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曹操到哪了
他們原本猜測,戲志才態度的變化,是來自朝廷的壓力,卻沒想到,根本還是在於黑山軍!
黑山軍從常山國攻入上黨郡,進而威逼洛陽,朝廷決然是容忍不了的!
在驚慌與憤怒中,矛頭自然指向了奉旨征討黑山軍的曹操!
所有人神情驚變,唯獨曹操面無表情,淡淡道:“幷州是何應對?”
戲志才搖頭,道:“我得到的消息就這麼多。”
郭嘉慢悠悠的喝了口酒,目光變得銳利,道:“洛陽城內,有羽林軍兩萬,足可無憂。但,決不能讓黑山軍圍攻洛陽!”
叛軍攻打皇都,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哪怕無憂,事後的追責,沒人能承受得住!
而曹操,首當其衝!
曹操猛的起身,道:“即刻發兵!”
戲志才道:“曹將軍要發兵洛陽?”
曹操狹長雙眼一片冷寂,道:“常山國!”
戲志才輕咳一聲,故作思索。
曹操這個決定,在軍略來說,是沒有問題的,圍魏救趙也好,直到匪窩也罷,確實是最好的戰術。
但後果也很嚴重,將來洛陽城解圍,朝廷裡必然有人彈劾曹操‘坐視叛軍攻入畿輔,擁兵不救,居心叵測’!
這個罪名,足以令曹操被誅九族!
郭嘉,曹仁,夏侯惇等人都看着曹操,默默無聲。
都不傻,自然明白曹操這麼做的可怕後果。
但他們都沒有出聲反對。
曹操提兵北上,沒有再遮掩,直撲常山國。
一直隱匿行軍的曹操,突然展露行蹤,引得兗州、冀州各地頗爲震動。
尤其是黑山軍,得到消息,知道了曹操的方位,更加有針對性的動作起來。
原本相對平靜的冀州,突然間高速運轉,應劭,張遼調兵遣將,應對着可能發生的一切。
而在上黨郡壺關的黑山軍,本有意試探洛陽,現在也不敢動了,好像在靜觀風向。
曹操穿郡過州,來到了常山國,大軍如風似雷,直奔井徑。
前年黑山軍氣盛,在常山國將應劭圍困了半年有餘,事後黑山軍敗走,應劭等人也無力對常山國徹底清剿,是以有着衆多黑山軍盤踞。
而張燕這次糾合各處黑山軍的頭頭腦腦,齊聚井徑,準備與官軍硬抗,免得被逐一擊破。
井徑山。
張燕坐在主位,下面是於毒,楊鳳,眭固等所謂黑山軍渠帥,也就是稍微大一點的頭目,更有劉石、青牛角、黃龍、左校、郭大賢、李大目、於氐根等衆多小頭目。
張燕手底下還有十多萬衆,而於毒,楊鳳等只有五六萬人馬,其他人則更少,三兩萬算多的,幾千幾百是最多的。
小的依附大的,大的則半自立半依靠張燕,在各處山頭以劫掠爲生。
雖然張燕以及於毒等人被朝廷招安,有了校尉等官職,但朝廷從未給他們發過俸祿,是以,除了靠山吃山外,劫掠是他們生存的根本。
而朝廷越來越強勢,官軍不再像以前那麼好欺負,他們的日子從前年開始就不好過了。
張燕坐在諸位,環顧衆人,沉聲道:“你們都知道了,說說吧。”
於毒冷哼一聲,道:“有什麼好說的,拒險以守,難不成還要去跟官軍硬拼?”
其他人皆深以爲然的表情。
他們響應張燕的號召過來,怕的就是官軍,誰還願意出山與官軍打仗?
楊鳳是一個文人模樣,與在場的彪形大漢有着明顯的區別,但坐在那,不言不語,像個局外人。
張燕將一衆人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一陣,看向楊鳳,道:“楊渠帥,你怎麼看?”
草莽多是對讀書人有種特別的情緒,既看不起、厭惡,又有情不自禁的羨慕、崇敬。
其他人見張燕問起,也都看向楊鳳,等着他的‘妙計’。
楊鳳沉默良久,道:“入上黨,攻壺關是一妙計。現在困守井徑山,是死路一條。”
“胡說八道!”黃龍差點摔杯子,衝着楊鳳大吼。
“什麼死路一條,我們幾十萬人,還守不住區區三萬官軍嗎?”
“難不成我們要出山再與官軍打嗎?前年還沒打夠嗎?”
“反正我不出山,你們要打,你們打!”
楊鳳坐在那,充耳不聞,誰也不看。
張燕眉頭皺了皺,看着楊鳳,又看向其他人,等所有人停下來,這才道:“白繞現在在哪裡?”
於毒與白繞稍微親近一點,聞言神情不善,道:“被圍在了東郡,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大帥,你說,現在怎麼應付官軍?”
