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刺殺

黑衣匪徒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有幾個犯人和衙役死於刀下,剩下的人驚慌逃竄喊叫,但還是死傷慘重。這羣黑衣人見人就殺,不帶絲毫猶豫。

“阿未,藏我後面。”顧子易拉過妹妹往馬車那挪去,一邊小心堤防周圍。他們正處在衙役集中區,班頭正帶着人浴血奮戰。

“爹!娘!外面來了一羣黑衣強盜,爹身體不便,你們藏好!”剛喊完,身後飛來一砍刀,顧子易沒有武器,只能矮身躲避。顧未然見這架勢,哥哥也沒機會顧及自己,就蹲下來藏馬車底下。

緊追着顧子易的黑衣強盜蠻力有餘,技巧不足,很快顧子易就在他的幫助下斬斷了手鐐,那刀再次襲來時,顧子易一個翻身,那砍刀深陷馬車的橫樑上。他跑到那人身後,雙腳一起跳起,揣在那人身上。

那人被踹倒在地,待再爬起來,那大刀已經成了顧子易手中物。

顧子易快刀斬斷腳鐐,手腳終於恢復自由,這才發現自家妹妹沒了。

那交手的黑衣強盜沒想到這小兒有點身手,輕敵了,被踹倒之前,一直覺得這次的任務就如切菜般簡單。他立時爬起來,卻發現,爲時已晚。待看到大刀易手,他轉身就像逃跑。

突然反應過來,剛剛是不是在馬車底下看到了什麼?

顧未然剛剛不小心和那黑衣人對視了一下,被那人兇狠的模樣嚇到,就偷偷的往後挪,慢慢爬出馬車。

出來一看,正在激戰的衙役已經所剩不多,黑衣匪徒七八人左右,他們正將包圍圈縮小,很快就要接近馬車,自己現在出去就是送死。

她正猶豫時,哥哥顧子易找到了他。

“阿未!你在這。”顧子易臉上露出單純的笑容。

“哥,小心!”之前那黑衣人拿着把匕首搞偷襲。他力氣極大,顧子易側身躲過後,一刀釘在馬車上,整個馬車都顫動。

顧子易一個回踢踢在那人的頸部,那黑衣人吐出一口鮮血,滾落在地。顧子易沒殺過人,但還是硬着頭皮補上一刀。那黑衣人抽搐了兩下,終於沒了聲息。

兄妹兩正慶幸躲過一劫,一把刀從背後刺入顧子易的後背,鮮血從刀口處噴薄而出,顧未然霎時覺得眼前一黑。

“哥?”她抱着哥哥的身體,雙手按在那刀口處,鮮血直流,她的眼淚也跟着嘩嘩流,“哥,你別死,你別死啊……我,我害怕”

顧未然感覺那短短的幾分鐘有一生那麼長,又感覺那幾分鐘只有短短一剎那。哥哥怎麼就被刺了,那鮮血流得太快,很快地上積了一圈血。

她啞着聲音喊:“娘,娘……”

“哥受傷了,他流血了。”她抽噎着,她看到顧娘探出頭,剛想爬出來,就被刺了一刀,隨後歪倒在馬車邊。

她只能繼續哭:“娘!”“娘!”

她想馬上就輪到我了,快些吧,讓自己和父母哥哥一起,不孤單,她閉上眼睛等待那一擊。

哥哥一直倚在自己懷裡,她胸前都是血跡,閉上眼滿眼都是鮮紅的血和孃親最後的面容。

“阿未,”竟然是哥哥的聲音。

顧子易虛弱的附在妹妹耳邊,“如果能活着,拿着這個,去找周知玉,他會代替哥哥保護你。”他說完又噴出一口鮮血,隨後再沒有聲響。

顧未然全身也失去了力氣,隨着哥哥的身體癱倒在地,昏睡前,她將哥哥交給她的東西藏入衣內。

顧爹聽到兒子受傷,妻子爬出一半,就一聲利刃入體的聲音,他的心墜入谷底,他艱難地轉身,爬向妻子的方向,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死也要在一起。

他爬了好久,終於將妻子抱到自己懷裡。

“予瑾?”他將妻子的手握在手裡,感受那溫度漸漸消逝。“予瑾,我來陪你了。”說完他撫上顧孃的雙眼,以刀吻頸。

衙役全軍覆沒,最後一個頑強拼殺的就是班頭,但雙拳難敵四腳,他像草原上的犀牛被獵豹團團圍住一樣,最終敗下陣來。他的右腿受了一擊,重心不穩,半跪下去,很快,那羣黑衣人抓住時機,一人一刀將班頭刺成了刺蝟。

收拾殘局的時候,他們發現了顧未然,看顧未然長得漂亮,都開心得露出猥瑣的笑容,將馬車裡值錢的東西搜刮一空,心滿意足得帶着戰利品離開。

他們離開不久,又一夥人到達此處,他們目標明確,拿着幾張畫紙,逐一對比,最終在馬車邊找到了顧氏三人。

“還少一個!”拿着畫紙的一個身着灰色衣裳的青年確認道,面向他面前的四個青年說。

那四人看起來比他小一點,其中有一女子。那女子身穿不規則荷葉邊的的紅色裙裝,腦後扎着個高馬尾,臉上是稚氣未消的嬰兒肥,一笑,梨渦頓現。她率先說:“那我們快些去追吧!”

