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銘離開聖女的寢宮,雙眼閃着一抹炙熱,會是素婉發出的信號嗎,會嗎,會嗎?
一刻沒有停留,唐浩銘便回了自己的寢宮。
叫進人來,對其耳語幾句,那人便閃身離開瑪。
等待的過程是那樣的漫長,他不住的看着一旁的沙漏,更是不住的來回踱着步子,直到那人回來。
“主人,果真如您所言,真的有……”
來人的筐裡裝了一條新鮮又肥美的魚抓在手中,指着魚鰭讓唐浩銘看去。
“北,在,山……”唐浩銘低喃着。
忽然間他的心就是一緊,九個多月,茫茫大海,他尋了九個多月,終於有了消息。
“就只有這一條嗎?澉”
“回主人,這是屬下從漁民手中尋得的,就這一條。”
“嗯,馬上招急人馬,從南疆海域出發,遇到刻字的魚,全數收繳,另外,我讓你們做的東西,做出來沒有?”
唐浩銘是激動,這是一個絕對可以擁有她絕佳的時機。
他一定要趕在所有人的面前,找到她,一定!
“回主人,差不多了。”
“嗯。”唐浩銘應了一聲,看着那條魚上的字,心下不住的翻轉着,北,在,山,是不是說北行,在山中?
目光閃閃,對着那人道,“咱們直接越過桅牙山北上,秘密尋找。不管多大的洞,多大的坑,給爺全部翻出來。”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他很快就可以擁有她了。
——
梅素婉抱着女兒,有時會在崖縫中呆上兩三天,有的時候四五天,但她不敢抱着女兒走太遠,就怕哪次漲大潮,會有危險。
如此又是過了月餘,這日梅素婉還想繼續,卻被許安楠叫住。
“我想到了一個法子,一個你不會有任何後遺症的法子。”
“嗯?”
梅素婉一怔,可那廂顏汐卻幕的大叫一聲,“你瘋了!”
“汐兒,我本就是一介廢人了……”
“師兄,不要好不好,他走了,你若是再離開,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汐兒,別亂想,人終有一死的,如果素婉能以此帶你離開,我想還是值得的。”
“不要。”
梅素婉聽着這二人的話,腦子裡便明白了什麼,“許前輩,別說顏汐前輩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素婉,我實話與你說,尉遲敬練的達摩神功,與寒天所練的措骨陰功,是相生相剋的,他們二人,是誰也勝不了誰的,除非同歸於盡!”
許安楠臉現苦笑扭頭看着顏汐,伸手扶過她的臉,“汐兒,這一生你從未聽我一句話,這事,你聽我的好嗎?”
顏汐搖頭,雙眼通紅,“師兄,我不是傻子,你真以爲我不知道,你一生的功力被那畜生奪去大半嗎?不然,別說你沒了雙腿,這幾十丈的山壁,又如何能難住你?”
梅素婉相當詫異,聽這話,何着尉遲敬是強行奪了許安楠的內力?
也是啊,他之前自廢武功,如今又武功大進,原來自己就想過,他可能是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原來卻是奪了他人的內力,這與吸星大法又有何分別?
那廂許安楠被顏汐揭了老底,不好意思的別開了眼,輕言道,“真的是什麼也瞞不了你的眼,不過,你,其實也一樣……”
梅素婉只想罵娘,你倆搞的這麼煽情,真的好嗎?
許安楠拍拍顏汐的手,又看着梅素婉道,“素婉,你發誓,你離開的那一刻,一定帶走顏汐……”
“師兄,我說了不可以。”
“汐兒,你怎麼如此固執,難道,你就不想去看看他,在他墳前上柱香?”
顏汐突然笑了,“死都死了,還上什麼香。”
許安楠驀然一怔,隨即卻搖頭失笑,“皆是癡兒啊!”
“師兄,等殺了那畜生,我便陪着你,哪都不離開。”顏汐忽然一笑,雙眼閃着晶瑩,如十八歲的少女一般。
許安楠嘴角上揚,“好。不過……”
“師兄,不要那樣做好嗎,不要……”
“汐兒,你也說了要殺了那畜生,你覺得你我二人能殺得了他嗎?他得你密藥,又奪你我二人的內力,我想這世上,應該無人可以抵擋得了他的神功……”就算是晏寒天的措骨練到九層上,與他,也不過能打個平手,最終便是同規於盡,不然,他們倆個可以打到老,卻也耐合不了對方!