前年一戰,黑山軍不止是損失慘重,銳氣也遭重挫,沒了以往攻城略地的野心。尤其是那些小頭目,更多是想佔山爲王,不惹官軍。
張燕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威望大不如前,站起來道:“你們商議一下,我去去就來。”
衆人見張燕就這麼走了,不由得面面相窺。
官軍都要殺到近前了,不商量個對策出來,就這麼走了?
於毒冷眼瞥向楊鳳,心裡十分清楚,所謂的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張燕這是要開小會了。
果然,張燕出去沒多久,就有人來請楊鳳了。
楊鳳對其他目光視若無睹,徑直走入後堂。
張燕笑容和煦,道:“楊渠帥,坐,我們久違親近,今天好好聊聊。”
楊鳳沒什麼表情,擡手後,坐到張燕對面。
等婢女上茶之後退走,張燕打量着楊鳳,道:“我聽說,楊渠帥去年擊退了張遼,着實令人刮目相看。”
楊鳳目光微動,繼而淡淡道:“我偷襲罷了。”
去年,在應劭、張遼等人緩過勁,便對境內的匪患進行了大規模的清剿,而在攻打楊鳳所在的七陽山時,張遼被挫敗,只能撤兵退回。
這也算是給了黑山軍一個喘息的機會。
張燕笑容越多,道:“那張遼怕是沒想到,楊渠帥居然敢出城,由此一敗,屬實應當!”
楊鳳反應平淡,沒有什麼喜色、傲色。
張燕客套幾句,見看不出楊鳳深淺,收斂的表情,故作思索的道:“眼下的情形,楊渠帥應當看的分明,你認爲,我們當拒險以守,與官軍對耗嗎?”
他們現在困守險關,唯一的獲勝辦法,其實就是等官軍的糧草耗盡,不得不退走。
楊鳳搖頭,道:“這一次,是漢廷的決斷,加上壺關被破,決然不會輕易罷休。我等若是困守井徑山,率先撐不住的,會是我們。”
張燕漠然不語,自顧的斟茶。
井徑山現在聚集了數十萬人,有人是帶着錢糧來的,不少人是空手帶着嘴來的。
數十萬張嘴的消耗,每天都是恐怖的數字!
張燕喝了口茶,慢慢擡起頭,道:“楊渠帥有什麼想法?”
楊鳳直起身,神色嚴肅,道:“大帥,去壺關,而後轉道涼州,這裡待不下去了。”
張燕本以爲楊鳳會出計策,再次襲擊官軍,迫使官軍撤兵,完全沒想到,楊鳳想的會是去涼州。
不說這麼多年的基業,單說眼下,張燕還不覺得到了逃跑的地步。
“真的,不能打?”張燕思索良久,盯着楊鳳問道。
楊鳳雙眼冷峻,道:“打了這一次,下一次呢?官軍越來越強,不是以前了,我們現在內無糧草,外無援手,拖下去,只有敗亡一途!”
張燕深深皺眉。
他認可楊鳳的話,不能困守井徑山與官軍相持,率先撐不住的,肯定是他們。
但要他直接逃跑,他做不到!
他覺得,還是能與曹操一戰的!
張燕手下還有數萬精兵,加上其他人,足夠湊集十萬大軍,怎麼能畏懼曹操區區三萬兵馬?
楊鳳見狀,越發認真的道:“大帥,現在走還來得及,一旦官軍合圍壺關,我們便再無退路!”
張燕不自覺的挪了挪屁股,雙眼閃過一絲凝重。
他不能不承認楊鳳的話十分有道理,但他捨不得走,不甘心!
可官軍在並、冀、兗、幽越來越多,對各州郡控制力不斷加強,他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肆意劫掠,縱橫無敵。
即便這次扛住了曹操,以後的日子還是會十分難過。
或許,會如楊鳳所說,敗亡是遲早的。
楊鳳見他遲疑,進一步的說道:“大帥,南方的袁術困守四郡之地,以我的判斷,他撐不過今年!待朝廷解決了袁術,我們還能撐多久?”
張燕神情越發不自然,還是不甘心的道:“真的,不能打?漢室衰微,改朝換代就在眼前,我們怎麼能逃去偏僻之地?”
楊鳳嘆了口氣,道:“大帥,漢室衰微,那是多年前的說法了。現在的朝廷,已然在韜光養晦,潛心經營北方各州,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先是幷州,後是兗州,前年的青州,去年的冀州,再平定我等,北方各州除去涼州外,盡在朝廷之手,袁術已敗,誰還能改朝換代?”
張燕看着楊鳳,欲言又止,還是默默拿起茶杯,靜靜喝着。
本來很熱的茶,卻已經冷了,涼茶入肚,令張燕渾身一顫。
“大帥!官軍到了!”突然間,一個侍衛衝進來,慌慌張張的喊道。
張燕神情立變,道:“曹操到哪裡了?”
“不到百里,已經攻佔元氏了。”侍衛道。
張燕面沉如水,心裡又驚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