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 西州boss,慷慨的瘋腦!

偌大九州,從風雪冰霜的北地,到豔陽如春的南方,從風捲狂沙的西州,到海風溼潤的東郭,一座座城市裡,一處處考點,都被燃燒的藥氣籠罩,燃起巨大的、沖天的白色煙火!

一處處考點外哭喊聲震天響,家長癲狂!

一處處考點裡逃出仙術委員,一邊咳嗽,一邊流淚,開始加入維持秩序,穩住發瘋的家長們!

“把我孩子救出來!”

“我們不考了,去你媽的!”

“到底怎麼了,出來給我們說清楚!”

民大附中考點外,仙術委員們已經組成人牆,攔住家長們,大聲呼喊!

“大家都冷靜!

“現在還不能進去!

“請各位家長冷靜!”

考場邊緣的公務車裡,吳劍先坐在副駕駛,臉色蒼白,弓着身子咳嗽,咳出了眼淚。

這籠罩考場的白色藥煙,並沒有什麼毒性,只是刺激性頗強,刺激眼睛,刺激鼻腔,刺激喉嚨,正常人在裡面根本待不住!

他看看車窗外,看看考場外的方向,隱約聽到家長們的哭喊嘶吼聲。

坐在後排的小秘書憤懣不平。

“哼,這些人,一開始報名仙考的時候,都和瘋了一樣搶着來!

“告訴他們有危險,告訴他們這是一場戰爭,他們只當耳旁風,只當放屁!

“現在真的有危險了,又開始撒潑,都不是好東西……”

小秘書話音未落,便見前排的吳劍先猛然回頭,眼神銳利如劍!

“閉嘴!

“你剛剛那番話,永遠都不要再提!

“試卷出問題,巡考出問題,那不都是我們的工作疏漏麼?!

“幾十萬考生和家長,爲我們的疏漏承擔風險和痛苦!

“西州boss,在爲我們的疏漏買單!”

白髮蒼蒼的吳劍先,臉上滿是愧疚,眼中噙着淚水。

車廂裡陷入沉默。

吳劍先又看向車廂另一側車窗,看向窗外被白色煙火籠罩的視野。

這一團團在大江南北,在九州地圖上燃起的藥氣煙火,是戰爭的烽煙!

戰場的兩側,一是眉梢王侯,一是西州boss。

而這場戰爭,他沒有資格參與其中!

甚至一處處戰場,都被濃重的藥氣煙火籠罩,他看不穿煙火,看不到戰場,不知道戰場局勢如何,不知道勝利的天平究竟向哪邊傾斜!

他擦掉淚水,又恢復冷靜,立刻給秘書下令。

“立刻去涉仙論壇發通告,適當說明情況,安撫家長們,平息輿情。把考場外的家長全部遣散!

“各地最大限度調集醫療資源,到考點外安全距離,隨時準備入場!

“封存試卷廠,控制所有試卷相關人員,先控制起來,等此間事了,就給我徹查!”

……

“咳咳咳!”

“哎呀,眼睛好痛,這是什麼?”

四十七中後門外,張教授、張山等一衆仙術委員,翻牆逃出,離開白色藥煙的籠罩範圍。

張山等一衆仙術委員,彎着腰,止不住咳嗽。

張教授眼眶也被薰紅,此時忍不住流淚。

“是西州boss,出手了麼?

“這藥煙,難道能救了考生們?”

他腦海中,青爐古仙坐在篝火旁,抱着膝蓋,嘖嘖感慨。

“他竟然真的能輻射整個九州……這也確確實實,超出所有人預料了。

“但這藥煙,只不過是一道開胃菜,還救不出考生們。

“別想太多。

“他和眉梢王侯的大戰,不過纔剛開始,鹿死誰手,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

呼……

冷風灌進青銅王庭。

王座之上,蛇象王侯肥胖的手裡,捏着一枚銅鏡,正邊看邊笑。

“嘿嘿嘿。

“這可真是,給人家欺負慘了,哈哈哈。”

他身後的弟子,看不太懂局勢。

“師父,西州boss解決不了這局面麼?”

王侯嘿嘿笑着搖頭。

“這不是丹師能應對的局面!

“九大途徑之中,符籙、仙武、仙劍,都對神經有所研究。

“而符籙,對神經,對認知,對腦電波,對大腦活動,有着最深入、最系統的研究。

“如果爲師親臨,或許,有辦法能救下那些考生,能阻斷眉梢這老東西。

“但西州boss,他一個丹師,想阻斷此事的話,恐怕犧牲,就相當大了!”

