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狂風灌進青銅大殿。
“嚶嚶嚶！”
小大眼把一摞銅板丟進清洗槽裡面去。
“嗷嗷嗷！”
蝴蝶結拿着刷子，正在清洗一尊石頭罐子。
這幾天，狐狸山出土的文獻和各色器皿、瓶瓶罐罐，數量都不少。
青銅桌案後面，白墨喝着熱茶，手中捧起一大塊方方正正的綠松石，左看看，右看看。
“這玩意兒……是一尊硯臺？綠松石硯臺？
“是古仙朝某個序列五【草丹之師】的收藏品？”
看來不論古今，大家都喜歡這種色彩鮮豔的石頭！
上面刻的文字，白墨看不懂，估計是序列五的文字。
“也沒啥用。”
他放下這尊硯臺，又拿起一隻青銅圓盤，看上面的文字。
“額……某個通聞之師，送給他老婆的定情信物？”
白墨隨手丟下。
“邪了門了，和晉升儀式相關的文獻，都沒有麼？
“到底要怎樣，才能晉升到序列五？”
徒弟們一路挖向丹宮核心地帶，已經挖過了序列六的六大知識領域相關遺址，算算也該挖到晉升相關遺址了吧？
白墨放下茶杯，把一塊方方正正的青銅斷碑，搬到桌案上來。
這字跡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青月君侯？
“君侯留下的文獻？”
【……青銅祭臺造價不菲，然而草丹之師更加可貴】
【青月丹宮鼓勵大家踊躍嘗試晉升，不要吝惜祭臺】
這什麼意思？
晉升需要祭臺？
祭臺還是消耗品？一次性的？
【丹宮鼓勵晉升，丹宮不會向通聞之師收取祭臺鑄造費用】
【等成功晉升後，再清算相關費用即可】
白墨扯扯嘴角。
青月君侯這，幾個意思？
給人家提供助學借款啊？
那如果耗費許多祭臺，結果還是沒能晉升成功，所耗費的祭臺就算白嫖了唄？
一直失敗，就能一直白嫖？
【丹宮鼓勵晉升，但也不鼓勵無腦晉升】
【如果沒有把握，儘可以先等等，先鞏固一下基礎】
【連續三次晉升失敗，耗費三座祭臺的話，需要清算一次相關費用】
白墨皺皺眉頭。
“呵，果然，以君侯這種窮瘋了的性格，想白嫖她的資源，確實不太可能。”
但祭臺這玩意兒，居然會是消耗品？
這有啥說法？
有啥門道？
白墨迷惑不解。
正要再翻資料，繼續看看。
突然“刷”的一聲，門口剎停一輛汽車。
挖掘地的白項鍊跳下車，衝進大殿。
“嚶嚶嚶，嗷嗷嗷嗷！”
它揮舞狐爪，指向挖掘地方向。
挖出大傢伙了，需要師父親自跑一趟去看看！
……
呼……
烏雲之下，狂風吹拂，沙塵漫漫。
巨大土坑裡，土壤被挖的坑坑窪窪，麻麻賴賴。
一座巨大銅塔，橫亙在這坑裡，從塔頂到底座，竟有上百米！
一道道渺小的火紅色身影，或拎着鏟子，或拎着掃帚，在給它清理泥土，讓它表面的文字和圖案能顯露出來。
“嚶嚶嚶！”
圈圈胡和幾個師兄弟，一起指向銅塔表面雕刻的畫。
這幅畫筆畫簡單，但意境傳神。
是一座巨樹下，懸掛着球形丹爐。
而這尊丹爐下，燃燒着熊熊篝火。
在熊熊篝火旁，一個個小人跳舞。
“嚶嚶嚶？”
“嗷嗷嗷？”
狐狸們都眉開眼笑。
按照畫上的比例，這丹爐的個頭兒，有多大？
跳舞的小人在丹爐跟前，就只有那麼一點點。這丹爐怕有青銅大殿那麼大了！
狐狸們的思維都很樸素……大的就是好！大的就是值錢！大的就是厲害寶貝！
那麼問題來了……狐狸們一個個兩眼放光，都很想知道，這丹爐埋在哪裡？
去哪能挖出來？
……
白腰帶和幾個師兄弟，則在幾十米外，看到塔上另一處畫面。
“嚶嚶嚶！”
“嗷嗷嗷！”
便見這刻畫的，是幾百個仙人，圍繞祭臺，列成方陣，戴着冠冕，穿着袍服，搖頭晃腦像是在誦經。
白腰帶把臉趴上去，很是嚮往！
“嚶嚶嚶，嗷嗷！”
這個袍服還挺好看的，它也想穿一身試試！
旁邊的胖幽幽挺着肚皮，滿臉得意。
“嗷嗷，嚶嚶嚶！”
它就穿過袍服！
還是和師父一起穿的！
穿着袍服飛在天上，享受萬衆矚目，裝了一波大的！
一邊看熱鬧，狐狸們一邊清理。
這個塔身上，文字賊多！
