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 鬧事

“那二女兒呢?”

雲妙替師父發問,那小二想了想,又跑出去一會兒,回來道:“那二女兒嫁到了外地,後來聽說進了京,就沒有消息了。”

看來只能去王家鎮找大師姑了。

看着師父有點胃口不佳的樣子,雲妙安慰道:“師父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師徒二人用過了午飯便去了王家鎮,因路近,也沒有坐飛劍,而是僱了馬車,花了半個時辰便到。

打聽得大師姑嫁的這家人姓趙,也算是鎮上的大戶,就住在鎮東邊青石街頂頭,二人依言尋過去,剛看到一條寬暢的青石街,就見許多行人紛紛朝街內走,一邊還議論着什麼。

“這位大叔,請問這些人都是去看什麼的?裡面發生什麼事了麼?”

雲妙尋了位四五十歲的老者問道,那老者瞧了瞧師徒二人,道:“今天是趙老爺的五十三歲大壽,請了許多賓客,偏偏有不知哪來的對頭領着人在酒宴上大鬧,趙家的老少爺們和家丁們都打不過,這事鬧到了現在,那對頭抓着趙家四少爺在大門口對峙哩,非要趙老爺給他叩頭認錯,送上三千兩紋銀才能罷休。這不,左鄰右舍,街里街坊的,都要過去看看哩。”

王家鎮也不甚大,這等異事自然是鎮上大半的人都來圍觀了。

“啊?”

雲妙聽得精神一振,目放亮光,“大叔,還有這事?快給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那對頭和趙家有什麼仇恨要這樣大鬧,還有,鎮上的官府不管這事麼?”

那老者見這般清秀靈氣的小姑娘竟然這麼愛聽熱鬧,便也耐心地給她解答。

卻原來趙家老爺趙繼賢年輕時是做販生絲生意的,他和兩個朋友合夥一起去進貨販賣,結果有一回就虧了血本,趙家家底厚,雖是血本無歸,元氣大傷,也不至於日子過不下去,偏他那兩個朋友,雖是隻點本金裡的五成,卻是家裡全部資產,其中一個倒是想的開,回家過苦日子去了,另一個姓羅的素來就有些心眼窄,如今見家產賠光,便埋怨趙繼賢當初不該叫他一起做這生意,趙繼賢本來就心情鬱悶,便也不客氣地頂了幾句,道當初是誰見生絲生意好,便一再地過來求着要加進來。姓羅的被堵了回去,一時想不開,就在自己家裡上吊了。

那姓羅的妻兒便用塊破門板擡上死人到趙家大門來哭鬧,說是趙繼賢害死了當家的,還尋了外郡一個會武的親友打上門去,那時趙家人口不象現在這麼多,也沒幾個家丁,都不是那人的對手,正危急間,趙繼賢的娘,聽說姓樓,是震東南樓之望的女兒,那時已經年過五十,正在家裡後院領着媳婦們做飯,聽到前頭在鬧事,拎着擀麪杖就出來了。

那羅家親友還在大發神威,瞧着趙家父子兄弟幾人有被打趴下的,掛彩的,心生怵意不敢上前的,不由得洋洋得意,正指手劃腳,獅子大開口要趙家賠五百兩銀子時,猛地當頭一棒就罩了過來,那樓大娘將擀麪杖使得虎虎生風,霹靂啪啦一頓擀麪杖,直把那來惹事的人打得全無招架之力,東挑西竄。

那樓大娘打人也不打致命處,專門挑背上,腿上,膀子這些地方,那羅家親友只不過捱了幾下就頂不住了,聽得自己骨頭都是咯吱作響,連忙抱頭鼠竄得無影無蹤,連那羅家妻兒和地上屍首都不管了。

那樓大娘見人跑了,看着坐在地上已經被嚇傻了的羅家人,見他們也不再打滾撒潑,便扔了五兩銀子出來,叫他們以後別再來,不然可就不止是隻打那一個了。

那羅家人沒佔着什麼偏宜,鎮上的人也都覺得他們無理,灰溜溜地搬走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那時羅家兒子也不過才十三四歲,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也不知道羅家兒子在哪裡學了武功,帶了幫手,又回來找趙家的麻煩了。

