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之上,水、秋兩家之主各自躬身迎接自己族內的族老。其中水家的族老乃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嫗,拄着柺杖從扭曲的空間裡走出。她未及向水蘭衣問話,靈識在下方遺蹟中一掃,便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不錯,確實如御王閣的推測,下方正是八方門遺址。”
水蘭衣疑聲問道:“昔年的八方門不是被諸王徹底瓜分了嗎?”
老嫗搖頭道:“被瓜分的僅是八萬門外宗以及護法殿的所藏,其核心的傳承至寶似乎並未遺失。”
“老姐姐所言不錯。”那一旁的秋家族老走來,一對渾濁的老眼似乎早已昏花,但這時修爲催動,雙目立時變了模樣,將一抹精光落在下方的的禁制上,隨後微微一驚:“禁制被攻破了,寒東那老傢伙怎會有這種本事?”
老嫗道:“不是他破開的,寒東的修爲尚且遜***半分,能暫時撕裂一道口子讓他進去,已極爲勉強,怎會還有餘力讓禁制恢復不了?”
“那依老姐姐之意,是覺得遺蹟內還有旁人?”秋家族老聞言,便試探着問道。
老嫗點了點頭:“這人還極有可能還是八方門的後人!”
“哦?”秋家族老微微一怔,隨後轉頭向秋家家主秋仝,問道:“要進入囚炎山脈,除了你們把持的谷口之外,可還有別的通道?”
秋仝略一沉吟,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但那裡是一片毒瘴瀰漫,而這毒瘴又極爲厲害,尋常渡虛都不敢輕易涉足。”
“但要是有精通丹道藥理的高人出手,只怕區區毒瘴也傷不了人。”秋家族老一口否決,隨後向老嫗道:“老姐姐,你看我們是否現在進去?那寒東實力不弱,只怕已窺探到了一些八方門隱秘也說不得。”
老嫗點頭正要答應,但突然一瞥水蘭衣,於是搪塞道:“當然,不過我水家內部尚有一些事情要商議,就請你先走一步吧。”
秋家族老說道:“那好,小弟便先去探一探究竟!”說罷,他領着秋仝飛身而下,如一抹流光穿過禁制,消失不見。
這時水家老嫗面色微沉,問道:“蘭衣,你爲何此次還要邀上一個外人?”
水蘭衣回道:“除了家族礦脈的考慮之外,此人還能帶我們去面見萬多年前的老祖宗!”
“什麼?”老嫗面色微變,沉聲問道:“難道他是幽王使?”
“不,據那人所說,老祖宗並未踏入輪迴,而是保留了神魂,如今在月瞳靈猿一族那裡修養。”水蘭衣說道:“當日我曾在一處墓穴裡見他手握兵符,喝令諸將殘魂爲他一戰,並聽他親口承認,他乃南朝大司馬南牧亭!”
老嫗聞言一震,斷喝道:“不可能,南牧亭在都城城破之際就已身殞,且魂魄被敵人已九重雷符轟殺,決無可能還有轉世輪迴的機會!”
“可是衆將墓穴之中,那些殘魂爲他所用是我親眼所見,並且韓越、楚琴風、南御山等人也在此役被他擊敗,此事怕做不得假吧?”水蘭衣疑聲問道。
老嫗默然,心中不斷計較:“莫不是族中典籍記載有誤?”過了片刻,她點頭說道:“也罷,一切等我親眼見到他再說。不過他若真是南牧亭的話,這禁制多半就是被他所破的。”
水蘭衣驚聲問道:“何以見得?”
“因爲他與八方門的關係。”老嫗說罷,袍袖一揮,兩人御風而去,掠入遺蹟之中。
這時遺蹟內,羽軒同藍兒來到一處山腳下,而這山前便是那座傳承主殿。
此刻傳承殿上一股靈力化作四頭異獸,正是闢雷、闢火,御風、御水四種真靈的形貌。但這真靈卻並非真正的真靈魂魄,僅是藉助傳承殿的大陣,將八方門長老殘魂的靈力顯化而成的。
“小子,我看你要是這時候硬闖,多半會被三大家族的老頭轟殺成齏粉,不如等他們跟八方門大陣耗一耗,你再趁虛而入,也許有一兩成的機會把傳承殿收入囊中。”那一旁敖初倚着樹幹,老神在在地說道。
但羽軒搖了搖頭:“傳承殿的靈陣是以衆長老殘魂的靈力爲基礎,一旦靈力耗盡,他們的殘魂就要煙消雲散。可僅僅是一座空殼的傳承殿,於我來說,並無多大的用處。”
敖初聞言一怔,眼中透出一抹精光細細地打量着羽軒,問道:“你知不知傳承殿內有多少至寶?其中的法寶、術法、武學功法縱然比起你羽家來,也是毫不遜色。”
此言一出,一旁的藍兒倒是來了興致,問道:“那有聖器嗎?”
