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湖畔上,一片白霧從四面八方凝聚而來,將這座小湖全數籠罩。隨後一道身影解開了身上衣袍,進入湖中。
此時雖只能見到這人的背影,且是在霧氣朦朧之間,但身姿窈窕,一望可知。
“靈王你不用點手段將林外那些人趕走嗎?”這時在相鄰的一座湖中,羽軒一面擦拭着湛鋒古刃,一面問道。
“連這些人你都要我親自動手?”靈王沐浴在晶瑩的湖水之中,此時兩人相隔數百丈,於是各自在身前畫了一道傳音符文,以符傳音。
靈王捧起晶瑩的湖水,隨後玉指一挑,幾點水珠落在這片遺蹟四周,化作幾面小巧玲瓏的鏡子,鏡子中便映出數個身影來。
靈王淡淡一笑道:“看來附近這幾個家族沒少研究谷內的陣法啊,竟然還給他們尋到門路進來了,嗯?這個衣着……是南家啊。”
“南家?”羽軒聞言,眉頭不禁一挑,問道:“哪個南家?”
“放心,這個南家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靈王玉指一彈,也將幾滴水珠送至羽軒周身,化作了一面鏡子,鏡子中便映照出一隊人來,皆是身着黑色衣衫,腰間一條玉帶上便繡着一個“南”字。
靈王說道:“而今南域西界的南家可說是此地土著,當年因被牧亭的一位族兄擊敗收服,於是一改服飾習俗,並取‘南’爲姓。不過萬年以來,卻不曾想他們一族竟還能延續至今。”
羽軒聞言,恍然道:“是了,那時他們還處於蠻荒時代,茹毛飲血,經數次叛亂,朝中不得已纔派遣一支勁旅將之完全收服。”
“看來牧亭的記憶還相當完整地保存在你腦中啊。”靈王聞言,眼中光華閃爍,緩緩說道。
“沒有很完整,約一半有餘。”羽軒取乾布重新擦拭一遍湛鋒古刃,隨即說道。
“是嗎?”靈王柳眉微蹙,身形微微一晃,這時羽軒便覺喉間一涼,那卻是被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掌輕輕掐着,隨後他全身的元氣已遭禁錮。
“你幹什麼?”周遭雖是一片香風襲襲,玉人身無寸縷,但羽軒顯然無心欣賞面前絕美的景緻,只是皺眉冷喝。
“我只想知道你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說,你如今還有牧亭多少記憶?”靈王絕美的容顏逼近了羽軒,二人呼吸可聞。但此時她雙眼中光華一放,聲音猶如天籟,帶着蠱惑之意,緩緩說道:“告訴我,南牧亭心中愛着的到底是誰,好嗎?”
“我……”羽軒眼中的迷醉之意逐漸涌來,臉上微微泛紅,呢喃自語道:“南牧亭?”
“對,南牧亭。”靈王眼中光華徐徐旋轉,但卻又不得不剋制修爲,以免羽軒精神支持不足,今後徹底沉淪幻境之中。
“南牧亭心中所愛?”羽軒面上突然涌出一面迷茫之色,緩緩說道:“他有麼?”
靈王聞言一愕,暗自沉吟道:“莫不是真如他所說,他只有牧亭一半的記憶?”想到此節,玉手微微一鬆,但又立時抓緊,彷彿一個無助的落水者,明知這根稻草不足以救自己,然心中卻仍懷着希望。
“若是強行窺探他的記憶,只怕會對他的神魂造成永久傷害……”靈王面上涌出一絲苦惱的神色,顯然也是難以下得去狠手,當下微微一嘆,正想收回功法時,羽軒氣海處放出一聲龍嘯,螭龍火珠從口中飛離而出,珠上的符文隨即光華一放,便將靈王震退了三步有餘。
靈王凝神一看,不覺大驚道:“這是司火之神的本源符文啊,怎會在他身上?”
但此時羽軒已倒在湖畔草坪上沉睡了過去。
靈王微微一笑道:“看來他身上的秘密倒還不少。”
當下她從儲物靈戒中取出衣衫,將這一道絕美的景緻藏了進去。隨後理了理鬢前散亂的青絲,眼望湖水,湖面上便似乎幻化了一個女子的面容來……
過了半晌,直到日頭高升,羽軒才緩緩醒來。但先前被靈王施展幻術的記憶已十分模糊不清,只隱隱記得靈王對他動了手。
靈王慵懶地倚在樹旁,說道:“先前你渡心劫時,不慎留下了暗疾,於是我借幻術之法給你療傷。”
羽軒一愕,問道:“真的?”