“師兄……”
“汐兒,聽我的,素婉與寒天合壁,一定可以殺了他。”
顏汐眉頭揪的緊緊的,看着梅素婉,一言不發。
說實話,她不相信這個女人。
因爲她太強悍了,可,這九個月的時間裡,她也反覆的思量,她一個懷着身孕的女人,當真沒有必要與自己說謊。
tang可,也許是因爲這個女人比自己幸運吧,所以,她總是有所保留。
梅素婉聳聳肩,“你們聊,我去忙。”
梅素婉這人向來是高傲的,別人的東西,她不屑要。
剛纔把說了,她不會要的,所以,不管他們爭論的結果如何,她都不會要!
抱着孩子,繼續尋魚刻字。
只是時間越久,卻也是越發的煩燥。
這樣等下去,到底值不值?
或者,回頭去試試那幾十丈高的光滑山壁?
梅素婉這一發呆,便呆了五日。
再次回來,便看到許安楠一臉的笑意,“素婉,我打下了些野果,你嚐嚐。”
梅素婉沒有多想,便笑着接過來張嘴便咬了下去,“唔,這果子的味道……你,你……”
梅素婉兩眼一翻,歪倒在地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許安楠從她懷中將寶寶抱出來,交給了顏汐,“咱們說好的,所以,不許反悔。”
顏汐別開眼,佝僂着身子,坐到了一旁。
許安楠將梅素婉扶起,雙後打在了她的後心處,將自身的內力,一點一點輸入進去。
卻精奇的發現,這,竟是一個練武的好苗子,許安楠的雙眼倏的崩射出絲絲暖意,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只是想想也是啊,晏寒天那個高傲的人,讓他甘願娶回家的,又怎麼可能是個廢物女子?
許安楠似乎覺得自己真的是後繼有人一般,竟是一股腦將全身的內力全數輸給了梅素婉。
隨後收手,將梅素婉放平,只待她將內力融合。
“師兄。”
顏汐將一顆藥丸塞到他的口中,許安楠便笑笑,“無礙,汐兒,你知道嗎,素婉服過你的洗髓丹,呵呵,我想,若非是寒天愛他,那樣精貴的東西,他怎麼會拿出來送人?”
顏汐無耐的笑笑,“你已將內力全數給了她,還怕我殺了她不成,放心吧,我即答應了你,便不會反悔。”
梅素婉這一昏,卻是昏了兩整天,而這兩日,梅素婉絕對不會知道,她那個四個多月的女兒從此便成了一個百毒不侵的小身子。
不知顏汐怎麼想的,竟是將私藏多年的好東西,給她當糖豆子吃了。
等梅素婉融合了許安楠的內力醒來後,看着他笑眯眯的雙眼,卻是將眉頭緊緊的皺起來。
“不要也給了你,這幾日你便別再去刻字了,我先將達摩神功傳與你……”
“丫頭,你與雷霆那死男人呆了那麼久,他就沒有傳你一些絕世武功?”
顏汐的話有點帶刺,卻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梅素婉道,“我認識他的時候已經十三歲了,您說,那個時候的我,還能練成什麼絕世神功,所以,他除了將我的輕功攆的快成武林第一外,其它的,就是些防身的技量。”
其實,如果說雷霆教了她什麼,還不如說,雷霆教她最多是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的生存之道。
對着許安楠抱拳打禮,“雖說素婉向來喜歡自己尋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可卻也不能不知好壞,請許前輩受素婉一拜。”
“還叫前輩?不說他給了你全部的內力,就看在擎王的份上,你是不是也要叫聲師父?”
梅素婉一怔,別說還真是這樣。
可,她就是覺得有些彆扭。
“汐兒,別鬧了,你看着孩子,我傳素婉達摩神功……”
如此梅素婉來到這個世界近十六年,算是真正所學的第一套武功。
這武功越學,梅素婉越驚奇。
每一招每一式中都含着九九八十一新招新式。
如果真的全部參透,梅素婉想,不是他許安楠誇下海口,說天下第一,就是她這才初初學些皮毛的自己,都覺得這樣出山,在江湖上也能混個前十。
雖說雷霆曾說過,她的武功路子,加上她的輕功,在武林中混個前十不成問題,可誰不想擁有這世界的真正武學?
