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西維亞不說話了,她眨也不眨地盯着霍法。
而霍法指着落地窗外的黑湖說道:“我一直有個疑惑,爲什麼那羣湖妖要在大冬天的時候把冰面切開,但現在,我想明白了。黑湖纔是關鍵,聯通真實和虛幻的關鍵。”
奧西維亞扭頭,她匆匆地返回自己靜坐的位置。
當霍法以爲她要拿王冠,結果她先揭起銀質餐盤,往嘴裡塞了一個三明治。
她大概是餓了很久,覺得這樣吃飯效率太低。於是乾脆變成蛇,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了所有食物。
霍法看她的樣子,轉頭扶額,幾乎無法吐槽。
隨後,她用尾巴勾起地上的金環,游到了辦公室的小池子邊,變成人形。
“去黑湖麼?”她問道。
“沒錯。”
“跟我走。”
奧西維亞直接踩進水池,消失在了其中。
霍法謹慎地走到辦公室的那一泊水池旁邊,看了看落地窗外的湖水,心想這大概是直接聯通黑湖的秘道。
他深吸一口氣,踏進池面,隨着耳畔轟隆一聲悶響,他好像進入了遊樂園的水上速滑。身體盤旋彎曲,不斷下墜。
十幾秒後,他翻滾着進入了黑湖內,如同太空中失重的宇航員,周圍都是深綠色的湖水。
好在奧西維亞迅速遊了過來,抓着他的胳膊,雙腿擺動,迅速往上游去。
初春的湖水並不比聖誕節的時候暖和多少,霍法一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一手抓着奧西維亞的胳膊。今年是他游泳次數最多的一年,斯萊特林們總是和水密不可分,這讓風向的霍法很難受。
他是拉文克勞,喜歡風,喜歡乾燥涼爽的地方。
奧西維亞便鑽出了湖面,帶着霍法站在了黑湖邊的山坡上。
魔杖吸乾身上的水分,在初春一輪明晃晃的白月下。
霍法指着湖面:“看。”
奧西維亞看着湖面,卻發現那湖此刻黑得有些過分,連學校的倒影都不存在於中。整個湖面,只能看到天空的月亮。
“學校......學校的影子呢?”奧西維亞難以置信。
“問題就在這裡。”
霍法語氣稍稍激動:“古代巫師的魔法必然不止一處,但如果哪裡要有鏡像,沒有地方比這裡更合適。”
“可是,我們要怎麼過去,我對這裡一點都不瞭解。”
霍法思考了一會兒,一件很早之前的遭遇涌上大腦,他對奧西維亞招招手。
“這邊走。”
兩人在明亮的月光下行走,冰雪融化後露出的枯枝被兩人踩斷,發出噼啪聲響。初春的月光下,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長。
最終,他們站在了遠離城堡的一處石漫灘上。
這裡,能看到遠處的車站,也能看到停靠在車站等一輛老式火車。那是校車,後天全體學生便要撤離這所學校了。
霍法站在石漫灘上,月光寒碧,地上的石頭彷彿都被鍍上了一層白色的銀霜。
看着黑漆漆的湖面,他輕聲說道:
“這裡我來過,在我開學第一天火車上的時候,我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地方。當時我在這裡,看到了一輛飛馳而過火車的底盤,我兩個朋友說這是夢境,或者是我的幻覺。
現在想來,那絕不是什麼幻覺,也不是夢境。”
奧西維亞:“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話音剛落,遠處的湖面上,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水響,一個朦朧的身影從水面鑽出,飄在湖面上。眨也不眨地看着霍法,對他們招了招手。
霍法和奧西維亞對視一眼後,緩緩地踩着石漫灘向前走去。
冷冷的湖水很快淹沒了霍法的雙腳,他的膝蓋,他的腰部,他踩着嶙峋的鵝卵石,手掌平放在湖水上,停了下來。
面前的那個身影他很熟悉,一個月前剛見過。
是一隻湖妖,有着褐色的頭髮,嫵媚柔和的臉龐,胸口星星點點的晶瑩,還有水下巨大的魚尾。
是一隻少女湖妖。她和上次一樣,彷彿是聆聽到某種召喚,來到了霍法身邊。
“你準備好了麼?”
