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朱總監來第八師的時候除了王氏兄弟之外,還有金大牙、許夢友等諸多遼寧地方上的英雄好漢。這些人在看過第八師之後,心中大爲讚賞,金大牙頭一個表態願意帶着隊伍來參加第八師。
離開西山的時候說好一個月左右就帶着隊伍來,但等回到自家的綹子之後,這綹子上上下下幾百人,有願意走的,有不願意走的。一聽說從此以後投到人家樑丹隊伍裡面,又怕是外來人讓人看不起。因此上,金大牙原以爲回到家後三下五除二,帶着人馬就來了,沒成想遇到這麼多問題,也着實讓金大牙頭疼。
不過金大牙也真是個急性子,本來頭腦就簡單更不會做什麼思想工作,索性留下幾個心腹在綹子裡收拾東西,自己先帶着一百多精幹人馬奔着同昌就來了。
等到了同昌附近之後就見這裡的鬼子兵明顯增多,派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石野親自帶着大隊鬼子兵想要消滅第八師,現在已經佔了劉龍臺把樑丹逼到鷹帽山上去了。
當下就有金大牙的部下勸金大牙快回去,估計這投軍是投不成了。不想當初朱總監之所以看中了金大牙,就知道金大牙是個說話算數的血性漢子。現在樑丹越是有難,金大牙越是打定主意不能走。
好在樑丹的人馬不僅僅在鷹帽山上,金大牙纔到了同昌地面就被楊花腸兒給發現了。等見面之後把事情一說,楊花腸兒告訴金大牙現在上山不容易,不如先留下來和他一起打鬼子。最近楊花腸兒有燕子飛陪着打游擊戰,那旋風支隊的人又個個都是打游擊戰的好手,楊花腸兒正玩得不亦樂乎呢。
金大牙卻搖了搖頭,自己這大老遠就是奔着樑丹來的,既然都找到山門了咋能不去見見樑師長?
楊花腸兒不便強留,只是派了兩個人給金大牙帶路,讓金大牙從鷹帽山後面的小路進山去找樑丹。同時,楊花腸兒暗想既然要進山那也別白走一趟,把近期從鬼子那裡劫來的糧食用小袋子縫好,讓金大牙的人每人背上一袋,雖然也解決不了大問題,但總能幫上些忙吧?
但讓金大牙沒想到的是,鬼子兵經過這麼多天的偵察,已經把鷹帽山包得越發的嚴實了。來的路上就碰上過兩隊鬼子的巡邏隊,有一次還差點交起火來。黑暗中金大牙帶着人在林子裡繞來繞去,繞得他自己也有點暈了。
給金大牙帶路的兩個都是旋風支隊的人,如果是大白天的說不定還能找到上山的小路,這黑燈瞎火的又得一路躲着鬼子兵,這兩人現在也有點迷糊了。帶着金大牙的人在後山下邊轉了一個小時了,還沒找着進山的路呢。
正在這個當口,習憲章連滾帶爬的下來,恰好落在金大牙的手裡。
金大牙雖然思想簡單,但也不是個滿腦子漿糊的傢伙,要不然也不能成了一方的當家。一看習憲章氣喘吁吁的樣子十分狼狽,就知道肯定有什麼事發生。可習憲章沒喊救命,金大牙也不好問破,心想不管多大的事,只要見了樑師長自然什麼都明白了。
習憲章心裡連連叫苦,這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咋又碰上這麼個傢伙?有心編排編排,說自己是出來偵察情況的?或者是要送重要信件出山?但話還沒說出口,自己都覺得難以自緣其說。
自己一個堂堂的副總參謀長,第八師又不是無人可派,咋能讓自己幹這偵察敵情、送情報的工作?
可要說就這麼隨着金大牙回去,習憲章哪有那個膽子?但又實在沒有什麼話能搪塞金大牙的,習憲章只好唯唯諾諾,慢慢騰騰的往山裡走,一邊走心裡一邊想主意。
金大牙是指望着習憲章能帶着他進山,可習憲章這腳根本就不聽使喚,好幾次都繞到山路口邊上了,習憲章卻故意的往一邊走,帶着金大牙在山腳下的樹林裡打轉轉。
金大牙雖然不熟悉這裡的地形,但當鬍子鑽山溝的事可沒少幹,就算是在黑夜當中不明方向,可轉了幾圈下來金大牙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個習憲章明明是帶着自己的人在這裡兜圈子,絲毫沒有要進山的意思啊。
“大哥,人家是不是信不過咱啊?”一名兄弟在金大牙耳邊問道。
這一到了打仗的時候,誰會不小心點?現在第八師正在和鬼子叫勁呢,金大牙突然帶着人馬出現,要說人家一點都不懷疑的話是不可能的。換成金大牙和樑丹易地而處的話,他自己也不可能百分百就相信了對方。
“別瞎說。”金大牙搖了搖頭。他知道樑丹部下有幾員干將,尤其是楊花腸兒和羅鬍子兩個人最讓金大牙服氣。但眼前這個習憲章,別看是個啥副總參謀長,一看就是個初出江湖的雛兒,他哪懂得這個手段啊?他現在帶着金大牙在山下圍,肯定是有啥別的事。再一聯想習憲章慌慌張張的從山上下來,金大牙暗中摸了摸槍柄,心裡隱隱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正走着呢,突然就聽林中有人喝了一聲:“口令。”
習憲章嚇得一激靈,心想壞了,自己在山腳下繞了這麼半天,肯定是山上的追兵下來了。一開始的時候自己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哨兵沒追上他,直到現在才摸到近前。
“啥口令啊?”金大牙在後面一捅習憲章。金大牙可知道,口令這玩意答得慢了半拍的話,對方可就開槍了。這黑暗中一旦要是打起來,自己想解釋也沒用啊。
“血戰到底。”習憲章硬着頭皮答了一聲,又反問道,“回令?”
