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小宮女阿索告密，完顏亮處死閻乞兒
樑珫一心想救定哥，沒想到他這邊按下了葫蘆，明德宮那邊又漂起了瓢。
高福娘走後，早嚇得癱軟了乞兒才緩過勁兒來，他十分欽佩地對貴兒說：“你真有膽量，竟敢跟振肅頂撞，她可是管你們的頭啊！”
貴兒沒好氣地說：“還不是爲了你呀？你還說風涼話！”
一直躲在裡屋的定哥，見高福娘走了，才走了出來，她滿臉怒容，指着貴兒罵道：“你這個不省事的東西！我早就叫你把乞兒送走，你磨磨蹭蹭就是不肯，這回可好，惹出禍來了吧？”
貴兒見定哥惱了，趕緊過來賠不是，並安慰她說：“高振肅說她什麼也沒看着。”
“人心隔肚皮，誰知她怎麼想的？”定哥說，“也許那是緩兵之計，備不住這會兒正領着人來抓乞兒呢。”
定哥這一說，貴兒也害怕了，“那怎麼辦啊？”
“怎麼辦？”定哥狠狠地看了乞兒一眼，“趕緊把他送走吧！”
“可是……”貴兒有些遲疑。
“你還捨不得嗎？”定哥更加生氣，“再晚一會兒，我們就都沒命了。”
“我是說，今天不是那個老守門官當班……”貴兒解釋說。
“那就用你的腰牌吧。你以後也沒什麼事了，也用不着出宮了。”
貴兒知道，讓乞兒用自己的腰牌出宮，就意味着自己沒有出宮的機會了，要是定哥不再召見乞兒，自己就永遠別想和乞兒見面了。可是事情緊急，又不得不這樣做了。
定哥一回頭見乞兒還癱坐在椅子上，更沒好氣了，訓斥道：“怎麼還不動彈，要在這兒等死啊？”
乞兒這才趕緊起來收拾東西，收拾停當，便跪下給定哥磕了一個頭：“娘娘保重，乞兒拜別了。”轉身正要出宮，忽然外面喊：“皇上駕到！”
原來小宮女阿索見高福娘進來盤問閻乞兒，心說：不好！她怕高福娘先去稟奏，自己會被亂棍打死，便一路小跑來到寧德宮，想搶在高福娘前頭向徒單惠稟報。
聽完阿索上氣不接下氣的稟奏，徒單惠驚訝唐括定哥如此大膽，竟然敢將俊僕藏在宮裡，同時又驚喜抓住了定哥的把柄，就可以把她置於死地了。她表面不露聲色，對阿索說：“很好，你做得很好。看賞！”她讓奶孃拿出一錠賞銀給阿索。
“謝娘娘。”阿索鬆了一口氣，對徒單惠搖手而拜，拿上銀兩，就要告退。
“慢。”徒單惠攔住了她。
阿索問：“娘娘還有何吩咐？”
“我想叫你去把這事兒直接稟奏皇上。”
阿索一驚，趕忙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敢。”
徒單惠說：“我知道你不敢。你怕貴妃報復，又怕皇上怪罪。這麼辦吧，這事兒辦完以後，你就不要回明德宮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身邊的人了。至於皇上那邊嘛，我給你一個通行腰牌，你先進去稟奏，我隨後就到，保你沒事兒。”
阿索無奈，只好帶上腰牌，來到完顏亮的寢宮。
徒單惠之所以要阿索去稟報完顏亮，一是怕完顏亮不信，讓阿索做個人證，二是記取了烏林答事件的教訓，怕完顏亮發火，拿自己出氣。
果然，完顏亮聽了阿索哆哆嗦嗦地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講完，立刻暴怒，要是別的妃子有這等事，他尚能容忍，可這是他心愛的定哥啊！他氣得幾乎失去了理智，拔出佩劍就向阿索的前胸刺去，頓時血流如注，可憐的阿索，還沒來完全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倒在血泊之中。完顏亮看也沒看她一眼，手提寶劍，邁開大步，直奔明德宮而去。嚇得藥師奴在後面拼命追趕，一面還高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他想趕在完顏亮前面，先向定哥報個信，可是他哪裡追得上盛怒得如下山猛虎般的完顏亮啊！眼看要到明德宮門口了，藥師奴急中生智，大聲呼喊：“皇上駕到！”話音未落，完顏亮一腳踹開宮門。