除了圖案，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雖然說它們看不懂，但它們都知道，文獻這玩意兒，字多的就牛逼！這塔一定很有價值！
終於……
刷！
一輛汽車停在不遠處。
黑項鍊帶着小大眼和蝴蝶結，帶着師父，跳到這巨坑裡來。
狐狸們都“嗖嗖嗖”跑來，跑到師父跟前，看向師父，豎起耳朵，等着看師父說，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唉？
“這玩意兒，個頭兒有點大啊。”
白墨放眼打量，伸手摸摸，神識如風散出，探查這東西。
“祭臺……這就是君侯不想被白嫖的那種祭臺？”
雖然這東西很高、很大，像一座塔，但它的頂端是個平臺，可以站在上面宣讀祭文！
白墨咧嘴一笑。帶着徒弟們走走停停，看這祭臺上銘刻的文字，尋找晉升序列五的儀式。
“需要站到祭臺最高處，朗誦自己寫出來的，關於植物的知識？
“嗯？
“這是儀式的一部分麼？
“還要三百仙人，在塔底誦經，輔助感應到……額……這是感應到什麼？”
這個古怪的詞語，在現代漢語裡不存在。
如果硬要翻譯的話，可以翻譯成……兜率天？
“需要三百仙人輔助感應到兜率天？
“這……三百仙人輔助的話……”
白墨看看跟着自己的徒弟們，看到它們一個個毛絨絨的臉，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樣子。
“額，既然都說了是輔助，那沒有的話，應該也可以？”
他不太確信，繼續帶着徒弟們，看這塔上的文字。
有些文字已經腐朽了，甚至讀不通上下文。
有些文字在歌頌仙國的歷史。 有些文字在歌頌仙國的歷代君主。
竟然還有些文字，在歌頌仙國的底層仙人和奴隸們。
白墨一邊看，很是唏噓。
漸漸走到那副刻了丹爐的圖畫旁邊。
狐狸們都興奮起來，狐爪指着圖畫，一個個比比劃劃，狐言狐語。
“嚶嚶嚶！”
“嚶嚶嗷嗷！”
這個特大號丹爐，位置在哪裡？
文獻裡有沒有寫清楚？
它們想去挖出來！
白墨皺皺眉頭，定睛一看。
看到丹爐旁邊，刻着文字。
“額，這個丹爐在……在……在兜率天？”
狐狸們一個個表情古怪，面面相覷。
白墨也覺得奇怪。
兜率天，到底什麼意思？
“按照這些文字的說法，站在祭臺上，誦唸自己所學到的知識，便可前往兜率天。
“從兜率天取回一尊丹爐，便可晉升成功，成爲序列五的，【草丹之師】。”
狐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即爆發歡樂的呼喊聲，圍着師父蹦蹦跳跳開始轉圈跳舞！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它們都很開心！
個頭兒這麼大的丹爐，竟然是個贈品！
是個晉升序列五的贈品！
狐狸都是很狡猾的，都知道不要錢的東西最香！
師父馬上就能晉升，馬上就能把這個丹爐白嫖回來！
這也太爽了！
……
食堂上空，炊煙還未散去。
食堂裡，一張張小石桌旁邊，一隻只狐狸捧着飯碗，吃着蜜汁葡萄湯圓羹，邊吃邊舔嘴角，還不忘吹牛。
“嚶嚶嚶，嗷嗷嗷嗷！”
是鑄造工坊的飄飄雪，拍着胸脯，洋洋得意，告訴師兄弟們，鑄造工坊接到全新的任務，要幫助師父鑄造青銅祭臺！
“嗷嗷嗷，嚶嚶嚶嚶……”
是圈圈胡，在向師兄弟們吹噓，它一上午，又挖出好幾處斷掉的、裂開的祭臺！
食堂角落裡，白墨吃着葡萄湯圓羹，喝一口酸甜糖水，捧着塊銅板還在閱讀。
【……我已經忘了自己多大年齡，再去回憶曾經的父母、親人、兒時朋友，我根本記不起他們的臉，也忘記了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畢竟已經千年過去。這千年裡，我的腦袋多了太多仙道知識，沒有多餘空間給這些凡俗瑣事。】
【別說他們的臉，他們的話，就算他們墳頭的位置，我也早就記不清了】
【明天，就要去登臺，祭拜兜率天】
【我的心情真激動啊！】
