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涼也注意到了,這手腕上的傷是她上一次咬的,另外一隻手,裹着白紗,尚有鮮血的痕跡,不管是手腕的傷,還是手心的傷,都是因爲她。
“放開我!”喬夏急急忙忙地掙脫了他。
“你……”
“穆先生就要結婚了,這樣和我拉拉扯扯,你的寶貝未婚妻看見了,受了什麼刺激,我可擔不起你的譴責。”喬夏的微笑帶着幾分疏遠。
“喬夏,你到底什麼毛病,非要逼我立刻做選擇,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你咄咄逼人,那天,他也不會動手打他。
“我沒什麼毛病,只是看清楚現實。”喬夏看着穆涼,冷冷一笑,“倒是你,穆先生,從一開始對我退避三舍,如今還裝出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你什麼毛病?”
穆涼冷冷地看着她,眼瞳看不出一點情緒來,壓抑的怒火深深地壓在心裡。
喬夏轉身,不再理會他,快步離開。
穆涼猛然上去,沒受傷的手抓住她的手往電梯那邊拖。
“穆涼,你幹什麼!”
一家港式餐廳裡,穆涼和喬夏冷冷地坐着,相互不說話,點餐的侍者看着他們分外奇怪,這一對是快要離婚的夫妻來吃最後一餐的吧。
這苦大仇深的模樣。
“你到底想做什麼?”喬夏由分說被他拉來這家餐廳來,喬夏臉色十分難看,她一個晚上不吃不喝不睡,又餓又困,她本來打算回去煮一碗麪條,吃完就睡覺,實問,不在是有點撐不住了。
“吃完飯,我送你回家。”穆涼淡淡說,她看起來臉色蒼白極了,整個人都彷彿要暈過去一樣,如果沒有徐艾照顧着,她一個人怎麼生活。
她消瘦得太多。
就和一個製片人似的。
看着手機原來的照片,比如今要圓潤一些。
喬夏冷冷地看着他,穆涼麪無表情,一點都不覺得他的強盜行爲會有什麼錯。
“我沒胃口。”
“我不介意灌進去。”
喬夏冷笑地看着他,“你還沒足夠明白嗎?我沒胃口是因爲我看着你沒胃口。”
“喬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別挑戰我的耐心!”
“所以呢,再打我一巴掌嗎?”
穆涼臉色一變,那種冷漠的,宛若利劍一樣的眼光,在他心口刺出一個洞來,呼呼地吹着冷風,那被刀刃劃過的傷口,帶着一絲劇烈的疼痛,鮮血彷彿滲透出紗布,染了一片紅。
“喬夏,我打了你一巴掌,我也救了你。”穆涼沉聲說,掌心張開在桌子上,“這是我救你的代價,我的手,差一點神經損傷過重,無法恢復靈活。”
“哦,那真是可惜,我這輩子都不願意看到你這隻手!”喬夏的聲音更加冷漠,尖銳,“穆涼,打我一巴掌,救我一條命,所以一筆勾銷?”
“需要我報恩嗎?你想我怎麼報恩。”
穆涼看着宛若刺蝟的她,心裡一片荒涼,他想起那一天和喬夏去逛超市,她明明那麼甜蜜,看他的眼光帶着幾分期許和柔軟,柔情脈脈,彷彿他是她唯一的希冀。
如今,她看着他,眼底一片荒蕪。
“喬夏,別忘了,你利用我復仇,背叛我在先,我沒找你算賬,算你走運,一巴掌你能記一輩子嗎?”
“對,我利用你,背叛你,傷害你,所以,穆先生,你救我幹什麼?既然恩斷義絕,就要有恩斷義絕的樣子,不要弄得一副你很喜歡我的樣子。”喬夏冷漠地看着他,“太難看了。”
“喬夏!”穆涼厲喝,孤傲的心有一種難堪的痛苦,“是不是隻有砍了這隻手,你才願意忘記這件事。”
“哦,那你砍掉吧。”
穆涼深呼吸,正要說話,侍者送上餐點,臉色惶恐,看着穆涼彷彿真的要找一把刀來砍掉自己的癲狂模樣,侍者說,“兩位有什麼事情可以到外面去處理,我們店裡還有很多客人要用餐。”
喬夏和穆涼沉默着,彷彿在較勁,誰都沒說話。
侍者放下菜餚,穆涼的手指微微收緊,模樣冷漠至極,心裡彷彿有一種恨意在蔓延,他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會弄成這樣子……
“喬夏,你說你愛我,這言辭犀利句句如刀,恨不得把我捅成一個螞蜂窩,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現?”
“我愛的是,愛我的穆涼,不是你!”喬夏沉聲說,“我愛的男人,是對我呵護如命的穆涼,不是把顧西西捧在手心,爲了顧西西賞我一巴掌的男人,穆涼,你真是可笑,如今你竟然想要我的愛情?你這樣的人,別羞辱了愛情,你懂什麼叫愛情嗎?”
