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一明白自己必須要說服望舒,沒有誰能夠勉強一位神靈。對於一位神靈而言,這種信念的分歧有時候比利益的爭執還要嚴重。因爲後者不過是一時之得失,而前者則是神靈立身之根基。
“神靈爲什麼存在?應該是應衆生之祈唸吧!”
略作思考之後,望舒說出了自己的體悟。作爲一個從信仰之中孕育而出的神靈,她最初的那一點意志便是在數代相繼的祭祀之下出現的。
泰一心中點了點頭,對於一個人道神靈來說,望舒的說法並不算錯誤。以此爲基點,再向上延伸,剛剛的那一番話也不足以奇怪了。但這種想法卻太過淺顯,流於表面,也不能算對。
“你說神靈應衆生祈念而生,那自然需要庇護自己的祭祀者。但如果遇到再次域外天魔入侵這種情況,你會怎麼做?”
笑着問道,泰一將問題向着自己需要的方向牽引着。
“那自然是和泰一你一樣去封印。”
毫不猶豫的回道,望舒自然的說道。
“爲什麼?”
聽着望舒的回答,泰一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又追問到。
“域外天魔吞天食地,如果放任的話,整個世界都會被毀掉,我的祭祀者也會因此而死亡。”
身爲神靈,望舒在見過域外天魔之後,自然的便理解其存在的本質。而神性的本能,也讓她可以輕而易舉的預見不阻止域外天魔的後果。
“既然這樣,那麼神靈爲了庇護祭祀者,是不是應該去守護其賴以生存的世界?”
問題終於轉到了泰一所需要的地方,看着似乎有些明悟的望舒,泰一笑問到。
“自然是需要的,那泰一你的意思是以冥土承載亡魂是爲了世界?”
話說到這兒,望舒自然明白了泰一想要說什麼,頗爲好奇的問道。
“就是這樣。天地合氣,降生萬靈。這靈,便是秉受先天的一點靈光,經生老病死而成長,死後迴歸天地本源,成爲世界成長的源泉之一。但生靈脫離母胎後,便歷經種種喜怒哀樂,這是先天靈光成長的源泉,但對天地來說卻是雜物。冥土的存在,便是爲了讓沾染喜怒哀樂的先天靈光重返清靈,迴歸天地。”
泰一點了點頭,爲望舒解說自己對冥土的定位。
“但在我看來人類之所以被稱爲生靈,便是因爲他們擁有種種喜怒哀樂。若是失去了這一切,那不是和荒野之中的野獸別無差異了嗎?”
望舒搖了搖頭,身爲自信仰之中誕生的神靈,她先天便有着對人深刻的理解。以凡人的角度看待這個冥土,實在有些冰冷殘酷。
“生命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這方面即使是神靈也只能提供有限的幫助,若想超脫,唯有人類自己努力。像是人類的大巫,便擁有着超脫這輪迴的基礎。今後望舒你以月光光耀冥土,若是覺得不忍,也可以給他們一個超脫的希望,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泰一搖了搖頭,曾有人言‘生死之外無大事’。但有生必有死,便是泰一這等神靈,也有着壽盡之時。若想解脫生死,那已經是道家太乙之果,神道帝君業位,佛家八地菩薩成就。縱論千古,能有幾人。
泰一心中關於生死的想法,望舒自然是無法明晰。但泰一口中所言的解脫之法,她卻起了心思。想了一想之後,鄭重問道:
“不知泰一你所言的解脫之法作何解?若是可行,我倒是想試試。”
見她這般言語,泰一失聲而笑。想了一想,認真問道:
“解脫二字非是等閒,便是你我也雖然爲清淨神靈,但若有一日辜負神職,必遭劫數。能有解脫衆生之大慈,自然是好的。但這路一但踏上,便只能向前,絕無回頭之理。你可千萬仔細考慮清楚!”
“心之所向,行之所往。我即動此念,願行此道,自無回頭之理,又何須太多考慮。若是泰一你怕我半路而廢,我便以天地爲證,以明我意。”
望舒笑笑,毫不猶豫的說道。當她話音落下之時,頓時天地響應,冥冥之中自然生出一股力量,將她的言語化作一道金色神文,烙在引魂木的樹枝之上。
“你這是何必,這等天地誓言如何能隨口立下,今後若是你不完成今日所言,在天地偉力之下,說不得便要掃落神位,墮入輪迴。”
嘆了口氣,泰一苦笑說道。他剛剛只是爲了提醒一下望舒,沒想到居然讓她直接立下天地之誓。
“本來就沒有想過做不到,既然這樣,又何必在乎這誓言呢?不知現在泰一你能不能和我說說那解脫之法了!”
望舒滿不在乎的說道,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她已經擁有一千多年的記憶,但剛剛凝聚出神魂的她按照凡人的眼光來看連滿月都沒有。縱然在一千多年的記憶之下她擁有了頗爲成熟理智的行事能力,但心性上她還是一個無所顧忌的‘小孩’。讓她和泰一這般行事前思後想,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便是不想說都不行了!”
泰一看看樹皮上的金色文字,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一招,那塊樹皮自然剝落,在泰一手上化作一卷帛書,起手正是那一行金色的神文誓言。
“這裡拿着,若是今後你真能做到這誓言,這便是一件天生的神器。而且這上面的神文你也不妨細細琢磨,當有益處。”
將這帛書遞給望舒,泰一囑咐道。
“神器,和你的畫影劍比起來怎麼樣?”
隨手收起帛書,望舒把玩了一下,忽然問道。
“這就看你自己了。若是你能讓十人超脫生死,這便是天上地下第一神器。”
笑了笑,泰一帶着調侃的語氣說道。
“十人,你也未必太看不起我了吧。”
望舒擰着眉,頗爲不滿的說道。
“你可別以爲解脫生死是件容易事。便是一方世界,歷經成住敗空,也未必能有十名凡人能夠解脫生死。更何況我要傳你的鬼仙成就之法,達成這番成就更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