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是誰，大家都知道。當年顧夕城出事的消息可是整個a市都震驚了，誰不知道根本就沒有人敢動顧夕城，可是說出事，就出事。
而那個被他護在手心裡面的顧太太卻九死一生，要不是許婧一直不承認顧夕城已經出事了，不少人都以爲這事情是顧夕城的枕邊人許婧害的。
許婧怔了怔，身邊的人都照顧着她的情緒，過去一年多，能不提顧夕城就儘量不提。今天確實第一次被人這麼名烈烈地提着他。
她擡頭看着明澤，臉上的表情沒有幾分變動，只是那一雙精緻的眼眸裡面卻全都是堅固：“忘不了，我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怎麼可能忘記呢，這是揹負在她身上的一條命啊。
說完，她也不管身後的明澤，轉身一步步地離開了。
風不斷地吹過來，她緊了緊風衣，再也沒有一個人將她抱進懷裡面，伸手捂着她發冷的手了。
明澤看着那漸漸走遠的身影，擡腿直接就將畫架踢翻了。
他也說不清楚是爲什麼，看到許婧來這裡，就覺得莫名其妙的堵塞。
顧少宇的結婚請帖是在第二天送過來的，婚禮就在十二月二十號。
許婧收到請帖的時候冷笑了一下，總有一天，她也會讓顧少宇體會一下顧夕城的感受的。
冬天的時日總是過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顧少宇結婚的那一天。
蘇小樣到的時候許婧已經化好妝換好衣服了，結婚那麼一個大喜的日子，她卻偏偏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旗袍。
蘇小樣看到許婧的時候，愣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知道她心裡面有氣，今兒個顧少宇斷然是什麼都不敢說的，也算是給他添添堵了。
果不其然，顧少宇一看到許婧，臉上的神色頓時就變得不太好了，但是礙於身份，也只能笑着迎了上去：“堂嫂。”
許婧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點了點頭就和蘇小樣一起進去了。
顧少宇的野心也不少，光看着今天的聯姻她就知道了。
可能在顧少宇那兒看來，喜不喜歡沒關係，能幫上他就好了。
“堂嫂。”
敬酒的手，白佳佳聲音甜甜糯糯的，剛畢業的小女生，要死要活地要嫁給顧少宇。
許婧就算是再恨顧少宇，可是白佳佳是無辜的，她心腸本來就不是硬的，現在聽到小姑娘這麼一叫自己，眼睛汪汪的，羞澀又幸福。
她喉嚨一梗，卻還是笑了笑：“住你幸福，佳佳。”
“謝謝堂嫂。”
她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有什麼好說的呢，身側的雙手已經將手掌心掐出血肉來了，可她還是緊緊地掐着。
她今天過來，就是要提醒自己，顧少宇笑得那麼開懷，顧夕城就有多悽戚。
一旁的蘇小樣握着她的手，許婧才坐了下去。
很快就敬完她們這一桌了，顧少宇忍不住回頭看向許婧。
他總覺得這個許婧很奇怪，不知道爲什麼，心底總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預感是極其準確的，沒等他們敬到下一桌，就聽到門口處亮麗的女生：“喲，來遲了，真是對不起啊！”
女人的聲音極其的大，場內本來就吵雜，可是她的聲音還是十分的突出。
她身邊還牽了一個男人，從門口順着光一步步地走過來，見見地走進，顧少宇看到人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滯了。
一旁的白佳佳感覺到了自己新婚老公的不對勁，不禁皺了皺眉，伸手拉着他：“怎麼了？”
怎麼了？
許婧也很不解爲什麼蘇小樣好像說不出話來一樣的驚訝，還那麼用力地拉了她一下。
蘇小樣看着那漸漸走近的男人，她內心已經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麼了，下意識地就拉着許婧讓她看，如今聽到她這麼問，乾脆就雙手擺着她的頭人，讓她看過去：“婧婧，你看，你快看看！”
許婧被弄得臉有些疼，卻還是擡頭看了過去。
視線落在那越走越近的人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站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在場的其他人反應也是十分的驚訝，試問誰見了一個“死”了一年多的人突然出現是不驚訝的？
許婧下意識地掙開人跑過去，可是還沒等她跑到顧夕城的身邊，她就站住了。
他的身邊站了一個女人。
她不知道的爲什麼，突然之間就不敢上去了。
想到顧夕媛和顧少宇那一天說的話，她發現自己就連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跟前都不敢了。
她那時候那樣的怨恨他，他會不會以爲，她也是那件事情的同謀，寧願同歸於盡，也要拉他死。
“婧婧，你怎麼了，你怎麼不上去啊？”
蘇小樣尾隨着許婧，以爲她要跑上去和顧夕城相認的，可是卻看到她在中途停了下來，不禁伸手推了許婧一下。
