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和另一個車子的傷者齊齊被送入急診室。
王弟和王強聞訊趕到時，對方的家人已經守在手術室外。其中一個年過六十的老婦人緊緊攥着手巾，老淚縱橫地盯着手術室門，帶着哭腔唸叨，“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叫你們別出門別出門，現在好了，把自己弄進醫院了！作孽啊！”
王弟和王強對視一眼，往旁邊挪了一點位置。
扶着老婦人的一個打扮時髦，面色沉鬱的中年女人注意到二人的到來，扶着老婦人坐下後，徑直朝他們走來。
“你們是肇事人的家人？”
來者不善，王弟也不是善茬，當即冷笑，“什麼肇事人？現在事故的原因還沒清楚，你怎麼說話呢？”
“這麼說，你們真是了？”
“請你注意你的說話態度，誰是肇事人還不一定！”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來，王強連忙拉住王弟往旁邊走。
“大姐，我當時看了看情況，這件事，很有可能是阿沁姐的全責。”
“什麼？”王弟意識到聲音過大，立馬壓低，揪住王強小聲問，“強子，你這事兒怎麼能幫外人說話？”
這時，中年女人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但對上王弟時，卻滿是不屑。
“我們家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等你們的人醒了，咱們再好好談賠償責任的事。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們，肇事逃逸罪加一等，別想着逃。”
“嘿……”王弟是怎麼都不樂意聽那女人說話，脾氣一上來，張口就反駁，“哈，這話還是原本奉還給你。要是責任在你們，我們家方沁有事兒，你們家傾家蕩產都不一定賠得起！到時候，別跑！”
中年女人冷哼一聲，轉身回到老婦人身邊。
手術持續了三個小時之久。
率先推出來的是一個重傷的男人。老婦人和中年婦女當即就衝上去，聽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長長鬆了一口氣，隨即就跟着護士一起前往病房。
王弟趁機上前拉住準備再回到手術室的醫生問，“大夫，還有一個人呢？”
“還在手術，家屬請耐心等待。”
說完，醫生就急忙進了手術室。
時間又過去兩個小時。
旁邊的，樓下的手術室，都陸續推出來手術完成的病人，但沒一個是方沁。
焦急地不成樣子的王弟不停地在走廊徘徊，每一次，都要往手術室裡看。
“強子，你說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這麼大的事兒……”
“大姐，你有沒有阿沁姐家人的聯繫方式？”
時間過去這麼久，方沁還沒有出來，足以說明她的情況有多糟糕。縱使再冷靜的王強，也不由得開始着急。這麼大的事，他認爲有必要也必須通知方沁的家人。
“聯繫方式？我……對了！晴晴！”
想起蘇晴晴可能跟方沁的家人有聯繫，王弟連忙摸出手機打過電話。
身在米蘭的蘇晴晴這時候剛剛入睡，手機也被習慣性調成靜音，完全沒聽到王弟打來的電話。
左打右打蘇晴晴都不接電話，王弟急的直跺腳。
“怎麼還不接電話啊？急死個人了！”
“
大姐，換個人打。”
“換個人？你說得倒輕鬆，跟方沁認識的，我也就只知道晴晴，偏偏還不接電話！這要是出了事兒，啊呸呸呸，絕對不會有事的！”
王弟已經急的語無倫次，本就開始焦急的王強也開始情緒不穩。盯着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心裡忐忑不安。
“對了，程少華！”
猛地想起程少華曾經是方沁的未婚夫，王弟理所當然認爲，他一定能夠聯繫到方家人。
幸好早前柳飄飄住在別墅的時候，她特地記下了程少華的號碼，當即翻出來撥過去。
程少華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不多，當王弟的號碼顯示在手機屏幕上，查看歸屬地在杭城時，程少華接了起來。
“誰？”
“我！王弟！”
“嗯？”程少華沒料到打這個電話的人會是王弟，一下子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在他的認知裡，唯恐是柳飄飄出了事。
“方沁出事了，你能不能聯繫到她的家裡人？”
“方沁出事？”
在某一瞬間，程少華認爲這是王弟的惡作劇，畢竟，當天他和方沁才見過面。半天不到，好好的人，能出什麼事？好在他謹慎地聽了下去。得知是出的車禍，並且手術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心裡有了些打算。
