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仙人

偏偏錢老夫人數落了一通之後又想起來了岑氏,便指着那小兩口道,“孫媳,這兩人是你父親和母親,快快上前見禮…哎,不對,你還沒敬過茶呢,來人…快去準備茶。”

早有那腿腳麻利的奉上了茶盤,岑氏端過了茶盤,心裡直打鼓,暗自希望老夫人是真的沒有認錯人才好。

“你們兩個一走就是這麼多年,兒媳婦都娶上了纔回來。你們的兒媳婦是我老婆子挑的,岑氏是鎮國候家的嫡出女兒,入門這十幾天裡甚是孝順貼心,哼,比你們可強得多了。”

在錢夫人的數落聲中,雲妙只是大致瞧了兒媳婦一眼,見這位年輕兒媳不過十八九歲,模樣很是溫婉美麗,便也點點頭,接過茶來略沾了脣,便從袖中拿出一對物件來放在茶盤之上。

正是一對黃金嵌寶白玉支,這物件可是有些年頭了,錢夫人見是此物,眉頭一舒,倒是想起二十年前的事來,時光如梭,當年衡兒娶親猶歷歷在目,如今已是虎哥兒的媳婦來接手這隻傳家玉支了。

岑氏打眼瞧見這一對玉支,便知來歷不凡,她孃家鎮國候這幾年有些沒落,但早年間也是見過好東西有眼力的,心想都傳說公婆二人是因爲上官家被奪爵心情苦悶才四海雲遊的,如今瞧着公婆二人雖然衣着尋常,出手仍是闊綽不凡,想來這些年在外,過得也甚是逍遙自在。

謝過了婆婆雲妙,岑氏又給上官衡敬茶,上官衡接了茶,也在盤中放了見面禮,岺氏見那荷包輕飄飄的,想是其中裝了銀票之類的,也恭敬地謝過。

這邊敬茶禮剛剛完成,岑氏剛要站起,卻聽廳外腳步匆匆,昭示着主人急切的心情,“祖母,真是我爹孃回來了?…”

話音未落,上官興已是衝進了廳裡,瞧見那高堂上坐着的,模樣可不正是這十幾年來記憶中的爹孃,竟然絲毫未改。

岑氏只覺得一陣風襲過,自己的身邊就多跪了了個人,正是相公上官興,只見自己的相公伏在婆婆膝上,哽咽道,“孃親,真的是你們回來了。”

自家相公跪着,岑氏也不好起身,只是用眼角餘光偷偷瞧着,見上官興那修長高壯的個頭,還跟個幾歲的孩子一般,哭天抹淚地抱着貌如少女的婆婆直喊孃親,真心覺得詭異萬分。

不過她也不敢面露驚異之色,只好拿出帕子,裝作與相公同悲的模樣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淚。

其實同樣不大自在的還有上官衡,方纔匆匆一瞥,見兒子生得英氣勃勃劍眉星目是很高興沒錯了,不過這臭小子趴在小妙的膝上哭得也太久了吧!

上官興哭了一通之後,這纔想起還有老爹在一邊呢,回過身來望着老爹,叫了一聲爹,見上官衡容顏依舊,心想,老爹可真是妖孽,這模樣怎麼看着比我還小哩?

哎呀,這要是上了街,旁人瞧着還當我爹是我弟呢。

哭也哭過了,上官興終於起身,岑氏也鬆了口氣站起來,兩人陪坐在一邊,聽錢老夫人問着這十幾年來的事,上官興時而插一兩句話。

岑氏跟公婆是頭一次見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端莊地坐在一邊當聽衆,錢老夫人看出來孫媳的不自在,便讓岑氏下去給公婆歸來準備接風宴去。

岑氏忙起身領命而去。

錢夫人瞥了雲妙一眼,道,“本來虎哥兒娶妻,應當是由你們夫妻拿主意的,可你們一去不回,也只得我老婆子做主了,你們倆個沒有意見吧?”

雲妙陪笑道,“母親做主便是,只要興兒滿意就好。”

上官衡也點頭道,“娶了媳婦是要陪着興兒一輩子的,只要興兒過得好,我們哪有什麼意見。”

說到一輩子,眼光不由自主地瞧了瞧邊上的雲妙,帶着脈脈溫柔。

上官興對爹孃這樣的目光小的時候見得多了,只不過那時他還年紀小,不能明白其中的含義,如今年紀長成,也懂得多了,心裡不由得發窘,爹孃也是老夫老妻了,怎麼倒比自己這小年輕夫妻看着還粘乎。

不由得咳了一聲,看着廳中還有些丫環婆子,也正用好奇驚訝的目光偷瞄着自己這一對神奇的爹孃,便揮了揮手,讓閒人們都下去,只留下了一家四口。

上官興才醞釀着感情,滿懷悲憤地控訴道,“爹,娘,你們當時騙我說是去海上給我尋找有趣的東西,結果便一去這麼些年!”

