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華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往前去。直到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朝他走來，朝着大門旁邊的小門，對他邀請道，“大少爺，這邊請。”
瞥眼小門所在的位置，程少華大步流星地從正門進去。萬衆矚目，他早已習慣。堂堂正正穿過大門後，他才朝燕尾服男人指示的方向走去。助理長原本跟在他身後，但在進入白色城堡建築的走廊上後，被攔了下來。站在轉角處，程少華望向被攔下來的助理長，說道，“去前堂等我。”
程少瑾在寬大的辦公室裡坐着，已經恭候多時。大門敞開，程少華邁着響亮的步伐，走進去。
久違的兩兄弟，相隔三米之遠，四目相對，流火鋒芒。
忽然，程少瑾瘋魔一般笑起來，“大哥？哈哈哈，你倒是遵守約定，說來就來。”
程少華早已習慣他的瘋癲，自覺走到沙發坐下。看到茶几上擺放着兩隻高腳杯和一瓶紅酒，伸手倒了起來。
看到他這個舉動，程少瑾如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不已地跑過來，蹲在茶几的另一邊，似笑非笑地嘲諷道，“嘖嘖嘖，程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程大少爺，你這是在幹什麼？給我倒酒？這種下人做的事兒，你也做？要是讓老爺子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氣的立馬進墳墓？”
將兩杯紅酒倒得齊平，程少華端起其中一杯，搖了搖裡面黑紅的酒汁，說道，“你如此羞辱我，想做什麼？”
剛進來時，他已經發現房中的窗簾都拉上，密不透風，密不透光。明亮的吊燈在頭頂照耀，此時和酒杯中的紅酒遙相呼應，尤其漂亮。
“我想做什麼？哈哈哈！你不是人人看到都要敬三分的程家大少爺？我想做什麼你不知道嗎？”程少瑾眼中的恨意，昭然若揭。拳頭緊握，對程少華的恨意隨時可能噴涌而出。
“你！程少華！憑什麼奪走我珍惜的一切？你知不知道，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只看到你，只有雪兒的眼裡只有我，她是唯一一個，從始至終都只關注我的人！可你爲什麼要奪走她，爲什麼！你把她還給我又是什麼意思？是嫌棄她的臉變醜了，嫌棄她沒用了？憑什麼！她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你憑什麼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隨便扔？憑什麼！”
“你肯定不知道，有一天，你最珍貴的東西，也會落到我手裡！”
猙獰的表情裡，摻雜着得意和炫耀。縱使程少華揪住他的領口，也毫不示弱。
程少瑾死死盯着程少華，不放過他臉上驚愕又憤怒的表情，誇張地笑起來，提醒程少華，“酒……灑……了。”
就在他剛纔用話激程少華的時候，後者手中的高腳杯一下子就掉落在靜音的地毯上，酒汁浸入卡其色的地毯上，如同淋淋鮮血般刺目。
“怎麼樣？是不是恨，特別恨，又無能爲力？”
程少瑾將程少華的心理活動明目張膽說出來，臉上享受的表情暴露出他內心的無比滿足。他就是想要看到程少華這樣挫敗的表現。
“當
年，我失去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的時候，有誰憐憫過我？有誰在乎過我的感受？老爺子迫不及待把我送出國，讓我消失在帝都權貴的眼中，讓那些人從始至終都只認一個程少華，只認你！他抹滅了米家的存在，米雪的存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啊？你不知道！我現在就是要讓你感受一下，那有多痛！”
程少瑾進入瘋魔狀態，他從褲兜裡摸出一隻遙控器，對着一面牆按下開關鍵。眨眼的功夫，雪白的牆體變得透明，暗室裡的情況立即一覽無遺。
餘光觸及暗室，程少華忽然身子一晃，鬆開了手。踉蹌地跑過去，站在窗前，看到柳飄飄被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臉上滿是血青。
程少華攥緊拳頭，眼裡盡是血絲。
“放了她！”
三個字，拼盡他一半的力氣。
“怎麼，心疼了？”程少瑾不知何時湊到了程少華的身後，張狂而誇張地笑起來，“我告訴你，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放了她，不會！我要讓你看着，看着她一點一點被我毀掉，然後像野狗野貓一樣，丟出去！”
