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冬天，一如既往地乾冷。室內溫暖的暖氣，又讓人察覺不到窗外的寒意。
這是程少華回到帝都的第三天。剛下飛機，他的手機就不間斷地響動。
這些人的消息，倒是一點也不閉塞。住在酒店裡，光是上門拜訪的人，就排到了酒店大廳。
“老闆，今天還見嗎？”送走早上的最後一位後，助理長詢問程少華的意思。
“不了，下午回家一趟。”
現在的程家大宅，剩下的，也只有程老爺子一個人。今晚就是程氏集團的年會，他也還是要回家一趟纔像樣子。
往常程氏集團的年會都在過年的前幾天，這一次，卻提前到了新年的前幾天。足以看出，程少瑾是鐵了心不讓他活過今年。
當他下車站在程家大宅門口時，門前的兩個保鏢面露驚詫，“大少爺？”
無視他們驚訝的目光，程少華筆直走向大門。到了門前，也沒人開門。助理長連忙上去，說道，“怎麼，大少爺半年不回來，你們連人都不認得，門都不開了？”
門口的保鏢爲難地對視一晌，其中一人到旁邊撥通了電話，將這裡的情況彙報過去，掛掉電話後，才走回來打開大門。
這樣的舉動，着實把助理長氣得不行。剛纔那通電話不用想都是打給程少瑾的人。堂堂程家大少爺，回自己家還要跟別人報告，這算哪門子的事兒？若說不是誠心刁難，誰信！
“一羣狗腿子！您不過走了半年，竟然像防外人一樣放着您！”
程少華嘴角微微一笑，說道，“自從我離開程家的那天起，在他們眼裡，我已然跟外人沒有差別。”
這些人什麼態度他也不在乎，這次回來本就是來看老爺子的。
進入客廳時，老爺子正在吃午飯。看到程少華，老爺子眼裡閃過一道光，很快又消失。極其平靜地對身邊站着的秘書說道，“給大少爺拿一套碗筷。”
“是。”
程少華脫掉外套，在老爺子左手邊坐下。祖孫二人其樂融融地吃飯，就像什麼是都沒有發生一樣。
伺候在側的人都面色沉重，二人卻聊起了天。
“怎麼沒帶孫媳婦回來？難道是老頭子太嚇人，她怕了？”
老爺子顯然還記得上次程少華剛帶柳飄飄回來時的場景。
時間很短，可是那個小丫頭，讓他莫名生出對老伴兒的思念。一開始覺得她出生小門小戶，學歷又不怎麼樣，程老爺子是左看右看也不滿意，可是幾天下來，看到程少華在她面前竟然會笑，漸漸地認爲，也許也不是壞事，只要孩子輩兒開心就好。
這也不枉費這小子當初以和程家斷絕關係爲條件，卻迎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這一點上，老爺子十分欣賞孫子的表現。
程少華細嚼慢嚥，喝了一口橙汁後，說道，“以後帶她回來。”
“嗯，也是。現在回來不是什麼好事兒。對了，上次你回來嚷着要帶她看你的秘
密基地，我沒讓。這次你要不去看看？”
程少華的秘密基地，在程家後院的小閣樓裡。
那裡除了他和老爺子，什麼人也進不去。聽老爺子無意中提過，程少瑾幾次三番想要進去，卻都被阻攔在外。也許因爲這樣的差別對待，導致程少瑾對他的恨意更甚。只是讓程少華沒有意料到的是，現而今，程少瑾掌管了整個程家，竟然也沒有破壞掉小閣樓。
不知這算不算不幸中的萬幸。
吃完飯陪老爺子聊了會兒天，程少華就起身去了後院。
生在程家，他從小就擔着家族的商業使命，奔波於商場之中，執着於人心權術。鮮少有人知道，他其實只喜歡坐下來靜靜地玩數獨。
程老爺子，是其中之一。他培養着他成爲接班人，要求他將自己的愛好隱藏起來的同時，命人建了這座小閣樓，將他的愛好鎖在裡面，禁止任何人靠近。
於是這裡，漸漸成了外人好奇卻不得進的秘密基地。
記得小時候第一次接觸到數獨時，他被裡面巧妙的設計吸引，整天整天地癡迷於各種數獨遊戲。等到摸透裡面的規則，他開始自己設計更加獨特的數獨遊戲，可當規則越來越多時，他發現，數獨也變得越來越簡單。不同的規則運用到同一個遊戲裡，那必然會有一個交叉存在。只要找到交叉點，每一個空的答案都是固定的。