【千年修煉，終於算是有了結果】
【不知道我能帶回一尊怎樣的丹爐？】
這像是某個古代仙人的自述？
白墨看完一塊，又拿起第二塊板。
【……明天就要登上祭臺，去祭拜兜率天了！】
【我的心情真的是洶涌澎湃啊！】
【我想找曾經在果實研究院的故人喝一杯，我們曾經一起挑燈夜讀，曾經互相勉勵】
【……果實研究院的人說他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死去，到死也沒能凝成果實容器……】
【那就找葉片研究院的故人去喝一杯吧，給他分享我的喜悅，讓他沾沾我的喜氣，讓他祝福我！】
【……葉片研究院的人說他在三十年前，也已經死去，到死也沒能凝成葉片容器……】
【那還是找根系研究院的陳桐仙人吧，之前和他爭辯仙術，動了肝火，接近絕交】
【但此時我已凝器，事實證明，我說的是對的，哈哈哈，我要去找他喝酒，在杯盞之間泯了恩仇】
【……陳桐仙人三年前外出討伐墮仙，至今未歸，有消息說他死了，不知道真假】
【仙路可真是漫長又孤單啊！】
【明天去祭拜兜率天，升入序列五，再結交新的朋友吧】
看完這一段，白墨也很是唏噓。
仙路漫漫，幾十幾百年光陰眨眼便過去。
一次修行中，忘記寒暑。
等到修行結束，親人的墳冢都迷失在歲月中，故友也走到壽命盡頭，來不及道別，便撒手離去。
“仙路還真是……漫長又孤單啊。”
徒弟們挖出的此類文獻還挺多，白墨繼續看下一塊銅板。
【兜率天真的存在麼？】
【我在祭臺上念啞了嗓子，但是隻聽到高處的風聲，直到天黑，也沒看到什麼兜率天】
【下來之後，我問君侯，兜率天是否真的存在？仙道是否存在騙局？】
【君侯說，第一，仙道千萬年來一直如此，不會騙人。】
【第二，我的知識容器或許品級太低，因此無法感應到兜率天。】
【第三，青銅祭臺在我使用後，裂了九條縫隙，需要重新鑄造。她建議我乾脆放棄，否則就先把鑄造祭臺的費用結清】
“噗……”
白墨笑出聲，一口湯水噴出來。
又繼續看下一份銅板。
【……我真的需要考慮，是否要去祭拜兜率天？】
【雖然那是所有仙人都夢寐以求的儀式，但算枚仙人，在祭拜之後，確確實實瘋掉了】
【下臺之後，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控制不了自己的動作，控制不了自己的屎尿，總是目光迷離看向前方，總是伸出手想要摸到什麼似的，嘴裡總是在嘟囔，說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白墨捏着銅板，皺皺眉頭。
這玩意兒還有風險呢？
怎麼不早說？
瘋掉算怎麼回事？
他又在餐桌旁邊的一堆銅板裡扒拉，不多時候，又扒到一塊講風險的。
【……陳皮仙人徹底瘋掉了，他沒有從兜率天拿回丹爐，沒有成功晉升】
【祭臺崩塌之後，他跌落下來，一直擡頭看天空，一直在流哈喇子，他不吃飯了，不睡覺了，誰和他說話也不搭理，真的變成一個癡人】
【他流着口水，喉嚨裡總在嘟囔一句，說他終於知道了，終於知道了……】
【我去探望他時，他因爲不吃飯，餓得身材幹瘦，像一隻鬼】
【恰好君侯也去看望他，我問君侯，他到底怎麼了？】
【君侯說，你很關心他麼？你和他是好朋友？要不要幫他把祭臺的花費給結了？】
【我很寒心，君侯好像掉進錢眼裡去了！】
【而且我和陳皮仙人只是普通朋友，我當然不可能幫他結賬！】
【君侯離去時在嘆息】
【她是不是在感慨，陳皮瘋球之後，欠的債徹底死掉，沒人能幫忙還了？】
【或者說，她也在嘆息仙路的蒼茫和兇險？】
【在嘆息陳皮千年修煉，到如今成爲一個廢人，成爲一個不吃不喝即將餓死的癡兒？】
【兜率天，到底是什麼？】
感謝隨心邇行的打賞~
書友們不好意思，這一章寫的還是很晚了。。
我這個產能有點弱。。抱歉抱歉。。下一更可能還是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