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半吊子蕭易寒,學會了他人生中第一招。
當百里調笙起來的時候,不要說日上三竿,這太陽都快從竿兒上掉下來,摔成個雞蛋餅似的形狀了。
這麼說來,他是有些餓了。
他起身隨隨便便披了個艾綠色的外衫,捉着摺扇,也不打玉佩不束髮,就想要尋些吃食去。
才走到正堂那裡,百里調笙無意間瞥了一眼桌角,卻瞧見有一盞粗製的青瓷茶碗擺在那裡。
那茶碗並不大新了,百里調笙平日好酒,不大飲茶,因此曉胥殿的茶碗茶壺統統都堆在倉庫裡頭,要麼就是些他本人都忘記了的房間,其中一些好東西,就被顧九卿撿去當了,或者送給哪個不知名的小江湖門派。
見着這個茶盞,百里調笙纔想起,自己收了個徒弟回來。
百里調笙挑眉一笑,蕭易寒終究是個文人脾氣,禮數規矩錯不了的,自己也不怕他讓顧九卿還是他那個冰塊師妹反感了。
那盞子已經冰涼了,帶着幾分冬日裡玉的的冷,看來這盞子茶一定是巳時前便擱在那裡的。
那這麼一說,蕭易寒人去哪了?
一向惹麻煩不嫌事大的百里調笙,此時竟也擔心起別人不要惹麻煩回來。
尤其是他那個江師妹,蕭易寒若是惹了她不痛快,日後那般長日子恐怕安生不了。
特別是他還不知道蕭易寒會不會任何的樂律,若是蕭易寒閒着在江漪珠面前吹了個葉子,那麼百里調笙這個當師傅的就要和這個徒弟一起看數月的冷臉了。
念及這裡,百里調笙是愈發的放心不下,拔了步子就去尋蕭易寒去了。
百里調笙是在曉胥殿後頭一處涼臺上頭找到蕭易寒的。
彼時蕭易寒手裡前後翻着一本書,看看太陽,又看兩眼書,看看太陽,又看兩眼書。
怕是從沒聽過見過如此不着正調的師傅,自個兒特地起來早早的,生怕失掉半分禮數,那裡想得到這個當師傅的日上三竿纔將將起身來。
看這樣子,怕事餓了好久也找不着吃的,隨隨便便翻了一本書出來,又無聊的很。
百里調笙頓覺得有那麼點好笑,輕輕咳了一下子。
蕭易寒一聽着,連忙把那不知名字的書放下,一臉久旱逢甘霖似的望着百里調笙。
“您可算是醒了……”
百里調笙負手握着摺扇,倒是悠悠閒閒地問他。
“你這一早晨沒吃着飯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句吃着飯戳到了蕭易寒的痛處,一瞬間他居然有種眼淚上涌的感覺。
平復下心情,他壓着嗓子說了兩個字。
“沒有。”
“曉胥殿平日裡不開竈的,我也有個十年沒進廚房了。照常說這個時辰,顧師妹那邊早該捎一份給我的。”百里調笙坐下隨手翻了兩頁書,這語氣說的好像自己剛剛吃飽。
自百里調笙的師傅成簡那輩兒起,曉胥殿的竈臺就再沒開過火。成簡和百里調笙兩個大男人,吃不慣廣毓宮底下的大鍋飯,又誰也不會燒飯,於是就每每蹭着別人的來吃,成簡蹭着墨妜的,百里調笙蹭着顧九卿的,漸漸就成了習慣,反正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的,不在乎多煮一口飯,還省了柴火。
縱然百里調笙如今還不知道柴火是該放在鍋上頭還是下頭。
“我剛要說這事兒,”蕭易寒說,“上午來了兩人,一個說是木護法那裡的,一個說是顧護法那裡的。一個是個小弟子,另一個男的看起來頗有些清瘦,樣子瞧着蠻可親的。”
“他們說什麼了?”百里調笙問道。
“木護法派來的人說什麼今天木護法帶了公羊姑娘下山去集市裡頭玩兒,說傍晚方歸,對江宮主說的是領公羊姑娘習劍法去了,和您串通下,別說漏了。”蕭易寒的語氣頗有些無奈。
百里調笙的眉心跳了跳。
“另一個說顧護法昨天半夜時候接着得什麼......唐......”蕭易寒想了一會兒,“唐門門主唐青之的飛鴿傳書,讓去蜀中一會,怕是有什麼要緊事情。起碼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這句話落在百里調笙耳朵裡的第一印象,不是唐門出了什麼事兒,而是這一個月的飯菜,該如何解決?
他看看蕭易寒那無奈的眼神,好像也是這麼個意思。
然後立即下了決定。
“走。”
“去哪?”
“去師妹那吃!”
“江......江.......”
“對,江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