記得當時這兩人要走時,自己傻乎乎地拉着孃的衣角直嚷着也要跟去玩,結果爹就哄自己說,他們要去海上給虎哥尋那有趣的東西帶回來,若是帶着虎哥兒,那海里愛吃小娃兒的怪獸就會從水中躍出,爹孃是打不過的。自己這才丟開手,跟着祖母同爹孃揮手告別。

結果這兩人一去就是兩年,中間有平安信捎回來,還有一些海中的各種奇型怪狀的貝殼和小小的珊瑚樹,那時他還小,得了好東西就樂得不行,也不去想爹孃是否回來了。又過兩年,信使帶回來的卻是這兩人又跑到了塞外雪山之上,據說是聽了祖母有咳疾,爲祖母去採雪蓮了,好吧,果然半年後他們又收到一盒雪蓮還有產自冰山的晶瑩好看的玉石,那雪蓮的確有用,祖母的咳疾也好了,玉石自己也很喜歡…

可是這二人卻始終不回,平安信和禮物倒是都不斷,每到自己和祖母的壽辰,這一對總還想得起來給送回些賀禮來,這回返京,想來也是知道了自己娶了親的緣故吧。

至於爲何這二位不在娶親之前回來,好趕上喜宴,上官興略帶惡意地推測老爹老孃怕是不願意跟那些親友們照面纔有意如此的。

錢夫人一聽孫子的控訴,登時也眯起了眼,用譴責的目光瞪着這兩隻,這兩人被瞪得都面帶愧色地低下了頭。上官衡試圖轉移話題,吶吶道,“虎哥兒可收到爹孃送來的那些小東西,可還喜歡?”雖說他們是打着給兒子尋找有趣的小禮物的旗號,但是那些小東西不也確實送到京中了麼,聽說兒子很喜歡,專門闢了個小房間來放那些寶貝,平時都不讓人瞧,就是雲家的禎哥兒來了,也只能進去瞧一小會兒。

上官興幽怨地盯着這一對兒,再好的東西也比不上有親爹孃在身邊啊!

嗯,不過轉念一想,這不靠譜的一對即使在身邊,只怕也頂不上什麼大用。

雲妙也心虛地道,“嗯,那個,興兒,娘不是讓小雪陪着你麼。”

臨走時,雲妙對小雪威逼利誘,討價還價,以一百顆靈寵丹的代價,換得了讓三階靈獸小雪在兒子身邊守護十來年。

上官興忍不住要翻白眼,留個小寵物就可以彌補人家那一顆幼小心靈受到的傷害了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哈,小雪果然是居家旅行打架鬥毆必不可少的寵物猴啊,因爲有它,哥上學出門從來就沒有吃過虧,吃虧的都是別人啊。

不過,這半年來,小雪好象是生病了一般,每日窩在專屬的小窩裡,昏昏而睡,怎麼叫也不理。本來他還着急小雪若是生了病可沒人能看呢,正好爹孃回來得及時。

上官興把小雪的情況一說,雲妙忙起身道,“啊,兒子你快帶我去瞧瞧,莫不是真生病了。”

其實一聽就知道是小雪這三階靈獸要晉階了,爲了躲避兒子和婆婆的譴責,咱還是先拿這個當藉口躲一躲吧。上官衡也想跟着去瞧,卻被錢夫人哼了一聲,給拉住了。只得老實地繼續聽着老孃的嘮叨。

小雪大人身爲當家家主的護身寵物獸,那住宿條件是相當優越的,小小的格子間裡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窗明几淨,一張金絲楠木的小牀上鋪着錦緞的軟被,雪白的一團窩在被中,好似一個毛球。

只不過稍用神識,雲妙就能察覺出小雪這是快要升成四階靈獸了。這些年來,小龍龍隨着自己二人四處歷練,也已經有了三階的靈力了。相比起來,小雪的速度稍稍慢了些,但也很不錯了。

“孃親,小雪沒什麼病吧?”

上官興關切地問着,這小雪可是他的好夥伴,表哥雲禎每次瞧見都妒忌得不得了,想拿好吃的引誘小雪跟他走都回回失敗,若是小雪有個什麼,他可要傷心死了。

“沒事。過幾天就醒了。”雲妙伸指摸摸小雪的白色絨毛,十幾年不見了,兒子都長成了俊美少年,小雪卻還是那個巴掌大的小不點猴兒。這回再外出,是該帶上它了。

上官興跟着母親出了小雪的房間,瞧見母親那明麗如花的面龐,想到自己爹那頂多二十的俊美模樣,不由得呆了一呆,心裡閃過無數念頭,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娘,你和爹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模樣都沒有變?”

傳說仙人才會容顏不老,或是吃了仙丹也能駐顏有術,難道爹孃得了什麼際遇?還是爹孃也都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