夜間口令必是有問有答的,習憲章習慣性的問了一句“回令”,不想對面的人卻“嘿嘿”一笑:“知道口令就行,回令就算了。”
“不好!”金大牙突然從後面猛的一推習憲章,二人一同撲倒在地。與此同時,對面砰的一聲槍響,金大牙身後的一名兄弟應聲而倒。
這一下事起突然,金大牙久經江湖反應奇快,總算救了習憲章一命。但他身後的兄弟們沒想到習憲章答了口令後對方居然還開槍,不及防備之下,對面槍聲如爆豆,已經被打倒了一片人。餘下的人,急急散到樹木之後開槍還擊。
“哪一路的朋友?”金大牙躲到樹後大聲喝問。
“少他孃的套近乎。”對面有人大聲喝道,“老子是同昌偵緝隊的,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乖乖放下槍,老子給你留條活路。要不然的話,嘿嘿,你在同昌地面上打聽打聽,老子餘三狼那也是殺人不眨眼的。”
“他孃的,這地方咋會有偵緝隊的人?”金大牙暗自吃驚。那楊花腸兒說過,這一次與樑丹交戰的全是鬼子兵,一箇中國人都沒有。這也說明,一旦到了打大仗的時候,鬼子還是信不過中國人的。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鬼子這也是作繭自縛。其實真要是打這種山地戰的話,西山一帶地形複雜,沒有本地人帶路的話,別說石野了,就連在同昌呆了一年多的藤田有時候也搞不清楚路徑。要不怎麼說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圍不住鷹帽山呢?
所以剛剛對方問“口令”的時候,說的可是字正腔圓的同昌話,金大牙根本就沒有懷疑。習憲章更沒有鬍子的細密心思,脫口就答,也不好好聽聽是不是剛剛山上哨兵的聲音,隨隨便便的就把口令給說出去了。
現在對方知道了口令之後,立刻痛下殺手,金大牙本來對這裡的地形就不熟,現在突然遭到了對方的伏擊,一時間進退維谷,也不知道應該帶着兄弟們往哪個方向衝。
而三狼、四豹二人跟着田燕子多年,對這一帶非常瞭解。儘管鷹帽山的後山小徑到底在哪,他們也不太清楚,但推算之後應該就在這一帶。
今天晚上帶着兵一搜,雖然還沒找到暗道,但卻正好碰上金大牙的人。三狼並不知道金大牙是從外地趕過來的,還以爲是第八師的小分隊呢。他同樣知道第八師的戰鬥力強,也沒敢冒進,只是讓部下架起機槍對着金大牙一陣掃射。
“痛痛快快的繳槍投降,老子饒你一命。”三狼打了兩槍後又喊了起來,“再不然,把你們全給滅了,別說老子下手狠。”
這邊打着,另一邊四豹則帶着人繞到了金大牙的側面,突然之間從側翼殺出。金大牙的部下又有死傷,就更亂套了。
“頂住,兄弟們。”金大牙咬牙喊道,“樑師長聽到槍聲,肯定派人來救咱們。”
金大牙部下的兄弟們或許還能聽金大牙的話,可習憲章心裡明白,樑丹真要是來了自己非倒黴不可,趁着這個時候再不跑的話,一切就都晚了。
想到這裡,習憲章伏在草叢之中,象只山鼠一樣往山腳下爬了過去。這亂戰之中,誰會注意他呀?
就這樣習憲章越爬越遠,心中暗暗高興,還好有偵緝隊的人纏住了金大牙,要不然的話自己這一次可就算完了。
耳中聽着距離戰場已遠,習憲章從地上站起來,開始加速狂奔。哪知才跑了沒有十步,前面突然出現一條人影,習憲章來不及躲閃正和那人撞在一起。
“嘿嘿。”那人紋絲沒動,到是把習憲章撞了一個筋斗。習憲章坐在地上擡起頭來,儘管天色漆黑,但習憲章仍然清晰的看到那人長着一張獨特刀條子臉,上面一隻獨眼閃爍着妖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