要說官府,這鎮上的統共就那麼五十來個衙役,還是有好些託人情混進來吃皇糧的,平時也就是收個稅,拘個良民百姓啥的威風凜凜,真的遇到江湖中人,那是恨不能都人都死完了纔會裝模作樣來問話拿人。趙家家大業大,家丁護院三四十個都不管用,他們更是不會露面的。

那給雲妙講古的老者邊說邊走,雲妙和雲中飛也跟着走,等說得差不多時,已是能望見街頂頭的大宅院門,人羣圍着裡三層外三層,還有爬在街邊的樹上牆上看的。

聽得裡面一個陰惻惻地聲音道:“趙繼賢,你再不老實地叩頭賠罪拿銀子出來,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寶貝兒子可是要考秀才舉人的,廢了手,可就全沒了指望。”

他說着,就聽一聲男子的慘叫和哭聲,“爹救我啊…我的手我的手!…”

雲中飛面上顯出一絲怒氣,身形欲動,卻聽雲妙道:“師父,放着徒兒來。”

她身形靈活,幾下便鑽進了人羣之中。

被人羣圍在當中的兩方人馬人數和實力顯然不對等,一方只有四個人,爲首的是個褐衣中年人,身形結實正當壯年,面上左臉橫了道疤,眉目透着兇悍之氣,目光傲慢又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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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羣衆中有人認得他便是那羅家兒子羅保柱。

羅保柱身邊還跟着三個與他年歲相當的壯漢,也都是身懷武功,混身透着蠻悍之氣。羅保柱手上提着一個年輕男子,文士打扮,不過十八九歲,右手腕被羅保柱扭着,已經有些彎曲變形,疼得男子涕淚交流,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向他爹求救。

趙繼賢這方倒是有三四十號人,卻都是狼狽不堪,有的站都站不起來,有的捂着傷臂拐着腿,還有些雖還能再打,可眼中卻透着害怕。

趙繼賢被大兒子扶着,一張老臉氣得青白相間,聽得小兒子求救,他也是又心疼又焦急,三千兩銀子雖然多,但湊一湊也不是拿不出來,可是給了這些人,自己一家老小七八十號人吃啥喝啥。還有讓人打上門來,趙家的臉面都丟盡了,若是就這麼示了弱,趙家人從此以後也別想在這鎮上擡起頭了。

越急越是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卻聽院子裡哭天喊地地撲出來一個身着綾羅的婦人,連滾帶跌地衝出了大門口,衝着趙繼賢就跪下了,“老爺,老爺,四兒可是您的親兒子啊,您可得救救他啊。還有大少爺,您大人大量,往日裡都是奴不長眼,惹了大少爺生氣,可是四少爺他是您親弟弟,您就勸勸老爺,救救他吧。”

說着就從身上頭上擼下些金銀首飾,擱在地上,衝着那羅保柱連連磕頭,“這些您拿去。不夠的我再給補,求求您放了我兒子吧,他不過是個奴才生的,如今才十幾歲,您家那事跟他一點瓜葛都沒有啊。”

扶着趙繼賢的大少爺憋着一口血沒噴出來。這都什麼玩藝兒,這什麼場合,弄這麼個東西出來既不頂事又丟人,還他孃的不忘記在衆人面前給自己上眼藥!好象羅保柱抓住趙小四是自己指使的一般,剛纔在酒宴上,那羅保柱出聲發難,爹還沒說話,這趙小四自己找死,湊過去說了些酸話被人家拿住了當要脅關自己什麼事兒?還說什麼十幾歲不關他的事兒,合着莫非是要羅保柱抓着自己纔算是有關的?方纔那羅保柱踢爹一腳,還是自己因早年跟奶奶學過幾招才擋下的,如今兩臂還痠疼着呢。

這位姨娘又整這一出,難不成真要全家臉面丟光,賠上全部家產就爲了換這麼個沒眼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