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安縣的荒野，距離縣城也就不到10公里的距離。
車開到這裡，路就已經變窄了，再順着小路走兩華里，用的時間比在高速公路上開100公里都多。
“屍體就是在這後面20米處發現的。”當日發現的民警指着一個草叢，明確了位置後，又指指前方，道：“這邊通往山上的一個廟，廟裡偶爾是有些人來做免費的義工的，他們叫居士。最初我們也是順着這個思路來找人的，但一直沒有確定身份。”
“發現的時候，屍體腐爛程度很高了吧，能聞到味道嗎？”
“我們過來的時候，隱隱約約吧。沒聞過屍臭的，也不一定知道是什麼，跟路邊的死老鼠的臭味也差不多。”民警知道江遠詢問的意思，就接着道：“從路邊往裡走，直接從這邊走不行，要從前面那裡走，往裡面走個大幾十米，一百米的……”
他指着路，柳景輝乾脆的道：“走過去看。”
本來就是過來看現場的，那民警也不囉嗦，就帶着幾個人又往前走了幾十米，從兩顆樹中間穿過去，再踩着長了茅草的小路往裡走。
民警一邊走一邊介紹道：“這條路是往裡面一個果園的小路，現在果園都荒了，小孩子都不去偷果子了，路幾乎沒人走了。”
柳景輝立即問：“那知道這條路的都是本地人？”
“廟裡做義工的人也都知道的。他們往年還願意去摘幾個果子吃，今年是還沒到果子熟的季節，所以還沒人走。”
“去廟裡吧。”江遠耽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再拍了照，離開此處。
江遠左右打量着，準備給自己找個好地方，坐下來，一邊呼吸新鮮空氣，一邊開始做顱骨復原術。他現在熟練了，就在筆記本上操作，都沒有問題。
如此種種，在他看來，這個案子的陌生人作案的概率已經非常低了。
柳景輝：“賺錢買房買車不香嗎？”
廟裡竟然還有一家小賣鋪和一家旅遊特產店，走近了看，兩家是同一個老闆。
“來做義工的人，應該會成羣結隊的來吧，呼朋喚友之類的。”
差不多有一兩多的肥瘦相間的肉，帶着汁水，順勢就被塞入了肉中，接着還帶上了一勺量的肉汁，看的人胃口大動。
“住持。”柳景輝等不住他轉一圈揚聲喊了句。
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
“要勘察現場嗎？”柳景輝轉頭問江遠。
柳景輝要來現場看，江遠竟也跟着，只是揹着個筆記本電腦，竟是準備看過拋屍現場，就繼續做顱骨修復術，給柳景輝的感覺，江遠多少有點原湯化原食的意思。
“都死人了，能有什麼人來啊。來的都是老客戶了。吃飯了嗎？”老闆說到最後，總算是親切了一點。
“在廟裡就不要動不動的談錢了。”李姐說着起身，打開身後的一口鍋，裡面果然咕嘟咕嘟的煮着滷肉。
大殿裡供奉的菩薩很多，有地藏王菩薩，有文殊菩薩，也有關羽和彌勒佛等等，每位菩薩面前都有小瓷盆，有的裝了錢，有的沒有。
住持看人，猶豫再三，走了過來。
另外，江遠做顱骨修復術要一兩週的時間，他就尋思着，要是自己用推理就把案子給破了，豈不快哉。
李姐微笑：“我就是從大城市回來的，賺錢吶，也沒那麼有意思。”
柳景輝就開不出玩笑了，這廟裡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複雜，嫌疑人也瞬間增加了好幾倍。
“所以，你們首先懷疑的是這廟裡的人。”
“您這個技術，該到大城市去賺錢的。”柳景輝讚了一句，伸出了大手指。
到了山頂平坦點的位置，地面開始鋪上了紅磚和水泥。
“有想法。”柳景輝哈哈一笑，抹一把嘴，再招呼民警到前面去看。
幾人晃晃悠悠的爬上小山丘。