“這件事，暫時別告訴其他人。”
“好！”
程少華望着眼前的一沓秘密資料，敲了兩下桌子。起身前往醫院。
當他到達時，方沁仍然在手術中。王弟和王強二人坐在外頭，臉色盡顯憔悴。看到他來，王弟霍地站起身走過去，問道，“你聯繫到她的家人了嗎？”
程少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轉而看向手術室，問道，“進去了多久？”
“算下來，有六七個小時了。”
“什麼情況？”
知道程少華問的是車禍的情況，王弟搖搖頭，“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出事地點在考試中心附近。因爲她說過，等強子考完試，就來接我們。所以她中午的時候開車過來。沒想到竟然會出這麼大的事……”
程少華沒聽王弟後面的碎碎念，打了電話給助理長，吩咐他去調查考試中心車禍事故的情況。
“對了，另外受傷的人的家屬也在，五個小時前就去了病房。那個女人一口咬定，是方沁肇事。”
點了點頭，程少華沒有做任何評價。
這樣的態度讓王弟很不爽，“怎麼，連你也認爲是方沁撞得？”
程少華乜了一眼王弟，說道，“這種事，以她的性格，做不出來。”
“那你點頭什麼意思？”
“如果的確是她肇事，說明當時她精神不濟。”
話是這麼說，程少華卻已經開始思索其中的蹊蹺之處。早上方沁剛把發現的疑慮告訴他，下午就出事，未免太過於湊巧。
要說是普通的事故，以方沁謹慎又小心的行事風格，怎麼也不可能犯那樣的錯，更不可能把自己傷的這麼重。
除非情況緊急並且對方旨在要她的命，拼命撞擊。
否則，爲什麼受害者反而很快手術結束，她卻還滯留在手術室裡，不知生死
？
助理長帶來消息的同事，交警也對事故進行的理智判斷。
當時的情況有些棘手。
十字路口的指示燈前兩天壞掉，由於不是交通要道，當時並沒有交警在現場疏通車流。方沁的車從北向南直行通過路口，另一輛車從西向東直行通過路口。根據路況判斷，兩輛車抵達路口時的速度和距離相差不大。按照交通規則，應該是方沁讓對方車先行。
由於方沁沒有減速，對方也在正常行駛。忽然兩邊同時闖入中央，車頭車身發生強烈撞擊。
從規則上來看，方沁是主要肇事人。
但是，另一方也不是一點責任也沒有。
通過路口時，應當減速慢行，對方不僅沒有減速，還有幾秒鐘的提速，這導致兩車相撞時，用力過猛，直接將方沁的車推出幾米之遠，也造成方沁重傷。
責任分析之後，方沁負九分責任，對方負一分責任。理賠也應該按照這個規定來。
交警下發的責任判決同時送到了兩方手中。
王弟看得是氣的不行，“人都要被撞死了還要擔九分的責任，還有沒有天理了？”
“大姐，一碼歸一碼。他們也是秉公辦理。”
“秉公辦理？這叫秉公辦理啊？人死了他們負責不負責？強子，這種時候，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看看你阿沁姐平時多疼你，這時候你可不能讓她心寒！”
對於王弟的邏輯，王強默默地癟了癟嘴。
方沁對他多好他自然知道。但也不能因爲這樣，就耍無賴吧？
“阿沁姐出來了！”一揚眼，王強就看到手術室的燈熄滅。沒過一會兒，手術室大門就打開來。
王弟連忙跑過去，看見牀上躺着的當真是方沁時，連忙揪住醫生問，“大夫，她怎麼樣？”
“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什麼時候醒過來，我們也說不準。先送病人回病房。”
主治醫生剛說完這話，程少華就走上來特地說道，“送她去特護。”
醫生楞了一下，隨即看了一眼程少華，默許了，對護送的護士說，“去特護。”
王弟和王強跟着牀車一直到特護病房，轉身時，卻發現程少華沒了影。正打算聯繫時，他出現在了拐角。手中拿了幾張單子，遞給王弟，“收好單據和證明。”
看了看上面的內容，王弟才知道，原來程少華去辦理了住院手續和押金交付。
巨大的金額印在單據上，拿着都手抖。得虧她是聯繫了程少華，不然這麼大一筆錢，她到哪兒去湊哦。
“好好照顧她。”
望了一眼方沁，瞥眼旁邊的心電檢測儀，程少華轉身走出病房。
王弟連忙追出去囑咐道，“別忘了聯繫她家裡人！”
程少華點了一下頭，就乘坐電梯下了樓。
等到緊繃的神經鬆開，鋪天蓋地的飢餓感席捲全身。王弟捂了捂肚子，囑咐王強好好待在病房裡後，就到醫院外的飯館買了飯菜。回來時，還沒進病房就被走廊上的護士叫住，“家屬用餐請到休息室。”
說着擡起手指向王弟背後不遠處的一間休息室的牌子。
“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