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族長的斷言。我的第一反應倒不是驚慌,而是覺得可笑。
就好像當年和那個有神經病的叫花子吵了一架一樣。我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甚至連和她講話的心情都沒有。
但是我現在必須得跟這個老太太講話。不然我會被人當做蜈蚣精殺掉。
我嘆了口氣,儘量語重心長,儘量冷靜:“哎,尊敬的族長。您可能看錯了,我叫程大力,不叫青龍。”
族長搖搖頭:“無論你叫什麼,都改變不了事實。”
我嘆了口氣:“您這樣一口咬定我是蜈蚣精,真是讓我很苦惱。您別跟我較勁了,我真的不是,而且,我有爹有媽的,您這麼說簡直是在罵我祖先啊。”
族長仔細看了看我:“你有爹媽?未必吧。”
我環顧了一下圍在周圍的楊念魂們,反正今天肯定是逃不掉了。
於是我高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你這樣侮辱我的先人,我可不答應。”
這一嗓子喊出來,頗有菜市口“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氣概。
但是,圍觀的人不少。沒有一個叫好的。
族長圍着我一圈一圈的轉,斟酌了很久才說:“關於你祖宗的事,我倒不是罵你。我活了這麼大歲數,沒必要和你置氣。至於你身上的毒,我得再斟酌斟酌……”
這次換成我苦着臉了:“您老可斟酌清楚了啊。”
族長想了一會,對周圍的人說:“都回去吧。來兩個人把他們兩個綁了。明天都早點起,看殺人。”
青龍撲通一聲癱到地上了:“殺,殺誰?”
族長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走了。
蘋果和另一個女孩走過來。仔仔細細把我倆五花大綁。嘴裡嘟嘟囔囔:“都是外來人,看看人家程大力,再看看你?膽子這麼小。呸!”
青龍翻着白眼,被兩個美女這麼說,不由得有點臉紅。其實我也很害怕,我也很想知道殺誰。只不過,我滿腦子都是疑問:我怎麼就成了青龍了?所以還沒顧得上問。
蘋果很認真得對我說:“程大力,雖然你這人挺有意思,但是,如果你真的是青龍的話。我還是會把你吃掉。”
我說:“你這也太殘忍了吧。吃人可是犯法的。”
青龍在一邊插嘴:“你們怎麼給大蜈蚣起這麼個名字,我怎麼聽怎麼彆扭。還有,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要殺誰?殺我還是殺大力?剛纔族長可是說了,我不是青龍。”
蘋果看了他一眼:“祖祖輩輩都是這麼叫的,大蜈蚣就是青龍。而且,族長剛纔雖然沒查出你來,但是不代表你沒事。隱藏的越深才越危險。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我們肯定得把你剁碎了。”
青龍聽得一哆嗦。
八嬸一直在旁邊等着。楊家人倒是一直對八嬸挺客氣。
八嬸說:“走吧。哪就那麼容易死呢。放心吧,明天要殺的,不是你們倆。”
我說:“要殺的是誰?”
八嬸搖搖頭,長嘆了一聲。
蘋果推了推我:“走吧。不早了,趕快找個地方睡覺。”
於是我跟着他們走,但是越走越不對,臉上的汗刷刷的冒。
我的鼠毒作了。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厲害。我感覺那團寒氣已經包不住它了。
蘋果走在前面,自顧的講:“這些青龍,時不時就來騷擾村子。族長說,它們是被種在人的腦子裡,然後長成的。只要現誰有這種苗頭,肯定要殺無赦。”
我心說,現在我是族長欽點的青龍候選人,偏偏又趕上鼠毒作。一旦讓人現,估計得當場斃命。
於是我一直躲着火把,使勁往八嬸影子裡藏。
別人倒沒覺得什麼,八嬸先現了,用詢問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點了點頭。
八嬸會意,走在幾個人中間,把我擠到路邊,這樣貼着街邊走,感覺安全多了。
青龍還在問蘋果:“直接就殺了啊。像今天那隻一樣?”
蘋果說:“今天那只是成型的。我們把它剁碎了吃。”
青龍驚叫了一聲:“吃?”
蘋果說:“是啊。今天的晚飯就是青龍肉,好吃不?”
我在一邊聽得直冒冷汗。冷汗和肚子裡的燥熱衝撞在一塊。更加難受了。
滿腦子都是被蘋果等人剁成小塊,然後放在鍋裡煮食的場面。不由得越來越噁心,哇的一聲,我扶着牆吐了。
蘋果把火把交給同伴。快步向我走過來,一把將我扶住:“怎麼回事?”