這樣的自己,似乎才真正是這個世界中的一員。
而許安楠,從第一天開始傳授這神功與梅素婉,他臉上的笑便沒有落下,扭頭看着顏汐,“雷霆這個傻子,放着這麼好的苗子不教,回頭,我定好好笑話笑話他。”
顏汐的眼睛也是一片精光,可聽着許安楠這話,卻極不舒服,“你再亂話,我生氣。”
在許安楠的面前,顏汐永遠都是個小孩子性子,別看如今的她已是土埋到脖子的人,可性子卻是一點沒有變。
許安楠笑着點頭,最後從懷中掏出一本秘籍,放到了顏汐的手上,“汐兒,如果你覺得素婉這丫頭值得你相信,便將這本秘籍交給她吧,算是咱們給你懷中這女娃娃的禮物吧。”
“師兄……”顏汐忽然眉頭皺了起來。
卻見許安楠,握上了她的手,“汐兒,師兄先走一步,黃泉路上,
師兄給你掃除所有的障礙,師兄給你探好路子,在奈河橋畔等你,等你一起喝孟婆湯……”
“不要,師兄,你不要丟下我……”
顏汐的雙眼瞬間滑下了眼淚,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年輕時三人間的相遇相知,一直到後來的所有變故,顏汐就覺得自己好傻好傻。
這一生,她沒有得到自己的所愛,也負了師兄一生的愛,在臨別之際,師兄掛念的仍然是她。
許安楠就這樣握着她的手,含笑垂下了頭。
這一刻顏汐覺得自己的世界塌了,她突然就覺得她再沒有任何理由活在這世上了。
一聲悲慼從心底發出。
“啊——”
“哇啊啊……”
小娃娃被她的淒厲哭聲嚇的哇哇直叫,並將沉跡在達摩神功中的梅素婉喚了回來。
“師父……”
梅素婉沒有想到,許安楠會走的這樣快,就如她此時更沒有想到,顏汐那殘破的衣袖會纏在她的手腕上,並將她一身的武功盡數傳給了她一樣。
“顏汐前輩!”
“閉嘴,老孃今兒高興,不用收你爲徒便將看家的本領都傳了你,不過,你記得,老孃要你將尉遲敬殺了餵魚!”
顏汐的雙眼一直放在許安楠的身上,她的目光漸漸的柔和起來:師兄,等我!
當顏汐將一身的武功全部傳給梅素婉後,她那張精質漂亮的臉蛋,慢慢的蒼老下去。
她看着梅素婉,“丫頭,我從沒有相信過你,可師兄信你,我便信你吧。我的鋪蓋下,是我一生所學的東西,還有這本……”
說着將剛剛許安楠交給她的秘籍,放到了梅素婉的手上,接着道,“一併送給你的丫頭吧,記得,上去後殺了尉遲敬,殺了他餵魚……”
梅素婉的雙眼通紅一片,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尉遲敬會獨獨要了她們的內力,師出同門,根本連融合都不用,進到身體裡讓她除了感覺到舒適之外,沒有一絲不適之感。
“呵呵……師兄,你把黃泉路打幹淨了嗎?我來了……等我,別走太快……”
顏汐低佝僂的身子,趴在木製輪椅上,臉上帶着笑,看了眼梅素婉,“我告訴你個秘密,練措骨陰功的男人與練達摩神功的女人進行雙修……你猜會如何?”
“顏汐前輩……”
“我不告訴你,呵呵……梅素婉,我們不想離開這裡,你若走了,記得,將這裡給我們填平了。”
說着,顏汐的嘴角慢慢的滑下了一絲血跡,而她卻用殘破的雙臂,緊緊的圈住了許安楠的身子,“師兄,或許這一生我都是錯的,或許我愛的人其實一直是你,只是我發現的太晚,師兄……”
聽着她的話,梅素婉的心竟是緊緊的揪着,癡兒啊!
當顏汐的雙眼慢慢閉上的那一刻,梅素婉的眼淚落了下來。
顏汐說不信她,她又何嘗真正信過了她?
可這一刻,梅素婉的心卻酸酸的疼着,抱着女兒,對這二人磕了三個頭,“我梅素婉在此發誓,不殺了尉遲敬,我便親自手刃自己!”
——
顏汐與許安楠被梅素婉葬在了這坑洞的一角,而梅素婉這些日子以來,便一直在勤加練習,看着頭頂那幾十丈高的光滑山壁,甚是頭疼!
