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曦玥番外

正月十二,千溯傳音道,明日一戰雲準九成會倒戈,讓我相助。

我曦族已滅,獨剩個不成器的侄兒流落尋常人家,早沒那個心在這亂世中爭一把。然給當權者點了一番名,便是想要淡泊清靜也無法了。

雲準是個明白人,且有野心。他曉得千溯其人,爲友時是千軍萬馬,爲敵時便是巍巍高山,只可仰望。若非是趁反抗千溯的勢力尚且雄厚,先聯合起來將之抹殺,等至反抗勢力削減,他便再無勝算。

而我會幫千溯,則是識時務者爲俊傑,魔界之綿延的戰亂,只此一役過後大抵就能徹底平息了。

……

這一戰,雲準之所以會估算出錯,是因爲他同我一般,都覺千溯他家妹子不過水晶般的人兒,自幼便給千溯捧在手心裡,還生怕給捂壞了。

自古最強大的魔尊千溯,竟有個如此可笑的軟肋。

百年前的一戰,千洛成卻魔尊一名。

而千溯之所以會讓她上戰場,則是因爲那一戰本就勝券在握,他即便是在戰場上,也足以抽空護千洛安全。

我私以爲那一次不過是小公主玩性大發,非要拉着千溯到從未去過的血腥戰場上游玩一回,稀裡糊塗便得了個魔尊名號。

誰人不知千洛幼年被千溯藏得天衣無縫,後即便是面世,也幾乎同千溯寸步不離。這樣一個未經風雨的小丫頭,即便承有千家的血脈之力,又怎會有魔尊的實力。水晶琉璃,中看不中用而已。

……

正月十三,我應千溯之令避與空間之內,俯瞰戰場前夕兩軍的對峙,只待他一聲令下便可現身。

雲準對於此事絲毫不知,依舊行軍於千溯身側,神情沉靜。

千溯此回並未若過往一般踏着魔龍冰漸而來,不過安逸的坐在麒麟車中,穩穩隨着軍隊前行。

及至相約的戰場,三軍待定。

最後一場的談判,不過是走一個過場,凡事若是都能以言語談妥,魔界也不至於戰亂如此之久。

萬馬齊喑,唯有幾位臨於魔界權利之巔的尊者進行着談判。暴風雨前的寧靜,本是窒息一般的肅穆。以我俯瞰之視野,卻分外清晰的瞧見紋絲不動的軍隊之中,有個着雪色衣裙的十二三歲小女孩抱着一把比其身高還要長上許多的黑色鐮刀,像是從早前千溯坐在的麒麟車中下來的,小步吭哧吭哧跑着往最前沿的的戰場穿梭而去。