她這次依然這麼問。
但這次霍法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一個類似於虛榮海豚那樣的載具,於是他問:“你可以帶我過去麼?”
“可以,但我需要報酬。”
湖妖飄在湖面上,聲音空靈的說道。
“什麼報酬?”
奧西維亞問。“你是希望我們誇你麼?”
湖妖搖搖頭,靜靜地看着霍法。
霍法:“鑰匙,對麼?”
他拿出了手鐲和硬幣。
“財富,名望,還有一件。”
女湖妖用空靈飄渺的聲音說道。
奧西維亞拿出了王冠。
“權利......”
她眨也不眨地盯着王冠看了一會兒,修長白皙的雙臂從水中擡起,放在了霍法面前,低下頭顱,模樣彷彿一個等待加冕女王。
霍法看了看奧西維亞手中的王冠,拿了過來,雙手捧住,戴在湖妖的頭上。
隨後,他抓住她纖細的手掌,將阿格萊亞的手鐲套在了她的手上,最後,將硬幣放在了她的掌心。
黑暗的月色下,一場無聲的儀式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那個女湖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三件東西,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她一手拉住了霍法,一手拉住了奧西維亞。
“深呼吸。”她說。
“等一下。”霍法說道。
“怎麼了?”湖妖問。
霍法嚴肅地看向奧西維亞。
“你上次就像神風敢死隊一樣,這次你還那樣瘋麼?”
奧西維亞一愣,隨後抿抿嘴,似乎在品嚐什麼異常苦澀的東西。
她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以至於戴着王冠的湖妖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霍法:“奧西維亞......?“
“霍法,這大半年,我很抱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我的性格很爛。並且,我不止一次地傷害了你。”
奧西維亞擡起頭,認真說道: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彌補自己的過錯。”
霍法彎下腰,捂住嘴巴。
“哇,你這麼煽情的話都能說出來,我都要吐了。”他直起身,對湖妖吐吐舌。
“帶我們走吧,我想也許我需要冷水清醒一下。”
湖妖微微一笑,往後一仰。
立刻,兩人同時被她拉入湖水之中。
冰冷的湖水中,湖妖巨大的尾巴擺動,轉眼間便下降到了幾十米的深度,周圍黑暗和水壓是如此的安靜和詭秘。
霍法嘴邊冒着細小的泡泡,他看着自己身下黑漆漆的深淵,卻反常地沒有感受到太多水壓。
他看了看身後,看到了湖妖巨大的魚尾在水中擺動,在自己的上方。
等等,那是上方麼?
也許不是。
霍法整個顛倒了過來,或者說,世界顛倒了過來。
此刻,他已經不在下潛,他在上升,迅速而又果斷地上升着。
眼前閃耀着一抹明亮的微光,黑暗中的光明。
亮光不斷放大。
嘩啦!
一聲水響,湖妖帶着兩人鑽出水面,鬆開了手。
霍法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由爲眼前看到的事物而萬分驚愕。
這裡的湖水並不是黑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朦朧炫白的狀態,他們能看見頭頂明亮的星光。卻看不到月亮。
周圍,到處都是朦朧的水汽,能見度不到二十米。
霍法知道,他來到了霍格沃茨的另一層,這所學校的鏡像世界。
“小心,他回來了。”輕聲說完,湖妖轉身用魚尾擺出巨大的水花,消失在了腳下晶瑩泛白的湖水之中。
霍法和奧西維亞對視一眼,兩人緩緩向前划動着,雖然霍法並不會游泳,但是水面卻有一股奇特的魔法力量支撐着他不往下沉。
不一會兒,他的指尖碰到了什麼硬物,定眼一看,霍法發現自己摸到了一條又硬又黑又長又粗的東西。
一條筆直的鐵軌。
它就這樣橫在水面上,從未知的地方過來,又通向未知的遠方,正是自己開學是在那場莫名幻境中看到的鐵軌。