我說:“那些蜈蚣肉太噁心了……”
蘋果疑惑得說:“你身上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青龍在一旁嘴碎:“大力,你不會要變身了吧。”
蘋果一聽這話,疑惑得看着我。與此同時,和蘋果一塊押送我們的那姑娘,已經從懷裡把刀抽出來。
八嬸連忙說:“什麼變身,你亂說什麼?大力有沒有中毒還不好說。你們族長也說了,要斟酌斟酌。你們要是現在把大力殺了,明天見了族長,怎麼交代?”
蘋果猶豫了。回頭看她的同伴。
那姑娘殺心已起,再也抑制不住。嘴裡倒振振有詞:“今天咱們不殺他,萬一出點什麼事,咱們得死多少人?爲個外來人冒險,不值得。”
蘋果更猶豫了。
這時候,那姑娘咦了一聲,舉着火把步步緊逼衝我走過來。
我步步倒退,一直退無可退。
那姑娘一把抓我我,伸手幾乎把我提起來。火把正照在我的腿傷。
然後,把姑娘把我一把扔到地上,後退了兩步,手裡的尖刀明晃晃指着我。那意思很明顯,我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蘋果問:“怎麼了?”
那姑娘指了指我的大腿:“你自己看。”
我低頭看了一眼,又痛苦的閉上眼。
那隻惟妙惟肖的蜈蚣,已經長出來一層五彩斑斕的毛,在我腿上隨風而動。如果是長在別的地方,這景象很美。但是長在我大腿上,實在把我噁心得要命。
蘋果終於不再猶豫腰間的刀慢慢抽出來。嘴裡猶有些不捨:“大力,這是族規,即使族長來了,也得殺你。”
我閉上眼,心裡很是懊悔:“這大概就是天意吧。身上亂七八糟的中了這麼多毒。像是個缺少零件的自行車,湊合着騎到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了。看來,在這就完蛋了。”
青龍着急得喊:“程大力,你他媽別裝孫子,哪能任人殺啊。打他孃的,打不過,跑他孃的。”
看來他是真的急了上身被綁的動彈不得,仍然試圖把身邊的姑娘撞翻。那姑娘順手一帶,就差點把他扯個跟頭。
八嬸對我喊了一嗓子:“快跑。然後也像青龍一樣,直向那姑娘撲過去。”
蘋果的動作有點慢,她手裡拿着長刀卻沒有用。反而一腳踹到我的肚子上。我被她踹得撞在背後的木屋上。
這件木屋不結實,居然被我撞破了一大塊。我身子收不住,撲通一聲,就掉進去了。
沒想到這一跌居然摔得我差點丟掉半條命。我在地上很是躺了一會。
我掙扎着站起來,身上難受的讓我站立不穩。
這屋子裡很黑,但是我能感覺出來。這屋子比外面的大街矮了不止一人高。
頭頂上的那個破口裡,透出火把的光亮來。
我側耳傾聽,那裡還有青龍和八嬸的喝罵聲,不絕於耳。
我覺得現在最有必要的就是逃走,實在不行就藏起來。於是我在這裡亂摸,看看有什麼現。
但是越摸我就覺得越灰心,這裡怎麼感覺都像是一座地牢。四面都是牆,上面一間木屋,而且我也爬不上去。
我心裡暗罵了一聲:“我還以爲蘋果是想救我呢。原來是把我關起來,莫非是怕我趁亂逃跑?,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桃花除外。”
但是,這時候我聽見蘋果在上面大聲說:“這間屋子就不要進去了吧。族長從來不讓人進去的。”
緊接着另一個姑娘說:“程大力太危險。總不能這樣放跑了他。”
蘋果說:“你忘了?沒人能從咱們這裡逃出去。這樣吧,你去叫人,我來看着他。”
然後,上面漸漸安靜下來。
緊接着,我聽見撲通一聲,有人從上面跳下來。
我心裡一抽抽,不會是蘋果下來了吧。
然後,這裡出現一絲火光。
我閉上眼,等稍微適應了這種亮度之後,現蘋果笑吟吟得舉着一個火摺子站在我面前。
我一時摸不清她要幹什麼,只是沒好氣得說:“不殺我了?”
蘋果繞着我轉圈,然後說:“你放寬心,族長要見你,你暫時還死不了。”
這下我更詫異了:“族長要見我?爲什麼不直接把我領過去。你剛纔又是拔刀又是踹我。把我扔到這個地方。這不是有點多此一舉嗎?”
蘋果說:“你是不是在裝傻充愣?沒看出來我是在躲着剛纔那個人嗎?”
我心中一動:“你們這不會是在鬧分家吧。”
蘋果說:“有些事,你還是問族長的比較好。我只是個跑腿的,能懂什麼?”
然後,她舉着火摺子走到一個牆角。這面牆看起來沒什麼異樣。但是她開始用刀小心得颳去牆上的泥巴,漸漸地,那些泥巴掉下來。露出裡面白色的石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