千溯的軍隊之中,竟未有一人敢阻止她。

我見這境況,隨即也擔心起來,千溯怎會讓他家心肝兒跑來這等的戰場,萬一傷着了誰擔得起責任。

更甚於,她踩着冰漸的尾巴,一溜煙跑到了千溯的身後坐下,像是完成了件大事一般,展顏笑着嘆了口氣。將黑色鐮刀橫放膝上,便靠在千溯身後不吭聲了。

向來暴躁的冰漸似個綿羊般溫順,即便是給她踩了尾巴,也不過回過頭瞧了她一眼便由之去了。

我看清千洛的容顏,忽而覺着一絲熟悉。

對方敵軍也瞧見的千洛的舉措,一時躁動,面容上隱有天助我也的喜色。

旁近的雲準輕笑,”想必主上早知勝負,就連小主上也帶了出來。“

千溯不過回以似笑非笑的一瞥,”洛兒鬧着要出來,我也是無法的。“

我見千洛那時的神色,想她也是聽出雲準語氣中淡淡的不屑。然千溯沒有說什麼,她也只是百無聊賴的擺弄着手中的鐮刀,一句話也沒有道,像是一點脾氣沒有的,乖得很。

一番走過場的談判破裂,最終還是交戰。

千洛拎着鐮刀倏地站起來,就要從冰漸上跳下去。千溯伸手將之揪回來,拉到身邊,低聲同她道了幾句什麼,旋即指了個方向,正是我隱身所在的領域。

我了悟千溯此舉是讓我也能過多加照看着千洛,遂也轉一縷神識打算系入千洛體內,確保其安全。

怎想神識入其體內,卻好似沒入深淵,轉瞬便失了聯繫。

正是訝異,沒一陣耳邊卻有人傳音,聲音分明清冽而靈動,掐得出水來的嫩,卻非要裝出一副老成的感覺來,”唔,出來吧,偷襲云云的,實在上不得檯面。“

那邊千溯正好鬆手,冰漸身下百丈高的虛空,千洛就那麼直直墜了下去。我嚇了一跳,沒一陣又見她若蜜蜂一般高頻率的撲騰着透明色的虛幻翅膀升了起來,抱着鐮刀咻的躥入了我這邊的戰場……

而千溯也就若無其事,轉朝另一處戰場去了。

我曾見過不少女魔尊,強大者譬如千溯的姐姐千涼,冷豔高貴,一把青傘執於手中,斬萬人而血不沾衣,眼中並無半點憐憫,冷凝着,恍似蒼生萬物只若草芥。

而千洛則不然,她並無多少嗜血的偏執,眸中清靈,甚至連一絲殺意都無。可揮鐮之間,收割人命的手卻乾脆而利落,那感覺給我很是違和。

未過一刻,屍橫遍野,她已斬兩名魔主於鐮下,雪衣之上綻開的紅梅豔麗如斯,我幾乎沒有插手的餘地。此片戰場,一時寧靜,未有人再敢上前。

我見她從款款屍堆上走下,長長的衣襬被血浸溼,恍似蔓延開來、妖冶的曼珠沙華。

驀然的擡頭,雪白的臉頰上濺着血,她眸光清淡,落在我之所在。原是一個小小的身軀,原是一雙清靈純真的眸,卻無端與我一份發自內心的震顫。像是無盡黑暗涼薄的極致,望穿了我的靈魂。

可她卻只是彎眸,朝我輕輕笑了笑,轉身離開。

那暗黑並非似是毒蛇,給人鍼芒在刺之感。而是猶若流沙,表面平靜無害,一旦涉足便是萬劫不復。

千家的丫頭,果真是一枚隱裝完美的毒果。

箭在弦上,早已是不得不發,雲準明知事有變故依舊是倒戈了。

戰局發展至今,已是殺紅了眼。

千溯並沒有讓我過早的現身,一則是如是的局面並不至於讓他覺着負擔,二則千洛離他所在的戰場離得近,而他身邊牽制着包括雲準在內的三名魔尊,一不留神便容易出岔子。

千溯雖然沒有開口,我亦知道什麼與他而言是才最爲重要,故凝神注意起千洛的一舉一動及周邊的境況。

可即便是在我看來,千洛行動亦算極有分寸,不若一般閉門潛修之徒般自視甚高,也不至於不諳世事,橫衝直撞。反倒舉止慎重,謀定而後行,周旋於幾名魔主於一位魔尊圍剿之下,卻不見一絲傷痕。以寡抵衆亦鎮定從容,大有千溯之風。反觀對面之人個個狼狽,纔是落了下乘。

如是模樣,怎會是一個需得人捧在手心的水晶琉璃,怕是獨當一面也綽綽有餘了。

千溯莫不是對她保護過度了?