“那……好吧。”柳景輝剛剛奪回的話語權，就乖乖的交了出去。
再往裡，廟裡的主持，正在給供奉的佛像，一尊一尊的上香，口中還喃喃有詞：“每位菩薩都是自己信仰的第一責任人，大家看好自己的一攤子，不要被人給佔了……”
前些天是有下過雨的，這讓野外的現場勘察，格外的不好做。
“也沒那麼多人。尤其是最近，來的人很少了。”李姐很淡定的說了價格，接着就開始剁肉，同時往火桶裡貼餅。
“夾。一人兩個！”民警說完，又道：“我們曲安好些人來這邊廟，都是要吃李姐的滷肉餅的。”
江遠屏幕上的顱骨，臉上還光禿禿的。
“你們是來調查那個案子的？”住持三十多歲，看着很年輕的樣子。
“也許吧，但獨自過來的也有，這邊的廟也不大，以前走夜路也都沒事的，哎……”
院子裡，另有兩名居士在掃地。
“對，耽誤您幾分鐘時間，我問幾個問題。”柳景輝笑呵呵的問。
最好吃的肉，一定是充滿肉汁的肉類，這是來源於身體的渴望。肉夾饃這種食物，多少是帶一點作弊的性質的。它不需要多好的肉質，也不用把控火候，甚至因爲香料和煮沸的因素，還可以存放多日。而只要煮的軟爛，再來一塊易於製作的熱乎乎的麪餅，中間添一勺肉湯，普通的肉汁肉質，根本戰不過它。
民警也不掩飾，“恩”的一聲，道：“本地也沒人失蹤，那多數就是來廟裡的義工啥的，但這邊屍體爛了多久也不清楚，廟裡的義工又來來去去的，記錄的也不全。”
“夾餅嗎？一個7塊。”李姐問。
“沒吃呢，早想着您的滷肉呢。”民警笑呵呵的，有向兩邊介紹道：“李姐的滷肉是我們曲安縣的一絕，她要是不到廟裡來，就在城裡做生意，一年賺一座廟。”
“可以，時間有的是，你要不要上柱香？”
柳景輝聽的點頭。他這幾天本來是想着休息的，但不回家，呆在曲安縣也是有些無聊的。
“你叫我程主任就行。千口王八程。”住持很好說話的樣子，他甚至主動開了個玩笑。
“看看吧。”江遠將揹包交給牧志洋，再戴上頭套腳套的，開始繞着水窪轉。
柳景輝則笑問道：“住持貴姓？”
那民警帶着幾人，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個水窪邊，再道：“差不多就是這裡了，屍體當時窩了一半在水裡，我們到的時候，上半身已經看不成了，下半身還有點東西，衣服都爛掉了。”
柳景輝不由將目光瞅向了江遠。
“這也不是陌生人知道的地方。”柳景輝四處看看。挺好的一個殺人地方，鬧中取靜，離路不遠，條件過好，感覺就像是精心選擇過的地方。
簡單的描述一番，民警繼續道：“水窪裡的水，當時就抽掉了，裡面也沒什麼東西。現在的水，應該是最近又積的。”
幾個人爬山上來，本來就有些餓了，這會兒更是狼吞虎嚥的將李姐做的肉夾饃給吃光了。
“買了以後，也就那麼回事。”李姐回看一眼大殿，道：“我更願意在這邊修心養性，招待有緣人。”
“李姐。”民警很客氣的樣子，再問：“最近來玩的人多嗎？”
她先是把肥瘦相間的肉，剁到一起，然後再從火桶中取出熱的發燙的餅，中間用刀一割，自然裂開一個口。
加上地面上的青草和植被，江遠也沒取到合適的腳印，最初或許有概率，估計也很難。
老闆是位四十多歲的女性，本來無聊的刷着手機，見人來了，立即興致昂揚的站了起來，再看是警察，又有些無奈，主動道：“來查案子的？”
“你們想查案的話，可以住兩天，今晚會有多一些的居士過來。”住持盛情邀請。
“你們今天要舉行活動？”
“也不算，主要是李姐煮的肉太多，再沒有人來買的話，就要壞掉了。”住持的臉上散發着誠實的光。
柳景輝果斷道：“那麻煩給我們安排幾間房住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