其實她已經可以上到一大半了,只是,崖壁太滑,她的鋼絲長度又不夠,當真是有些急人!
然而就在這時,那光源卻是倏的一閃,讓梅素婉爲之一愣,心卻瞬間提了上來,上頭有人?
“喂,有人嗎?”
梅素婉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雙手放在嘴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出去。
——
“什麼聲音?”
黑衣人甲看着黑衣人乙問了一句。
“我好像聽到有人的呼喊聲。”
“嗯,我也聽到了……”
“找找……”兩個人便四處尋去,可卻沒有一個人,去看看他們旁邊的那塊大石頭。
——
梅素婉恍惚一愣,傻了不是,若是這呼喊聲,帶上內力,啓不是……
“上面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
——
兩上黑衣人相對視,沒有聽錯,這一次的聲音晚清楚,於是便回道,“你在哪裡?”
梅素婉大喜,“你們的腳下……”
兩上黑衣人四處尋找,終是在這大石頭的下面發現了一絲空隙。
可,他們除了看到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但,梅素婉能看到,那種得以重生的感覺,讓她喜歡若狂。
“對,就是這裡,你們擋住了光亮了……”
“下面的可是梅二小姐?”
“你們是誰?”
“在下襄王部下。”
“是我,我是梅素婉。
”
聽到這個答案,那上面的兩上黑衣人的激動,也不下於梅素婉,二人對視一眼,黑衣人甲道,“二小姐,您再耐心的等上幾日,這裡地勢太過偏闢,屬下二人並無工具,無法將您救上來,容屬下回去叫王爺……”
“嗯嗯,你們去吧……”
梅素婉已經高興的不知要如何表達,更沒有去多想一分,只顧着抱着女兒,歡快的笑着,不住的轉着,更是一下下親在孩子的臉上“寶貝,上去,咱們就可以去找你爹了……”
——
“聖主,找到了找到了……”
“你說什麼?”唐浩銘激動的跳了起來,卻有些不相信一般。
“找到了,在大北方的行山,離着桅牙山有近百里,而且那山勢陡峭,地勢甚爲兇險。”
“黑龍,記下尋到的兄弟,回頭大大的獎賞一番,咱們走!”
“主人,那那個……”
“嗯,看我,太激動了,激動的我都要忘了!”唐浩銘的嘴角高高的挑起,卻到一旁拿過一個盒子,輕輕的打看,看着裡面的一張人皮面具,他的眼中便閃過了一抹勢在必得!
“出發!”
輕輕的拍拍盒子,唐浩銘便道了二字出來。
——
與此同時,淄博的皇宮中,衆人的目光全放在桌上這條魚的身上。
刻着字的魚?
我,在,北,方!
四個字,是那麼的刺眼,又是那麼的讓人驚喜。
高雅頓時一聲歡呼,“是婉兒,是婉兒!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來人,全力向北搜索擎王妃的下落。”燕涵襄直接下令。
高老太君,王老太君的臉上,頓時掛上了笑容,那廂高雅急忙將魚放回了瓷缸中,“來人,好好餵養着此魚,記得,一定要用海水飼養……”
“對了,是不是也要找人去通知下寒天……”
楚琴的話叫住了高雅也叫住了燕涵襄。
這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是啊,只是,到哪找他呢?
“老太君,我這便叫人去通知他……”
聽過燕涵襄的話,楚琴點了點頭,“其實,我也知道,天兒的性子,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不會不顧他媳婦的,襄王,老婆子經得住,你便告訴我,天兒他到底怎麼了吧?”
沈茹拍拍她的手,“你也不要往壞了想,不過是天兒受的刺激太大,失了記憶罷了,不過,小寶跟在他的身邊,相信,他一定會早日想起來的。”
楚琴一天苦笑,“你們啊,都不告訴我,其實,我還經得住,還好,只是不記得人,他人沒事便好。”
“是啊,他人沒事便好。”
燕涵襄心下卻不住的翻滾着,天天追着尉遲敬,會真的沒事嗎?
——
這日天氣晴朗,梅素婉將所有的東西全數收拾妥當,對着許安楠與顏汐的墓,磕了三個頭後,便坐到了筐裡,繩索在不住的升高,梅素婉的嘴角更是不住的上揚,當那洞口越來越近,當看到那一襲黑衣,一張醜顏的男人時,她猛的撲進了他的懷中,“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