他摸了摸鐵軌,和奧西維亞對視一眼。
兩人攀着鐵軌,緩緩地爬上了上去。這一刻,霍法彷彿重新回到了開學的那一刻。
他站在一塊巨大的鏡面上,腳下的漣漪中,有一條粗大的鐵軌。
這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帶着凝重的表情,緩緩向前走去。
沿着鐵軌,不久後,他們看見一截黑沉沉的火車車廂靜靜地矗立在水面之上。
車廂下,是一片閃耀着微光的白色石頭,這些東西看起來就像是乳白色的水晶,潔白但厚重,它們一塊塊地,組成了一個類似月臺的地方。
“梅林鬍子。”
奧西維亞輕聲感慨了一句,“這東西絕對不是古代巫師建立的。”
霍法沒有回答,他掂着腳,探頭往車廂內看了一眼,車廂內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呼。”
他鬆了口氣,把手掌在巫師袍上擦了擦,手心全是汗,他拔出魔杖,收回腦袋。
走出車廂,奧西維亞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指着遠處。
“霍法,看。”
順着她的手指,霍法在霧濛濛的水汽中看到一排黑壓壓線條。
等走近之後,兩人倒吸一口涼氣,他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線條,而是一羣密密麻麻的人。
黑色的人。
這些人沒穿衣服,也沒有動作和呼吸。
他們低着腦袋,身上有着純粹的黑色金屬,是一大羣構造體。
他們單膝跪伏在白色的水面上,如朝聖一般對着一個方向。
“果然躲在這裡,怪不得根本沒人可以找到。”霍法低聲喃喃道。
奧西維亞一把拉住了霍法,站在他的面前:“小心。”
兩人保持警戒了很久,但那些構造體都和死物一般,一動不動。
霍法看向這些構造體朝聖的方向,那是這片白色湖面的中央。
一處高聳的白色島嶼。
兩人從鐵軌走上這片閃耀着白色微光的島嶼,水滴自動從他們身上落去。
島不大,只有三十平米左右,上面插滿了了乳白色的水晶,這些水晶周圍還有四個十米高的雕像。
霍法一眼就認出了這些雕像。
手持利劍的格蘭芬多
手持寶珠的斯萊特林
手持法杖的赫奇帕奇
以及,端着天平的拉文克勞
四個雕像神色肅然凝重的看着島中央。
在那裡,霍法看見了一個高高聳立的白色高臺,而高臺的下面,堆放着着密密麻麻的書籍卷軸。
霍法和奧西維亞對視了一眼,她也面色蒼白地看着霍法。
兩人帶着震驚的神色,緩緩走近。
霍法隨便拿起一本,一看名字《永生.血脈轉換》。
翻開書頁,撲面而來則是各種玄奧鋒利的紅色法陣,整本書都是由赤褐色的古英文書寫寫成,那顏色如同乾涸的血跡。霍法摸了摸書頁,入手的觸感讓他極不舒服。
霍法放下這本,拿起另外一本《禁忌.惡魔轉換》
他一打開就看到一張猙獰的男人面孔,他全是赤裸,書頁上詳細的描述了人體轉換爲惡魔的過程,內容讓霍法頭皮發麻。
他放下這本書,又拿起另一本書。
再放下,再拿起
放下,拿起。
《永生.靈魂分裂》,《禁忌.噩夢之影》,《禁忌.惡魔召喚》《轉生.亡者之禍》,《轉生.腐化之霧》,《禁忌.靈界漫遊》,《暗影.活巫送葬》,《暗影.鬼影重重》.......
一邊看,他一邊往上爬去。
整個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這樣的秘術。
越看,霍法臉色便愈發蒼白。
最終,他放下書本,和奧西維亞站在了石臺的高處,看着身下成百上千本禁忌法術,周圍是一片如死水一般的寂靜。
毫無疑問。
禁術圖書館。
就在這裡。
這地方簡直就是黑巫師的天堂,這裡面隨便一本書拿出去,都足夠引起現代巫師界的劇烈震盪。這裡到底封禁着多少古代的黑暗知識。
“半人國王呢?”奧西維亞聲音虛弱地問霍法。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了溫和而沙啞的聲音:
“四大創始人想把這些禁術全都毀掉。他們以爲這樣就能結束人與人之間的衝突。天真的想法,事實上,衝突纔是人類永恆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