灰衣青年頷首應允。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追擊而去。

很快他們在一處峽谷相遇,人未到,武器先至。

灰衣青年一行人只有五人,對面是七人壯漢組合,乍一看,他們處於劣勢。

但他們中一人射出一種毒針,很快那七人中有三人中針,那三人迅速停住,直接撕破手臂和胸前衣物,發現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皰疹,轉身發現罪魁禍首,操起大刀就準備衝過來,結果沒跑兩步,就摔倒在地,摔倒後還掙扎着翻滾,大喊“痛”。

紅衣女子嬌笑着說:“阿恆,又調皮了,不小心射到顧小姐怎麼辦?”嘴上這麼說着,她第卻一個衝在最前方,一根紅黑相間的皮鞭使的虎虎生威。

“阿柔,我有分寸的。”那青年稍微靠近,但並沒有深處戰局,就在一旁舉着個木盤控制毒針。

剩下四個大漢早放下顧未然和戰利品,揮舞着大刀和幾人廝殺,“搞死那個射毒針的。”說完一個大漢就準備衝向那個叫阿恆的青年。

大刀就要近在眼前,阿恆也不見絲毫慌張,淡定地射出毒針,於此同時,那根靈活的鞭子纏住那個大漢的左腳。毒針成功從大漢的腰際錯過。

“阿柔,管好你自己。”又給那大漢補了幾針,青年換了個方位。

“嘻嘻,抱歉,我擔心你應付不過來。”

很快大漢陣營就只剩下兩人。

顧未然在大漢的肩上時就醒來了,結果一睜眼,就看到一羣黑衣大漢在談笑,嚇得又閉上眼睛。正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後面這幾人追了上來。“這羣可惡的人渣,堅決不能讓他們活着走出這裡。”

剛剛那女子說“顧小姐”,所以她應該是認識自己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偷偷爬到一處低窪處,偷偷往回跑。

“爹,娘,哥哥還在那,我要去找到她們。”她淚眼朦朧地往回的方向跑,突然一處地凹進去一塊,她“啪”的摔落在地,整個人被摔得七葷八素。剛掙扎着爬起來,就感受到頭頂一片陰影。

“顧小姐還是莫跑了,不然我們又要一頓好找。”

“你,你們是誰?”顧未然爬起來,將臉上的髮絲捋開,“你們爲何要找我?”

還是那紅衣女子:“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來救你的?”紅衣女子依舊維持着她的梨渦。顧未然的狼狽也好,黑衣大漢的殘忍也好,都沒有讓她有任何的動容。

顧未然直視着她:“救我?還是救顧家?”

紅衣女子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後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

她將那個手拿畫紙的青年推到前方,撒嬌道:“川哥,你來說吧,我再說下去,要被顧小姐記恨上了。”

那個灰衣青年就走向前來,對着顧未然拱手道:“顧小姐,實不相瞞,我們乃是受人所託,要保護你們顧家四人的安全的,可惜我們來遲一步。”

“在此,我鄭重地向顧小姐您道一聲抱歉。”那灰衣青年對着顧未然深深鞠了一躬,後面三人也都低垂着頭表示歉意,只紅衣女子將鞭子背在身後,眺望遠處。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現在我要回去給我爹孃收屍。”說完顧未然就繼續往回走。

千山居的幾人看着那個跌跌撞撞往前跑的身影,百里月柔繞着手裡的鞭子噘着嘴對李川說:“川哥,當時出來可說好了,任務一結束,我就可以去洛陽開開眼界,這邊正好離洛陽不遠,後日我們就要回去……”她一邊說着一邊對李川撒嬌。

李川作爲千山居大弟子,一向不苟言笑冷漠對人,導致別的師兄妹一直對他退避三舍,只有小師妹,常對他撒嬌,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在他臉上看到笑容。每次小師妹一撒嬌,他就會悶頭答應她的要求。只是這次……

“阿柔,此次出來,我需得守護好你們的安危,現在顧小姐這邊事情尚未解決,我不能放你先去洛陽。”

百里月柔一聽這話,臉色就拉下來了,“要不是盼着可以去洛陽,我纔不出來。”她貴爲千山居主人百里程安的女兒,一直在山裡無憂無慮的長大,養成了這嬌縱跋扈的性子。“再說給死人下葬的事,我才懶得幹。”

突然遠處那個奔跑的身影倒下了,李川快速運起輕功小跑着追上顧未然。顧未然趴在地上,沒有一絲響動。

他扶起顧未然,只見她緊閉着眼,胸前都是血跡。李川將食指伸到她面前,還有鼻息,“總算不是無功而返。”他感受到一絲慶幸。

剩下幾人也都趕了過來,他看着百里月柔一臉期盼無害的表情,終於敗下陣來。

“阿恆,你陪着月柔去洛陽,後日直接回山。記住,月柔在哪,你在哪,如果月柔發生了什麼,你也不用回山了。”

被叫阿恆的青年一臉正色的領命:“徐恆定不辱命!”說完,他和百里月柔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露出竊喜。

“李雲,張遠,你們兩人去幫顧家人安葬好!”

“是!”另外兩個青年恭敬領命。

“安葬好後,直接回山,在山腳下的驛站回合,有特殊情況及時聯繫。”

“聽師兄教誨!”兩人說完就奔向遠處。

“你們兩個?”李川安排好那兩人任務後,一回頭,就看到百里月柔和徐恆在手忙腳亂的合計錢幣。”

“不許亂買東西,小心被騙,遇到急事去錦山錢莊求救,但儘量不要貿然前去。萬事小心!”說完也無心再理這兩個早雲遊天外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