……

冷風灌進青銅王庭。

庭前風鈴環佩叮噹。

王座之上,白髮王侯披着長袍,守着一盞孤燈,一面鏡子,笑得很是開心。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竟然真的,能輻射整個九州?

“那接下來,便可看看,他究竟能不能贏?能不能救下這幾十萬考生?”

女徒弟站在王侯身後,突然問道。

“師父,你說,什麼叫贏?”

白髮王侯娓娓道來。

“這些考生,都已經被連接到眉梢王侯的信息鏈路上。

“這信息鏈路,上去容易下來難。

“若是強行把人摘下來,有很大機率,會傷及神魂,會傷及性命!

“若西州boss救人下來,考生只死五成,我便算他與眉梢平局。

“若他救人,考生死去七成,那便算眉梢勝。

“若他救人,考生只死三成,那便真的算他厲害了。”

女徒弟撇撇嘴,突然感覺,這好像很不公平。

“就算死三成考生,那也不是個小數字了。

“算來算去,眉梢王侯都不會有啥損失,根本就立於不敗之地啊?”

白髮王侯點點頭。

“額……是這樣的。”

……

紅曲路小學。

白墨在考場裡穿梭,眼神瞟過一個個考生,看到他們都面紅耳赤,額頭淌汗,看到他們雙眼迷離,死死盯住試卷,眼睛隨着試卷的筆墨變動而動。

“來到這小考場,他們還真是幸運了。”

這小考場,古仙看不上,並沒有安排中繼器。

而白墨的鬼眼分明看到,在四十七中、在十一中、在四中……在一處處大型考點裡,一間間考場中,一排排一列列考生,淹沒在白色藥煙,通過腦電波連接到信息鏈路,正在面紅耳赤,額頭淌汗,身體顫抖,腦袋瘋狂運轉!

“九州的九百多個考點,幾十萬名考生,都被綁架到信息鏈路上。

“如果我沒弄錯……符籙途徑需要的不止是算力,還在讀取他們的生平回憶,他們的記憶,他們的感情,他們的知識……用他們腦海裡刻錄的東西,作爲修煉資材。

“這麼大的信息流量,這麼複雜的信息處理,這麼高端的任務分發,數據彙總……如果序列太低的話,搞不定吧?

“所以,那位王侯,他親自下場了?”

白墨一邊在考場裡逡巡,一邊皺眉思索。

“那位王侯,他,也在信息鏈路上?

“如果他真在,那……可就太好了!”

白墨眼眸中,閃爍兇光!

這一次,必要讓他付出代價!

……

呼……

冷風灌進青銅大殿,吹不散空氣裡的血腥味。

漂浮在血池之中,光頭少年雙目緊閉,眉頭緊鎖。

他的身體上空,癩蛤蟆容器漂浮旋轉,放射淡淡烏光,時而發生爆炸,散飛片片符文,時而又有片片符文飛來,融入其中。

便如此,在不停的爆炸與修復中,這容器的器型越來越正,表面越來越光,整體越來越漂亮!

同樣漂浮在血池中,眉梢王侯一邊處理海量的信息,一邊看向徒弟的容器。

“哈哈哈,很好,很好!

“這尊語言容器,再過一會兒,就能修整完善。

“甚至榨乾幾十萬考生,或許還能再凝成一尊文字容器。”

王侯知道西州boss已經出手,已經入場,但他不太在乎。

即便最壞的結果,西州boss一招把那幾十萬考生屠盡,他也能接收,無非是少賺點好處罷了。

更何況,目前看來,西州boss並沒有強行去動那些考生,反而……

“這些考生的大腦,好像反應更靈敏,更迅速了?

“是西州boss,在幫那些考生,滋養神經,滋潤腦海,溫潤神魂?

“哈哈哈哈!

“好,這個好啊!”

……

四十七中。

白色煙氣彌散在每一條樓道,充斥了每一處考場。

所有的監考和仙術委員,都已經撤離而去。

只剩一排排、一列列考生,仍然瞪着血紅的雙眼,死死盯着試卷,大腦運轉,提取自身的記憶、知識和經歷,解決王侯分發而來的難題!

他們鼻孔吸着空氣裡的白色藥煙,非但沒受到刺激,反而呼吸變平緩,身體不再顫抖,額頭的汗珠也變小了許多。

沒錯,他們的神經、腦海、神魂,確實都在受到滋養。

而且……他們的負擔,也在變小。

他們的相當一部分運算任務,都被替代,被承擔。

……

嘩啦啦……

煙氣瀰漫,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里。

圈圈胡、白耳朵和黑耳朵,正往一隻桶裡,倒入百花漿。

而在桶中,正痛飲百花漿的,赫然是一顆又一顆血紅色鬼眼,攢成團,在瘋狂蠕動!