“這我便不清楚了。”敖初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即便是在萬年前,聖器也是極爲稀罕的法寶,千年光景也未必能出一件。何況萬年前一戰,八方門的人也絕不會傻傻地放着法寶不用,說不定聖器也早在那一戰中,被奪或被毀了。”言下之意,便是對於傳承殿是否還收藏有聖器,期望不大。
“寒東,看來你也拿八方門大陣毫無辦法啊。”便在羽軒他們交談之間,空中飛下兩人,正是秋仝與秋家族老秋岸。
寒東淡淡一瞥來者,問道:“此行該不會只有你們一家前來吧?”
秋岸笑道:“水家老姐姐還在後面。”
“水妙風?”寒東眉頭微微一皺,試探着問道。
秋岸嘿嘿一笑,卻不答話。過不多時,空中有人破風而來,寒東感知到這人的氣息,微微一嘆。
“事情還沒有任何進展嗎?”水妙風靈識一掃,便知端的。這時殿前四靈騰空,風雷水火齊齊而下,當中有四色神光掃出,秋岸揮掌一對,一股龐大的勁氣將空間震盪。羽軒、藍兒只覺身前氣息閉塞,周遭的天地元氣彷彿在這一掌之下,被徹底掃空!
敖初袍袖拂動,將他二人送至半山腰處,躲避掌力。
“感覺如何?”水妙風向秋岸問道。
秋岸面色沉凝,調和了氣息纔開口:“這座靈陣有人駐守,並非自主發動,我想這殿內定然還有八方門的強者殘魂。”
水妙風點了點頭,顯然對於此等情況早有預料。略一沉吟,她望向雲層深處,那裡隱隱傳來一股波動,於是囑咐道:“你跟那老東西聯手牽制這頭真靈,我上去看看空中到底有什麼隱秘。”
這時見她身形一縱,跳在空中。羽軒向敖初道:“能否幫我攔住那兩個老頭?”
敖初苦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二人都是四天之境,萬象一重的修爲。我不過剛剛踏上渡虛境界,如何能以一人之力攔住他們?”
“若再有傳承殿的陣法相助呢?”羽軒又問。
敖初心中一動,說道:“你如果能讓陣法只攻擊他二人,不誤傷到我,我可以一試!”
羽軒點了點頭,屈指一彈,把雷丹送入傳承殿中。那殿前的陣法有一衆長老的殘魂執念鎮守,並不阻撓雷丹。
隨後那一旁的秋岸面色一沉,哼了一聲道:“沒想到還有人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藏這麼久,出來吧!”
他一道靈力混着喝聲滾滾而出,藍兒面色陡然一白,羽軒縱身而起,領着他速退。
“老東西爲老不尊,竟欺負起小輩來。”敖初以嘯聲回擊,龍吟之聲驚起空中風雲變化。
秋岸、寒東對視一眼,心中都驚喝道:“龍族!”
龍族乃上古便傳承而來古老種族之一,與鯤鵬、金烏、鳳凰等族幾乎平分了靈獸一族的半壁江山,尤其龍族所佔的東海疆界,更遠超另外三家,因此外界一直以龍族爲靈獸的最強族。
這時秋岸二人望見敖初,不覺事情漸漸棘手起來。龍族之強,遠非水、寒、秋三家能比擬的。但八方門的底蘊傳承就近在眼前,而如此放手,實在心有不甘。
寒東大罵道:“該死,一向難以見到的龍族族人怎會在此地現身?”
秋岸也微微一嘆,略一拱手道:“閣下也看上了八方門遺蹟?”
敖初不答,四面雲層翻涌而來,煙霧繚繞,掩去了頂上的虛空,四下裡驟然昏暗。而他飛入雲層中一滾,就化作青龍本相,那龍爪在雲中一踏,從頭至尾就有數十丈長短,周身雷雲纏繞,電光灼灼。
“龍乃雲中霸主,天穹上的強者,每一現身塵寰,勢必雷霆相隨。別看他不過區區一天之境的修爲,對上人類尋常的二天乃至三天之境的修士,只怕未必會遜色多少。”秋岸向寒東低聲說道。
寒東哼了一聲:“這燙手的山芋我可不接,要對付這傢伙也得你去。”
秋岸笑道:“我去也無妨,不過這座靈陣可不簡單,你須得小心。”說罷,他身形飛起,下方萬千枯藤破土而出,隨着一聲低喝,便似數千條巨蟒纏繞而來……
這時羽軒將藍兒安置在山中,說道:“既然行蹤已經泄露,也不必收斂氣息了。反正那兩個老東西自恃身份,也不會再你出手。”
藍兒一笑道:“放心吧,至少我現在手中還有血定古紋劍,尋常九元境也奈何不了我。”
羽軒點了點頭,傳念真靈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