彼時的狀況極爲複雜,就我俯瞰視野所及皆是戰亂,偶爾有極引人注目的聲響從某個角落發出,引起譁然一片。

然而衆人皆知,所有的成敗都在天際之上按兵不動的幾位魔尊之間。

千溯於其中屬年紀最輕者,而千洛則是實打實的後輩,即便是提前扎入了戰場,對方也無暇顧及了。

雲上墨一般的寂靜,地下煉獄般的屍橫遍野。

相對的平靜時,空間之中忽而傳來一絲輕微的脈動,像是什麼按捺不住的鼓動了一下,一瞬又消失了痕跡。

我懷疑是有與我一般的空間潛匿者,可凝神在查探,卻毫無所獲。

並非自誇,掌控空間之法,在整個魔界之內亦不會有勝於我者。遂而這一點痕跡都無的查探結果,讓我不禁懷疑是否是因在戰場上精神緊繃,產生的幻覺。

走神的一剎那,凝視處下方戰場的衆魔動作皆程度不一的滯了滯。

微妙的感觸之中,我轉而回頭,正見雲準一手提着一名重傷的魔尊,面露冷然譏諷掃一眼近身的啓悟與莫離,倒退而出。

後方,千溯隻身一人站與虛空之中,陰雲席捲,他背後空間猶若鏡般寸寸崩裂,一張佈滿細密利齒的血盆大口從那碎裂的空間中突兀顯現,朝其狠狠咬下……

一切發生得甚快,縱然那短暫的一瞬間,也足夠容我出手相助千溯。可彼時的我卻因爲那被封印在四界之外,虛境中的逆天之物“噬神蟒“的出現而稍作遲疑。

亂世之中,我從來只盼獨善其身,雖然答應千溯相助,卻不會輕易爲他搭上一條命。

噬神蟒赫赫的威名,上古時期便可引得仙魔妖鬼四界聯手封印,又有誰人不懼?

一剎那的猶豫,眼前飄然而過一縷雪白殘影,摻雜濃郁的血腥之氣。恍似一朵白玉蘭翩然而落,護在千溯身後,無聲息的碎裂開來……

這大概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場景了。

千洛慌亂擔憂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半邊身子便被卡進了巨大而猙獰的蛇首之中,雪白的衣裙轉瞬被血色浸染透,

那似鯊般的倒齒下,徒留一副極度的血腥破碎的畫面。

千洛約莫是活不成了,我遠遠觀望時,悄然的如是想着。

而千溯在遲一步、堪堪回首的那一霎,是爲在我所見的第一次,他面容上的漫不經心之態盡數破碎……

下一刻,凜然而起的煞氣破開重重陰雲,天地之間映射着碧華劍身幻影,若蒼古的魔煞古龍帶着極致的威壓自九天斬下。

彷彿足以開天闢地的那一劍,無聲無息的沒入了噬神蛇骨之中。浩瀚的氣勢下,偏偏一絲波動都無,絲毫未能傷及本就岌岌可危的千洛。

唯有狂暴龍嘯聲鑽入腦海,剎那間猶若海浪激盪,吞盡了噬神蟒身上所有的生機。

所過之處,血肉好似被什麼徒然吸乾吞噬一般,噬神蟒除卻蛇首,其尚且還未能掙脫空間桎梏的軀體皆在剎那間脫幹成卻一張完整的蛇皮,搭聳在蛇骨之上,再無聲息。

萬籟俱靜……

千溯手執碧華踩在蛇骨之上,眸底若淬了血,面無表情的形容,恍似前所未有的暴怒。

我心中微微一顫,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塵埃落定,吞天蟒身死之後,千溯抽離碧華,卻恍如看不見身邊殘喘的千洛一般,要從她身側走過。

我尚且來不及反應,便見着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忽而的伸出,輕輕扯住了千溯帶血的衣衫。

那樣輕微的力道亦讓他停了下來。

千洛動了動脣,雖然血液不住的從口中涌出,模糊了口齒。那細小微弱的聲音卻依舊清晰可辨的擴散開來,好似央求一般,牽着千溯的衣角,小聲道着,”別生氣……”

我想,或許在看了千溯手段凌厲解決掉噬神蟒之後,她以爲自己多此一舉,白白害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可……爲什麼如是的境況,卻要她先來討好呢?