許婧往前動了一下，這個時候顧夕城就在她跟前不到五米的距離，他微微動了動，視線從她的身上掃了過去，半秒鐘的停留都沒有。
她臉色一白，推開了蘇小樣，直接從另外一側跑開了。
從前顧夕城從來都不是這樣子看她的，可是如今，就剛纔，那個眼神，冷如冰霜，裡面再也沒有她半分的影子了。
“許婧？！”
蘇小樣看了一眼顧夕城，又看了看許婧，最後還是追了出去。卻沒想到比她先一步追出去的還有一個男人。
只是這個人不是顧夕城。
蘇小樣站在那兒，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出去。
許婧穿着旗袍，還穿着高跟鞋，其實根本就跑不快。
明澤很快就將她追上了，伸手拉着她：“你跑——”
一低頭，卻發現許婧滿臉都是淚痕。
他愣在那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許婧沒有說話，擡手抹了一把眼淚，大冷的天，就這樣將高跟鞋脫了，在那冰冷的地上一步步地走着。
明澤反應過來，連忙伸手過去拉她：“你瘋了嗎？！”
一邊說着一邊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可是許婧站在那兒，視線不知道看在哪兒一句話都不說。
雖然沒有下雪，但是十二月下旬的a市已經是寒冬了，許婧身上就一件旗袍，那風吹過來，不斷地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卻感覺不到半分的冷意。
比起剛纔顧夕城看她的那一眼，這些都不算多冷。
明澤還想說什麼，視線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最後還是沒有再開口，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許婧也沒有掙扎，任由他抱着自己。
而婚禮現場，顧少宇的臉色已經發僵了，卻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激動非常的樣子看着顧夕城：“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顧夕城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色比外面的溫度還要低，一雙黑眸落在他的身上，帶着幾分寒峭：“恭喜。”
說出來的話，卻含不住半分恭喜的味道。
“真是恭喜你了，顧家二少爺。”
顧少宇看着顧夕城身邊的女人，不禁皺起了眉：“你是？”
王思涵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挽着臉頰邊的碎髮：“王思涵，顧二少，久仰。”
“久——”
“啪！”
“你對得起許婧嗎？”
顧少宇的話還沒有說完，顧夕城就被突然闖出來的蘇小樣甩了一巴掌了。
蘇小樣一開始還不明白許婧爲什麼跑到一半就沒跑上去了，如今看着挽着顧夕城的王思涵，她也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
從前她是害怕顧夕城的，儘管這個男人因爲許婧對她的態度也是客客氣氣的，可是他人的氣場在那兒，就算是客氣，也還是帶着幾分壓迫的。
以前蘇小樣就算是直視顧夕城都不敢，如今卻直接就給了顧夕城一巴掌，可見她真的是替許婧寒心：“婧婧爲了你，一年都沒睡過一個好覺，好好的一個人，如今生生地折騰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顧總倒是好，挽着佳人就這麼出現了，死了一年多，還以爲顧總幹嘛去了呢，原來也不過是男人的那點兒破事！”
她一字一句，聲音又大，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顧夕城倒是一句都不說，只是直直看着蘇小樣。
明明理虧的人該是顧夕城，卻不知道爲什麼，被顧夕城這麼看着，她覺得心底有些發寒。
但是她一想到許婧，就恨不得再扇他一巴掌，想到剛纔許婧蒼白的臉色，只覺得難受：“顧總不必這樣看着我，你這一巴掌，是你該受的！”
說完，她轉頭追向許婧去了，只是這時候，哪裡有許婧的身影。
王思涵側頭看着顧夕城，臉上的笑容淺淺：“哎呀，這力氣還挺大的，這巴掌印這麼明顯。”
顧夕城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王思涵努了努嘴脣，不敢說些什麼了。
一時之間，場內莫名地安靜。
車廂裡面的安靜讓明澤心情莫名的煩躁，他側頭看向一旁的許婧，想開口，但是看到她怔怔的眼眸，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生生擠了一句話，卻也是憤懣不平的：“我送你回去。”
迴應她的，只有許婧閉着眼睛的綿長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只是沒等明澤動手，許婧就自己解了安全帶，然後轉頭看着他：“謝謝。”
說着，她擡腿下了車，赤赤的腳就那樣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