她教會了穆涼,如何去愛,怎麼去愛。
穆涼卻忘記了。
如今的穆涼,又失去了愛情的能力,因爲再沒有一個喬夏,教會他怎麼去愛。
“我羞辱了愛情?”穆涼死死地看着她,“喬夏,你別太自戀,穆涼非要愛上你,才叫懂得愛情?”
“是。”
穆涼冷笑嘲諷,“你哪兒來的自信?”
“他給我的自信!”喬夏看着他,一字一頓,“他給我的感受,他給我的自信,你永遠不懂,你也不會懂,穆涼,你愛顧西西,卻來和我糾纏不清,算怎麼回事?”
“我只想和你儘快把離婚手續辦了,吃飯,回家,一副看着馬上就要死的樣子,你還想永遠佔着我老婆的名分嗎?”穆涼惡毒地看着她,眼睛裡一片怒火。
喬夏心口一窒,“原來如此。”
原來是怕他她死了,永遠佔了顧西西的名分啊。
“我會比你活得更長久。”喬夏說,所有的憤怒,悲傷,深情壓抑在心底深處,“我會看着你和顧西西終成怨偶!”
穆涼,“……”
據說,愛一個人,是需要祝福。
喬夏卻是詛咒。
喬夏,你真的愛我嗎?
“你放心,這一幕永遠不會出現,我和西西會白首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
喬夏一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她實在是餓了,也沒再和穆涼爭吵,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胃部翻江倒海地難受,突然推開眼前的盤子,衝到餐廳外的洗手間,瘋狂嘔吐。
剛剛還沒那麼噁心,不知道爲什麼,吃了一點東西后,胃會那麼不舒服。
“美女,你沒事吧?”有人關心地問。
穆涼隨着衝到洗手間裡,引來了一片尖叫,穆涼冷眼一掃,不管那羣女人們的尖叫聲,“喬夏,你怎麼了?說話啊,你聾了嗎?”
喬夏渾身無力,脣色蒼白,一看就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眼角帶着一點淚,分外的楚楚可人,穆涼把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裡,她幾縷頭髮溼潤地貼在臉頰上,更顯得她脆弱如陶瓷娃娃。
穆涼一手貼在她的額頭上,喬夏有點低燒。
“你到底怎麼了?”
喬夏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襟,頭暈眼花,“我想回家。”
穆涼倏然打橫抱起她,喬夏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摟着他的脖子,“放我下來。”
“吵什麼吵,再吵就把你丟下去!”
喬夏頭暈得厲害,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有點迷糊了,他的襯衫冰冷,心臟瘋狂有力地跳動,給她帶來了一種安心,又溫馨的放鬆。
曾經,她最喜歡貼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
總是得意洋洋地說,我是靠近你心口最近的人。
穆涼總是那麼縱容,總是那麼呵護。
如今,他的心跳那麼近,心卻那麼遠。
“老公……”喬夏迷迷糊糊地喊,貼着他的胸口,嘴脣貼着他的襯衫,迷糊地喊着過去他強迫她喊的稱呼。
老公,老公……
穆涼腳步一頓,心情宛若驚濤駭浪,抱着她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場中,靜止不動,身邊的人,景物,彷彿虛空遠去,他一低頭就看到了她蒼白的臉緊貼着他的胸口。
那種恨不得把自己揉入他胸口的眷戀,深深地震撼了他。
她的睫毛輕輕地顫抖,帶着一點淚珠,看起來相當的脆弱,沒有冷漠,沒有刺蝟,只有一種柔軟到心底的依戀。
穆涼心臟最柔軟的那一處,彷彿被人輕輕柔柔地戳着,又酸又疼。
這樣的姿態,讓他突然生出一種,把她呵護在懷的錯覺。
這一刻,他總算相信。
曾經,他深愛着她。
若不是愛,怎麼會有這樣的強烈的憐惜。
“乖,我帶你回家。”穆涼輕聲說,抱着她下樓,開車送她回徐艾家,沒想到,徐艾家門口,有一個單薄,邋遢的中年女人在等着,喬夏已經睡着了,人事不知,穆涼蹙眉看着她,這個女人,他並不認識。
“你找誰?”
如今,他對陌生人特別的敏感。
女人一慌,臉色蒼白,有點憔悴的神經質,穆涼拿出鑰匙,那女人期期艾艾地問,“這是你們家?”
“你到底找誰?”穆涼很不耐煩地問。
“對不起,我找錯地方了。”女人慌亂地跑開,穆涼開門,抱着喬夏進去。
女人眼睛裡掠過一抹憤怒,莫非她找錯地方了?
這臭丫頭,躲得挺遠的。
她一定會找到她。
穆涼把喬夏放在牀上,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有點涼,喬夏睡着了似乎都覺得很難受,眉毛一直都擰着,特別的不舒服,穆涼的手指壓在她眉心,一遍一遍地按着,這樣似乎能減少她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