須保住樑師長的性命。
還沒等馬長腿走出幾步,山下鬼子的大炮已經響了起來。馬長腿猜得沒錯,錦州的重炮大隊是連夜趕來的,而且因爲有一個騎兵大隊的保護,羅鬍子的騎兵營在附近轉了轉,卻沒敢過來動鬼子的炮兵。因此上這支重炮大隊到了劉龍臺,沒有任何的損失。
一看到援軍到來,石野大喜過望,立刻集合人馬準備攻山。
這十幾天下來,石野的壓力越來越大,龍島更是一天一個電報的尋問戰況,每問一次就臭罵一次龍島。本來石野還是個極有尊嚴的日本軍人,現在反倒是被罵得臉皮越來越厚了。
若是依藤田的意思,掐指算算日子的話,現在樑丹的糧食就算沒有消耗光,也頂不了三天了。藤田是希望石野能夠在陰曆八月十五左右發動總攻,他保證那個時候樑丹的人光是餓也得餓死大半。到時候連重炮都不用,直接帶人上山收屍就行了。
但石野天天如坐鍼氈,火燒屁股一樣。今天晚上衛兵突然告訴他藤田不在劉龍臺鎮內,不知道幹嘛去了。
本來石野是這裡最高的軍事長官,任何人的一舉一動沒有石野的命令都是不行的,更不要說私自離開駐地。理論上講,藤田這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習慣,石野就能一槍崩了藤田。然而當石野聽說藤田不在的時候,卻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趁着這個傢伙沒在眼前,石野立刻讓宮崎九帶人把重炮佈置到鷹帽山下,迫不及待的開始攻山。
並且鷹帽山後山的槍聲也隱隱約約的傳到了前面,石野估計是藤田弄出來的動靜。可石野卻搖了搖頭,他曾經親自帶着人到鷹帽山後山觀察地形,並且將後山的三條出路全部派人堵死。只是鷹帽山的後山比前山還要險,要想強攻的話難度太大,所以石野並沒有把後山當成主攻方向。
不過既然藤田願意弄,就讓他弄吧。
論官職藤田比石野差着十萬八千里,可說不上爲什麼,石野一看見藤田的時候就沒脾氣,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好,那就來個兩面夾擊!”石野象是自言自語給自己打氣一樣,“今天晚上,一定要攻下鷹帽山,活捉樑丹,打通道路。”
前面炮兵的炮聲已經連天的響了起來,石野心裡大爲興奮,他現在部下的兵力已經超過了六千,是山上樑丹部的兩倍,要是再打不下鷹帽山的話,也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石野騎上了戰馬,準備等到炮聲一停之後,立刻親自帶人攻山。可纔出了劉龍臺鎮還沒到鷹帽山腳下呢,突然就見從半拉山山口的方向影影綽綽的來了一隊人馬,雖然看不太清楚,但足有七八百,嚇了石野一跳。
初時還以爲是楊花腸兒帶着人殺回來了,等走近一看,卻見爲首的居然是同昌保安團的李西侯。
支那人怎麼來了?石野心裡覺得不對勁。等叫過李西侯一問才知,原來他們接到了藤田的命令,不但李西侯帶着一半的僞軍出城了,而且偵緝隊的人已經隨着藤田繞到了後山去找攻山的暗道去了。
一看石野的臉色不對,李西侯已經明白了大半,搶先陪着笑臉說道:“太君,您別生氣,藤田太君叫我們來不爲別的,是讓我給您帶路的。這鷹帽山的火狐狸和我有殺父之仇,我這半輩子沒幹別的,天天就琢磨這鷹帽山呢。前山這邊,哪裡有溝,哪裡有坎,都在我肚子裡呢。不是我李西侯想搶啥功勞,只要石野太君信得我過,一會兒我給太君帶路,保證把皇軍的傷亡減到最小!”
看着李西侯啪啪的拍着胸脯子保證,石野似乎突然明白了藤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