千溯輕輕拂開千洛的手,依舊是沒有偏頭看她。方纔的盛怒卻好似被驀然擊潰一般,深深收斂入血色沉寂的瞳中。低眸時不算溫柔,也不算冷清,低低同她道了一句,“別說話。”

言語後淡然移眸,那樣沉寂的眼神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沒甚情緒的凝視着。

我背脊之上也是一陣陣的寒,像是窺見什麼可怖之物,靈魂巨震,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現身在那一片戰場廢墟的邊緣。

千洛立刻乖乖閉了嘴,不及溢出脣口的血液卻止不住,拼命的往回嚥着。

無聲息間,我背後卻已經淌了一層冷汗,一步步的靠近其二者。說不定……

我自然知道,千溯絕不會就此放棄千洛,活剝魔尊的內丹,是如今救下她最好的法子。

而千洛,本該是由我來照料她的安全。且而,我的確沒把握同千溯正面硬抗。

一步步臨近,心中幾近崩潰之時,人羣之中忽而躁動。

我隨之擡首,看見遠端瀰漫而起的火牆在空中聚攏,合成一個包裹這方整片區域的囚籠,極致的高溫讓整片空間轉瞬的乾燥起來,那樣炙熱豔麗的天色映襯着千溯的血瞳,好似一派煉獄。

而在那煉獄之巔,千溯頭一回沾染了鮮血的紫袍輕輕浮動,像是滅世的魔君,未有了往日三分戲謔的笑,冷寂如斯,又彷彿認真着的一字一頓,“一起殉葬,還是供奉幾個內丹給我?”

言語何其的張狂,奪人內丹本就是天誅之行,他竟還敢當着衆魔之面直言而出。

人羣的騷動轉瞬歸爲死寂,諸多的目光有意無意,有點怯弱而深懷恐懼的落在在場的幾個魔尊身上,包括我。

我壓制住內心的不安,死死剋制住將視線從千溯身上移開的衝動,安然的站定在千洛身邊。

萬衆矚目下,第一枚被奪取的內丹,便是雲準。

連自盡都不能的被卸掉所有能卸的關節,驚懼的顫抖着,從容盡失,撕心裂肺的痛吼。

十萬魔軍,竟無一人敢上前救人,連那兩名與雲準同盟的魔尊,也驚恐萬狀的四散逃開,駭得臉色煞白。

這個過程似乎進行得極久,等那一聲聲刺入人靈魂的慘叫終於沒了聲響的時候,第二波的騷動纔起來。即便是小嘍囉也開始人人自危,因爲千洛能不能救活還是另一說。

一人之力,嚇退十萬魔軍便是如今的境況了。

火籠匯聚,千溯似乎絲毫不擔心想要的東西會逃開。

當他帶着一身血腥走近我與千洛這方的時候,我手心再度開始冒汗。

千溯就那麼看着我,沒有一點表情,亦叫人看不出想法。依舊是沒有看千洛一眼,將那尚且還溫熱着的內丹放在我的手心,淡淡道,“幫她煉化。”

當貼上那餘溫尚在的內丹,我的手還是不自覺的僵了一下,想必千溯亦感知到了。

內丹原本可以生吞,可一則千洛沒有意識,二則千溯讓我幫其煉化,就是讓我無條件渡煞氣救渡千洛,且而這麼纔不會有相斥的後遺症,三則,據聞千洛從沒吃過人,千溯自然不會讓她來生吞內丹。

就在我點頭,從千溯身邊走開的一瞬,天際之上,方纔那兩重傷的魔尊之一便自我放棄,自爆而亡了。

血雨紛飛,卻沒人敢來亦或是有那個閒心唏噓一句。

這樣的局面……

我心中嘆息一聲,扶上了千洛的手臂,閉眼吞下了雲準的那枚內丹,將煉化之力再盡數轉到她體內。

第一枚內丹還沒煉化完畢,第二枚內丹很快便被遞過來了。

我並沒有擡頭,伸手欲接,卻給憑空而來的一隻手扣住了手腕。

我那時戒備着千溯,只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有了格外敏感的反應,駭然之下預備揮袖回擊,卻顧及千洛,生生忍下,導致輾轉給那人奪走了手中的內丹。