時間越長，他反而執着於將各種類型的數獨組合起來，規定最簡單的規則，發散思維，組合出不同的數獨答案。就像闖關遊戲，在這裡面，他可以拋開一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樣的日子，漸漸隨着年紀的增長，壓力的增大被拋諸腦後。再次站在那間充滿數獨的房間裡，曾經那麼熟悉的數字和遊戲，現在看起來，卻顯得無比陌生。
深深吸一口氣，他還能感受到每一個數字的對話，那聲音有些弱，像是埋怨，他常年執着於商場，忘卻了本來的心境。
獨坐在房中，他的視線掃過每一處，在這裡，有老爺子爲他網羅的奇珍異寶。這裡面，最喜歡的，還是那本外表老舊，內容豐富的小話本。
回憶越多，記憶越長，越會讓自己的心堅定起來。畢竟這世上還有那麼多令他珍惜的人和事，倘若就這麼認輸，實在對不起自己經歷的這半生。他還想，把未來過得更加精彩，有老爺子，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
離開小閣樓，一陣冷風颳過鷹眸，眼中的溫情被深深壓在心底，現在的他，將全力以赴，只爲了未來。
助理長在客廳等候他多時，見到他進來，迫不及待上前，剛準備彙報剛接到的消息，卻聽到老爺子刻意咳嗽的兩聲，一下子將要說出口的話臨時換掉，“老闆，方先生說要見你。”
“哪個方先生？”
“方氏集團的方雄先生。”
點了一下頭，程少華和老爺子道了別後，離開了程家老宅。
自從他回到帝都，程少瑾就沒有露過臉，雖然找人給他傳來
過簡短的訊息，讓他無比出席今晚的年會現場，再也沒有多餘的舉動。
方雄已經在酒店等候，他一到立馬迎上去，“程少華你是不是瘋了？爲什麼回來，難道不知道那個人想幹什麼？”
程少華不緊不慢地將外套脫掉，示意方雄坐下，喝了一杯水後，才轉身在他對面坐下。
“方家危在旦夕，程家也沒見得有多好，如果我不回來清理門戶，請問，你能解決這件事？”
兩人心知肚明，方雄一下子說不上來話。起初聽說這個人回來，只覺得腦子被門夾了。認真說起來，卻無言以對。
“可你這一回來，不是白白送死？”
當初程少華二度離開程家的時候，當着衆人說過，不會再回程氏集團。現在他的舉止，明顯屬於出爾反爾。對方明顯就是要借他這個舉動，將他一網打盡。
“程氏集團的年會，也是他結婚的大好日子，作爲親哥哥，我回來不是應該的？”
在年會上舉行婚禮。
程少華暫時也搞不清楚，程少瑾到底有什麼計劃。一切，都要等到年會開始，才能得到解釋。
方雄看程少華如此這般，也不再說什麼，將自己帶過來的一隻裝着禮服的袋子交給他，說道，“我聽說程少瑾給你送了一套禮服，我認爲，還是小心爲上。這是我們方家自己的設計師製作的，我全程看着，製作好就提在手裡沒離開過，保證安全。”
見到方雄這個舉動，程少華有些哭笑不得，“好歹你也是方家的大少爺，怎麼做起事來，倒像個女兒家？他到底是我的弟弟，這種卑劣的手段，不可能用。”
“那可說不準。我勸你最好謹慎些。衣服放在這裡，千萬記得穿上！”臨走時，方雄尤其鄭重地拍了拍袋子，目光更是異常謹慎地看向程少華。
等到助理長送走方雄，程少華提出裡面的禮服盒子，打開蓋子。寶石藍西裝，還搭了一雙鞋。
這個方雄倒是準備得齊全。
“老闆，晚上穿方先生送過來的，還是咱們自己的？”
對於晚禮服，程少華從來不缺，需要時，隨便哪家店也能夠買到一套。程少瑾送過來的西裝，在他入住的第一天就送到了酒店裡。和這一套相差不大。至少在款式和顏色上一般無二。看得出來方雄是花了心思去關注程少瑾的舉動。
“這一套。”
現在的程少華，比起以前已經寬容了許多，對於別人的好意，也不會太耿直去拒絕。
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程少華換上衣裳。
一切準備就緒，助理長開着車，開往程氏集團旗下的豪庭山莊。豪庭山莊距離城區有兩小時的路程，開車到時，就已經接近暮色。山莊的大門鋪着紅毯，一直延伸到大堂之中。
侍應生開門，程少華下車。山莊之中放着激情四射的爵士樂，已經有不少人聚集在此。注意到他的出現，許多人的目光轉移了過來。其中不乏帝都名貴，和他曾有過不少的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