定哥聽說皇上駕到，嚇得魂不附體，想把閻乞兒推進裡間屋，可是來不及了，完顏亮已經闖了進來，只好拉着乞兒一起跪下接駕。
完顏亮一眼就瞧見嗦嗦發抖地跪在地上的閻乞兒，獰笑道：“好哇，明德宮金屋藏嬌吶！”他又細看看乞兒，“你就是那個家奴，就是那個閻乞兒嗎？讓我看看，呵，長得不賴呀。”說罷，他用劍剝去乞兒的衣服，讓他一絲不掛，盡現男形。然後對身後的侍衛大吼一聲，“綁上！”侍衛一擁而上，將乞兒牢牢實實地捆了起來。
定哥被這突如其來的事變嚇傻了，跪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貴兒見乞兒赤**身子，被五花大綁，心疼得幾乎背過氣去，她見桌上有一碗酒，立刻端到乞兒身邊，流着淚，說：“喝口酒吧，彆着了涼。”
乞兒苦笑道：“我的命都保不住了，還怕着涼嗎？”
“乞兒……”貴兒抱着乞兒泣不成聲。
到了這個地步，乞兒反而沒有了恐懼，他安慰貴兒說：“你別難過。我從進宮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這是一場危險的遊戲，就知道會有今天的結局。可是，我不後悔。我是何等樣人，竟得到你和娘娘的青睞。能得到你們的愛，就是死，也值了！”他轉過頭，高聲喊道，“完顏亮，別看你有三宮六院，嬪妃成羣，可是，有誰真心愛你？你又真心愛過誰？我不是帝王勝似帝王！”
“混蛋！”完顏亮恨得咬牙切齒：“快拉出去，斬！”
侍衛上前抓住乞兒，要把他推出午門去斬首。貴兒死死地抱住乞兒，不肯放手。侍衛使勁扒開她的手，把她推倒在地上，把乞兒架出宮去。
貴兒連滾帶爬地來到完顏亮跟前，跪下苦苦哀求，讓他寬恕乞兒。
完顏亮一腳把她踹倒，吼了一聲：“你想把朕當猴耍嗎？”舉劍要刺。定哥急撲過來，護住貴兒。完顏亮舉劍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看着淚流滿面的定哥，心裡一陣疼，手就放了下來。他用劍指着定哥，又恨又惱地說：“定哥呀定哥，在宮中，你的待遇比皇后還高，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你不珍惜你的身份、地位，難道也不珍惜朕對你的愛嗎？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朕更愛你的人嗎？你怎麼能辜負朕，你怎麼能這麼自輕自賤，竟然和一個家奴……”他轉過臉去，背對着定哥，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貴兒想給定哥解圍，趕緊叩頭說：“皇上息怒，此事與貴妃無干，都是奴婢一人之過，求皇上饒恕貴妃……”
完顏亮轉過身來問：“貴妃，你也求朕饒恕嗎？”
定哥已經冷靜下來，她站在一旁，冷冷地說：“如果皇上想饒恕，自會饒恕；如果皇上不想饒恕，求也無用。”
“你跟朕就沒有什麼話要嗎？”
定哥看了貴兒一眼，說：“如果皇上還念夫妻之情，就請替我了卻一個心願。”
“什麼心願？”
“請皇上饒恕貴兒。”
貴兒聽了這句話，既意外，又感動，眼淚又涌出眼眶。
完顏亮失望地說：“好吧，朕就饒恕她。”
定哥又說：“如果皇上對臣妾還有一絲思念，就把貴兒當作臣妾吧。”
“你以爲貴兒能替代得了你嗎？”完顏亮痛心疾首地說，“定哥！你這是爲什麼呀？朕一直沒有虧待你呀？朕還想帶你去南伐，還想帶你上臨安，這麼多年了，你不是一直想跟朕去遊西湖嗎？”
“如果皇上南伐成功，就把臣妾的屍骨葬在吳山。”定哥沒等說完，便淚如雨下。她那嬌弱，可憐的模樣，刺痛完顏亮的心，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雙臂要去擁抱定哥，不想定哥輕輕一轉身，就進了裡間屋，把完顏亮晾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