他的話成功刺激到程少華最後的神經，後者怒髮衝冠扣住他的衣領，瞪大的雙眼對上他囂張的眸子，吼道，“程少瑾，你別太過分！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恨我你朝我來！”
“朝你？哈哈哈，讓你死嘛？你死了也不夠償還我心裡的痛！除非讓你感同身受，後半輩子像我一樣，在痛苦中掙扎着活，生不如死！”
程少華再控制不住大腦，一拳狠狠砸在程少瑾的臉上，將他打翻在地，又是重重兩圈打下去。
“哈哈哈，你打我又能怎麼樣，能救你的女人嗎？不能！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哈哈哈……”
隨着程少瑾張狂的笑聲，程少華清楚地聽到牆上的顯示屏傳來清晰的衣料撕碎的聲音。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粗魯的男人出現在柳飄飄面前，撕碎她身上的衣裳。而柳飄飄，卻因爲重傷昏迷，渾然不知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什麼事。
“住手！讓他們住手！程少瑾，你讓他們住手！”
“哈哈哈，住手？好啊。十分鐘，十分鐘之內，你如果能找到她，我就讓我的人住手。”程少瑾躺在地上，望着絢麗的天花板，癡笑着說，“遊戲，現在開始。我就在這裡，看着你。哈哈哈……”
程少華如入魔怔一般，飛快放開程少瑾，掃眼屏幕上暫時停下的男人，轉身跑出大會廳。
望着他飛快離開的背影，程少瑾止住了笑聲，眼裡的瘋癲漸漸沉穩下來。這時候，穿着紫色紗裙的米雪款款從門外走進來，到他面前停下。
她依然帶着面罩，只露出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這樣有意思嗎？”
程少瑾一改之前的瘋癲，注意到米雪裸露的肩頭，起身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外套，細心套在她肩頭上，這纔不緊不慢地說，“怎麼沒有意思？從來都鎮靜地像冰山的人，忽然有一天在帝都權貴面前像丟了魂兒一樣狂奔，難道不
是精彩的戲碼？”
米雪望着眼前的程少瑾，聽他說出的話，垂下了眼。
程少瑾將她擁入懷中，寬慰道，“放心，我答應你的事，絕不反悔。這只是給他一個教訓，不要隨便踐踏別人視若珍寶的人和物。”
米雪無言以對，撇開了頭。
程少瑾也不再多言，一手摟着米雪，離開大會廳。
早前離開的程少華，漫無目的地搜尋豪庭山莊的每一間屋子，跑過一片草地時，聽見有人呼喚。倘若不是餘光發現來人是許立峰和顧磊，他並不會停下。
“程少華，你怎麼還在這兒？飄飄被抓走了！”許立峰跑近一把抓住程少華的胳膊就如此說道。
程少華心下一沉，更加確信程少瑾沒有跟他開玩笑，一丁點兒玩笑的性質都不存在。就是要折磨他，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愛人遭受凌辱卻無能爲力！
“等等，等我，等我。”
許立峰和顧磊費盡辛苦才弄到程氏集團年會的邀請函，剛進來，爲的就是找程少華。現在人是找到了，卻像是步入魔怔般，情緒激動不說，更神神叨叨的。
“程少華？”
“別吵，別吵！”程少華忽然擡起手，制止想要說話的許立峰，閉上眼睛一邊回憶豪庭山莊的構造，一邊緩解氣息。
對於豪庭山莊，程少華自小就無比熟悉。十分鐘，哪怕上氣不接下氣，都跑不完山莊的前堂。更別談後面的山莊住所乃至後山的林子。現在能夠做的，是儘快篩選出不可能的地方，只往最可能的去。
根據顯示屏中的畫面，那是一間四周雪白的房間。這樣的屋子，是豪庭山莊房間的特色，每一間都一樣。
但是一定有不一樣的地方，一定有！
窗簾，沒有！裝飾，沒有！燈，沒有！
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豪庭山莊什麼樣的地方，有這樣一間什麼都沒有的房間？
不對，有的！那裡有椅子！
柳飄飄被捆綁的椅子！
程少華倏然睜開眼，唸唸有詞說道，“東南向從北到南第四棟樓三層走廊盡頭，西北向從南到北一層走廊盡頭，正南方頂層偏西小閣樓！”
“你說什麼？”
“時間不多了，你們倆，去我剛纔說的東南向和西北向，飄飄在那裡，快！儘快！”沒有過多的解釋，程少華拋下二人率先往正南方，也就是他身後的那棟樓跑去。這棟樓的設計，是山莊之中最奇特的。
樓梯呈迴環式螺旋上升，但每到一層，樓梯就到了盡頭，必須走過東西朝向的走廊，從另一邊的迴環樓梯向上，如此從東到西，從西到東，經歷三次，才能到頂層四樓。
平時，以正常速度從一樓走到頂層，需要的時間是二十分鐘。所以頂層幾乎不用來做客用，只做觀賞。每一間房間，都放了一件獨特的擺件。那是自豪庭山莊建成開始，每一代掌舵人都會放下一件自己挑選的擺件在其中，以此象徵自己的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