“當然。”靈王站起身來,隨意地答道。她眼望前方,喃喃自語:“該去履行安王承諾了,無論如今還辦不辦得到……”
隨後二人前往禁地的最深處,那裡背靠大山,濃霧瀰漫,曾修了兩座地宮。一座爲安王地宮、一座爲諸將地宮。
原來昔年石雲瀚奉命征討西界諸王,在安王此處傷亡最多。於是石雲瀚不惜延緩回朝日期,也要耗費兩月有餘的時間,修地宮以慰英靈。
事後南皇不僅未曾責怪,更稱讚他有仁義之風,其後加官進爵,官至大司馬,位同南牧亭。只是他時常統軍於外,朝中根基不夠雄厚,乃至於有人誤會石雲瀚卻在南牧亭之下。
“應該便是此間了。”這時,靈王領着羽軒來到一處山崖之下,崖前有六座石像,乃是龍馬形貌。
羽軒見了,便點頭道:“這是景侯六駿啊,看來便是此間沒錯了。”石雲瀚爵封景鄉侯,養了六匹上古靈獸血脈的龍馬,世人便稱呼其“景侯六駿”。
但靈王卻在一旁冷笑道:“連修地宮都要炫耀自己的六隻寶貝靈獸,石侯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啊。”
羽軒聞言,眉頭一皺。暗想道靈王對石侯有偏見,自然判斷有所偏差,可他卻知道石雲瀚並非喜好虛名的人,在地宮前修了這些龍馬石像定有深意。
當下略一沉吟,便問靈王道:“你可知道打開這座地宮的辦法?”
靈王搖頭道:“你都不知,我怎會知道?而且修建了地宮,便不會想着讓旁人進去。”
“這麼說,便只能強行打開了?”羽軒聞言,皺眉道。
“也唯有如此。”靈王玉手一掐印訣,身前六道符印疊在一處,化作一道紫色掌印轟然擊出,羣山猛然一顫,伴隨一聲巨響,驚動了禁地外的四家家主。
楚家家主楚琴風乃是個三十歲上下男子,一身文士打扮。他靈識一掃,面色沉凝:“韓兄,你說守林人乃是個九元境修爲的小輩,可是真的?”
韓越冷哼一聲,說道:“楚兄若是害怕了,儘可離開,畢竟並非是我邀請你們來的!”
楚琴風面色一寒,冷聲道:“我等本打算與韓兄通力合作,打開禁地大陣的,可是韓兄如此語氣,卻教人心寒吶。”
“笑話,楚兄恬不知恥跟蹤我們前來,如今卻談合作……”韓越大笑道:“你楚琴風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說黑是白了嗎?”
“韓家主,你的態度便代表了韓家一族的態度嗎?”楚琴風勃然變色,語氣森然道:“外人都道韓家是南域西界霸主,可楚某卻懷疑得很。”
“好啊,你我多年沒交手了,不知長了多少本事……”韓越轉過身來,獰然一笑道。
此時一旁的水家家主水蘭衣眼見兩大世家的家主就要火併,不禁大感頭疼,忙說道:“兩位暫且息怒,我看這大陣變幻得厲害,說不定破陣的時機已近,還需我們四家合作。我想,憑韓兄一人,也無力打開大陣吧?”
韓越聞言,便悶哼一聲,轉到一旁,並不答話。
水蘭衣笑道:“韓兄不開口,那我便當你默認同意合作了。”
韓越面色陰沉,沒有出聲反對。其實對於南、楚兩家,他儘可冷面相對,然水家卻是不同。南域西界的水家僅是中域水家派駐而來的旁支,憑藉如今韓家的實力,還遠不及這些傳承久遠的古世家。若是放在以往,他絕不敢不答水蘭衣的問話,但想到次子被人辣手重創,於是心中也提不起任何結交的興致了。
“這老東西以往可不是這性子啊,怎麼今日像是被誰綠了千八百遍一樣,活脫脫一隻的憤怒公牛……”水蘭衣心下腹誹,隨即美眸一瞥,驚喜道:“看這大陣!”
這時大陣上霧氣收縮,空中雲氣變幻,都全數往西南方向涌去。
四家家主見狀一愕,隨即都雙眼通紅起來,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聖丹!
“滾!”韓越手掌突然一拍,龐大的掌印向楚琴風、南御山轟去。
“混蛋……”楚、南二人大罵,但此時二人的身形都被掌印震退十數丈,再提氣追去時,又落後百餘丈了。
“韓兄果然霸氣啊,一掌就震退兩名強敵,只是……”水蘭衣嬌聲一笑,隨後又作出楚楚可憐狀,說道:“只是韓兄如此厲害,小妹怎敵得過?若是能將聖丹相讓,今後小妹任憑韓兄擺佈,你看如何?”
韓越聞言一愕,心頭隨即涌上一股火熱……
“着!”水蘭衣見韓越失神,便將手指一彈,一道光華正中他左肩。
“多謝韓兄相讓!”水蘭衣見好就收,身形一縱,又領先十數丈外。
“該死,遲早把你綁上牀去!”韓越一面揉着肩頭,一面望着水蘭衣玲瓏有致的嬌軀,微微發狠道。
這時便在雲端之上,又出現一男一女。二人眼望山崖的石洞裂開,女子微微一笑道:“看來這便是安王地宮的入口了,只要將東西取得,主上的賞賜足以讓你突破渡虛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