千溯就在我身側,既沒有動手,亦沒有言語。

“生剝內丹總歸是陰損之法,千溯魔尊不畏天劫,心魔又要如何?”開口之人墨發如瀑,藍衣淡泊寧靜,自成一派的風輕雲淡,眸中似深譚無波,同這個血腥的戰場看上去半點瓜葛都無。”兩枚已然足夠。”

最讓人驚訝的是,他居然是個仙。

我本以爲千溯如今的心境早已是容不得一點浪費時間的反抗,可他見着那仙尊之後,神情卻忽而的安定下來,良久,沉沉道,“帝君爲何而來?”

我心中一驚,帝君?!

“我將她交還給你,並不是讓她保護着你受傷的。“

多帶譴責的言語,千溯聽罷卻未有絲毫的動怒,甚至於較之方纔面色要好了許多,”聽聞帝君一手煉藥之術登峰造極?”

……

敵方三名中堅力量的魔尊皆以身死,戰局再無逆轉之可能。

可最後千溯卻只是任由帝君抱着千洛離開,並沒有同去。

老實說,這種現實我有點難以接受。

因爲方纔我給千洛渡氣的時候,連扶了扶她身子,千溯都微微的皺了下眉。

且而對方還是仙界帝君,同魔界沒有半分干係的人。縱然他言語間,彷彿同千洛頗爲熟稔的樣子。

……

我萬沒想到的是,夜尋帝君將千洛帶回了離鏡宮,而千溯則隻身一人的去了冥界,好似徹底寬心的放手交給了旁人。

千洛重傷,一直沒有意識,我有時候擔心,便會偶爾的去看她。看她緊緊抓住夜尋的手,偶爾開口喚的卻是哥哥。

每每此時我都會幸災樂禍,又偏心的以爲千洛這麼纔好,夜尋與我而言,與魔界而言都不過外人。

這麼一段日子,夜尋帝君的舉措的確擔待得起千溯的放心,幾乎是一人的攬下了千洛所有的事。可我兢兢業業的守在一邊,卻未見他有什麼過多的親暱之舉。

不過尋常照料,除了在治療上十分的走心,照料上卻並沒有格外的體貼,叫我實在摸不透期間緣由。

千溯一年後纔回來,帶着上古遺物塵鏡。

我起初並不懂他的用意,卻在一次小酌之後,稍作窺探。

彼時剛滿週歲的木槿縮着身子的趴在他膝上睡去,千溯望着夜尋屋內的燈光,忽而道,魔尊主戰,而仙族主守,戰則窮極鋒芒,守則窺探命理,庇佑一方。只可惜,我生來非仙。

冰漸同樣趴在一邊,微微擡首望了一眼千溯。

窺探命理,塵鏡便是這個用處。

我想,與他而言在周全的保護也有個若一年前戰場般的萬一。但這個萬一,卻是可以通過掌控天命預知,然後避免的。

……

夜尋帝君翌日便就離開了,下午時分,千洛轉醒。

千溯事後隻字不提夜尋,千洛當初捧着夜尋的手喚了一年的千溯,自然也就不會多想。

我以爲,千溯雖然老奸巨猾,但總的來說還是個有誠信義氣的人,他這麼對夜尋,我覺着……

十分的得體。

只待被分配了創造新世的任務之後,我尋思着怕是有些年見不到天日,便將想說的一些話同他交代了,”我曾同你道,多年前給人在絕境之下伸手相救過,後來才認出那人便是千洛,預備着還是以身相許算了。只是千洛如今年齡尚小,我也並不着急,不過我要爲你苦力這麼些年,便提前申請一下排隊,可成?”

千溯似笑非笑的掃我一眼,竟然漫不經心的應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