正是鬼眼機房的副產品……瘋腦!

這種血紅色的變異鬼眼,精神力更強,活力更強,其實算力也更強!

但它們瘋瘋癲癲,不太受控制,常常出bug,常常出錯漏。

圈圈胡又從挎包裡,掏出一瓶核桃露,給這桶瘋腦滴進去。

師父說了,反正是給王侯跑任務,有點bug,有點錯漏,也無所謂!

用瘋腦剛剛好,正合適!

……

“又變快了!

“哈哈哈,西州boss,他是不是想和我交朋友啊,哈哈哈!”

躺在血池中,眉梢王侯感受越來越快的任務推演速度,感受越來越大的信息流量,面露癲狂笑容!

他絲毫不懷疑這些信息、這些數據的真假。

因爲,他的信息鏈路,沒那麼容易黑進來!

更何況,西州boss是個丹師,他不可能懂得符籙途徑高序列的信息鏈路!

……

一處處考點,被淹沒在白色藥煙中。

一桶桶瘋腦,也都被安排過去,爲考生們分擔壓力,分攤任務,減輕負擔。

而紅曲路小學,白墨坐回考務辦公室裡,抱着徒弟大雪花,揉揉徒弟的肚皮,很是感慨。

“沒想到啊,瘋腦這玩意兒,還有差點不夠用的時候。”

他確確實實不懂符籙途徑的信息鏈路。

但他不需要懂!

他捕捉了這鏈路從考生到中繼器的信號輸入與輸出,將大量的輸入與輸出信號,都送到鬼眼機房去,訓練了一個神經網絡出來,又把這神經網絡,裝載到一桶桶瘋腦之中。

王侯給的題目,是輸入。

瘋腦的神經網絡處理輸入信號後,會反饋輸出信號,返還給王侯!

“神經網絡,確實是個好東西。”

白墨裝載到瘋腦的神經網絡,不止有一層。

還有一層,是用魘語仙人的假知識,結合丹道的真知識,訓練出來。

給這層神經網絡輸入真的知識,便可輸出假的知識。

白墨將其稱之爲“魘語神經網絡”。

這其實不難……

從假變真,幾乎不可能。

從真變假,那就相當簡單了!

“兩層神經網絡,一層模擬考生大腦,一層把少量的真知識,封裝成絲滑的假知識。再加上瘋腦的小bug,小錯漏,這些都送上信息鏈路……不知道能起到怎樣的作用,能達成怎樣的效果。”

……

爬滿簌簌毒蟲的王庭中。

王座之上,苦角王侯看向水盆中的畫面,看向那一處處藥氣籠罩的學校。

“這都多久了?

“還沒有結束麼?

“西州boss,果然對那信息鏈路束手無策?

“又不能狠下心屠了所有學生?

“讓眉梢那老東西,一直在偷記憶,偷算力?”

他嘖嘖感慨。

“彼其娘也!

“這麼好的事情,咋就沒輪到我頭上?”

他回頭看看身後侍立的徒弟。

“現世還有類似的大型考試麼?多久之後?”

……

血池之上,血氣氤氳。

那一尊懸浮的癩蛤蟆容器,漸漸在一次次爆破和修復中,改換了器型,撫平了表面,變得越來越美觀,越來越好看,只差最後一條貫穿上下的裂痕修復,便可徹底重新成器!

漂浮在血池中的光頭少年,已經露出笑容,已經在期待重新成器那一刻!

漂浮在他身旁的眉梢王侯,同樣在修復容器!

他的上方,漂浮一尊青銅升鼎!

這尊升鼎的鼎耳,已然被打碎,斷茬處有片片符文,如蝴蝶一般不停飄飛散去,讓這斷口越來越大。

這是昔年仙國大戰時,留下的傷!

但今天……

“這幾十萬考生,送來的知識,越來越好用,越來越精彩,越來越絲滑,我或許可以用它們,重修這王侯升鼎!”

他咬住槽牙,瞪圓眼睛,猛然揮手,“轟”一聲,將這鼎的斷口處徹底轟碎,轟出更新、更大的缺口,又用一點一滴新學到的知識,重新修補上去!

不知道這幾十萬考生還能再撐多久?

他伸手一揮,空氣中又出現一尊斷了腿的王侯升鼎,確是他的“歌曲容器”。

此時也揮手轟碎鼎腿的斷口,讓斷口更大、更新,彷彿剜掉腐肉,讓其重新生長,再用這血池裡漂浮出的片片符文,修補上去!

“啊,想不到啊,我的容器,竟是也修復了,哈哈哈哈!”

眉梢王侯越來越開心,也越來越貪心!

“那些考生,到底還能撐多久?

“西州boss,到底還能等多久?

“再等下去,萬一他動了殺心,開始屠戮我的考生,那我豈不是虧死?”

他咬咬牙,瞪瞪眼,開始加大信息輸出速率,向那些考生全力索取!

“給我加快,給我全速,算!”

……

十一中走廊裡。

白色藥煙深處。

大鼻頭、白鞋子,黑腳趾三個,守着小桶,守着桶裡的瘋腦,面面相覷。

“嗷?”

“嚶?”

這桶裡的瘋腦,突然開始加速蠕動,開始狂喝百花漿!

這……喝那麼歡?

百花漿不要錢麼?

它們正要鬱悶,三角耳朵裡卻傳來師父的聲音。

“再倒三瓶百花漿,一瓶核桃油,一瓶狂瀾酒!

“給它管夠!”

狐狸們都不太懂,師父這是啥意思?

但師父發話了,它們只管執行!

百花漿、核桃油、狂瀾酒什麼的……反正也不是啥值錢的東西。

三隻狐狸便從挎包裡取出一個個小瓶子,開始“咕嘟咕嘟”往桶裡倒。

……

上京。

民大附中考點外,家長們都已經被清退。

這學校門外的路上,只有一臺臺救護車,一臺臺仙委會的公務車,在等待白霧散去,等待大戰結束。

醫務人員們坐在救護車上,隨時等候命令,都沉默不語。

這白霧籠罩的學校裡,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到不像在發生什麼大戰。

他們都很想知道,西州boss,到底打得怎麼樣了,到底有沒有贏?

但他們無從知曉。

吳劍先和花魚躍、厲雲老教授,站在公務車旁邊,擡頭看向天空的血色雲海,看到那雲海輪廓勾勒出的巨大面孔。

他們也都沉默了。

因爲,那張巨大的臉,赫然嘴角翹起,赫然是在笑。

難道說,王侯佔優?

西州boss,這一局,輸了?

……

咕嚕嚕嚕……

血池已然沸騰!

一枚枚代表知識的符文,以恐怖的速度飛出,如同蝗蟲過境一般密密麻麻,少部分飛向癩蛤蟆容器的縫隙,大部分飛向王侯的三尊升鼎,去修復那破碎的鼎耳、破碎的鼎腿、還有一條貫穿大鼎的裂痕!

在眉梢王侯的笑容中,這一枚又一枚符文,來的又多又快,將知識容器的傷口與縫隙糊的密密實實!

“哈哈!

“哈哈哈!

“太好了,太好了!

“快了,馬上,就要成功了!”

咔嚓嚓!

脆響聲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扭頭,看到徒弟的癩蛤蟆容器,本已經快要修復好,卻又重新裂開!

一道道裂痕,如蛛網般,遍佈整個容器!

“嗯?

“怎麼回事?”

噼啪!

噼啪!

赫然是凝成容器的一枚枚知識符文,漸漸出現矛盾,漸漸無法自洽,開始爆破,開始轟炸整個體系!

轟!

徒弟的知識容器,轟然爆碎,碎片在飛濺中,散成知識雲煙。

而躺在血水中的徒弟,原本睡得安詳,此時卻七竅流血,沉入血池底部。

“難道這些知識,有假的?”

王侯看向自己正在修復的三尊升鼎。

而當他目光投過去,三尊鼎上,果然“咔嚓嚓”開始延伸出一道道裂痕!

他的知識體系更復雜,無法解釋的矛盾和崩潰來得也更晚,但終究也還是來了!

王侯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僵住。

他來不及做什麼,便眼睜睜看着,三尊升鼎快速長滿裂痕,又瞬間崩碎,碎片又散作符文塵煙!

他的視野被染成血紅色,卻是雙眼泣血!

他的口鼻之中滿是黏糊糊血腥味,卻是口鼻灌血!

他的耳朵裡嗡嗡響,再聽不見聲音,卻是耳洞灌血!

他兩眼一黑,如千萬年前災劫來臨時那般,重新陷入昏睡,整個身體,沉入血池之中,“咕嚕嚕”冒了兩個泡泡,便再無聲息。

……

“難道……唉?”

“好像不對?”

吳劍先死死盯着天空,看到那猩紅色雲海,看到那輪廓勾勒成的巨大人臉,嘴角幅度變化,似是從笑臉變成哭臉?

轟隆隆……

血色雲海中,雷霆滾滾,雷蛇遊走!

一道道電光,撕裂了哭臉!

嘩啦啦……

大雨瓢潑,從天而降,彷彿是那哭臉落下無盡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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