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接親

雲妙禮貌地一笑,“兩位堂嫂何出此言?瀾弟課業繁重,爹孃都吩咐過了閒雜人等不得過來打擾,免得他分心,兩位堂嫂好意帶着四個侄兒侄女過來,可惜瀾弟卻要專心讀書,無法相陪。堂嫂若是嫌悶,不如我命人領路,堂嫂們儘可以帶着侄兒們在京城裡好好逛逛。”

又回頭朝雲瀾瞧了一眼,“還不快去溫書?”

雲瀾點點頭,“姐姐說得是。”便進了書房,找了本書,大聲唸了起來。那書房門卻還是關得嚴實。

看這陣勢,兩個堂嫂也知道是再也不能繼續佔便宜的了,板着臉,倒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帶着四個孩子氣鼓鼓地走了。

待這些人走遠,雲瀾又從書房裡跑出來,拉住雲妙的胳膊,淚眼汪汪地叫了聲,“姐。”

雲妙一看雲瀾這院裡就跟被土匪掃蕩過一般,瞧着也是氣悶,遂拉着弟弟道,“這回可得了教訓吧。你若是一開始便直說,正在溫書不好玩鬧,就不讓他們進院,哪來的這禍事?”

雲瀾低下頭,吶吶道,“我怕得罪了堂嫂。”

“不得罪她們,你的院子就要受罪,兩相權衡,你選哪一個?”

雲妙點着弟弟的額頭,心想瀾弟的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

雲瀾點點頭,“我知道了。”

瞧着滿院狼藉,真是欲哭無淚啊!

雲妙摸摸他的頭,安慰了幾句,院裡的下人們也開始收拾整理,終於看着象個樣了。

離了雲瀾的小院,心想雲濤那邊不知情況如何了,他的院子早一個月前瑞娘就命人佈置收拾好當新房的,可不能也跟這邊似的給禍害了。

到了雲濤院門口,卻見院門緊閉,門內悄然無聲。

雲妙心裡暗笑,敲敲大門,好一會兒纔有個小廝將門開了一線,探頭出來看到是大小姐,這才換了笑容,將雲妙迎了進來。

“公子呢?”

看這院子里布置的花團錦簇,卻是不聞人聲,想來雲濤也不在。

“兩位堂少爺來找公子,公子就領着兩位少爺出去了,好象聽着說去什麼樓喝酒去。”

雲妙不由得微笑,還是雲濤能耐啊。

原來那兩位堂兄,心裡想着雲濤就要成爲裴將軍的女婿了,自然是要好好的巴結一番,順便也過來看看,雲濤的新房裡都有些什麼好東西,也好瞧瞧二叔家在京裡的家底如何。

雲濤見他們一進來,眼珠子就滴溜溜地亂轉,便知道他們的鬼心思,忙親熱地一手摟一個,道堂兄們好久不見,他要做東,帶他們去京城逛逛,嚐嚐京中的好酒。

那兩個正嫌在雲府這麼小的地方拘束呢,自然樂得跟着去了。雲濤也沒帶他們去什麼高檔酒樓,只是撿着那外觀瞧着氣派,周圍又有好些遊藝之所的酒樓,進去置了桌二十兩銀子的席面,跟兩個堂兄推杯換盞,天南地北,古往今來的胡侃一通,也套得了他們不少話。

最後兩堂兄喝得大醉,雲濤讓小廝們把他們扛回了客院,自己卻是到正堂來尋瑞娘。

卻見雲妙和瑞娘正坐在那兒不知討論着什麼,面上表情都說不上愉快。

“孃親,小妙,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

瑞娘見兒子來了,便把手中的一本帳丟給他看,“濤兒也瞧瞧。”

雲濤一看,上面寫着什麼茶具三,字畫二,花瓶四,碗盤五,牀帳二,不由得摸摸頭,納悶不已,“這是什麼?”怎麼跟天書一般難懂。

瑞娘沒好氣地道,“這是這兩天你大伯一家子人在客院裡弄壞的東西。”她就納了悶了,這家人難道在碧柳城也是這麼過日子的麼,又或是到了別人家裡,弄壞東西不心疼是吧。

雲濤看着好氣又好笑,“這茶具什麼的也就罷了,怎地還有牀帳?”

“這誰知道哩?”

瑞娘恨聲恨氣,這家子人再多住幾天,雲府就要被吃挎了,再有多的銀子也不夠這麼遭踏的。

雲濤道,“這些東西娘也不必急着去添,就添也添些次等的碗盤,看他們還怎麼禍害。”

卻是想起自己聽兩個堂兄所說的那些事,忙接着道,“原來大伯父他們一家來京城,是打算在京里長住的。”

瑞娘和雲妙都吃了一驚,“啊?”

“二堂兄在碧柳城和白家一位少爺因細故起了爭執,將白家少爺打成重傷,那白家不依不饒,兩家在城守府裡打起了官司,大伯父花了好些銀子才勉強平息了這事,但和白家已經結了仇,那白家少爺揚言要買二堂兄的一條腿,再加上聽說爹升了官,我又要娶裴小姐,大伯一家想着有利可圖,順便避禍,這才全家都進了京,想在京裡買屋長住。”

好一攤爛事,瑞娘懷疑道,“你大伯家身爲長子,來了京裡,那老太爺老夫人那邊?”

雲濤道,“咳,娘有所不知,聽堂兄們說,這兩年老太爺都不怎麼待見大房,侄兒侄女都不許進他老人家住的院呢。只跟三叔和三叔家的兒女親近。”

這話一說,瑞娘和雲妙都十分能理解老太爺的做法,換了誰,誰也受不了那土匪般的孩子鬧騰。

雲妙出主意道,“既是這般,哥你就幫着他們儘快找好房子,搬了省事。”

瑞娘也點頭,“可不,這買房子也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的,現在就預備起來,等濤兒的婚事一過,也就差不多了。”

把這一家瘟神送走,日子也就清靜了。

雲濤果然每日拉着兩個堂兄去看房子,跑前跑後的,很是熱心。

給他們一家住的三處院子,大伯雲昴住的那處也還好點,頂多是趙姨娘成天跑到廚房去嘮叨着要給老爺補身子,要點這個補湯那個補藥的。

那給兩堂兄住的院子,已經快被禍害得成豬圈了。花草樹木是遭了災,古董字畫也都毀得差不多了,碗盤茶具從上好的幾兩銀子一個的換成兩三文的,反正瑞娘掌着家,花木毀了就命人拔掉。古董字畫破了,就扔了,也不再換新的過去白給糟蹋。

不過幾天工夫,那兩處院子,已經成雪洞一般了。

兩個堂嫂和朱氏沒少在瑞娘面前明裡暗裡的抱怨,瑞娘只做不理,聽煩了就說些京城米貴,居家不易,雲晨俸祿太少,家中辦喜事正不知該從哪裡借一注銀子呢。

那朱氏和堂嫂們果然一聽借銀子頓時溜得飛快。

就這麼跟大伯父一家周旋着,總算到了雲晨要娶親的吉日,瑞娘雲晨一大早便起來,將各處都檢視一番,又換了吉服正裝,一團喜氣地站在大門處迎接到訪的賀客。

因雲晨升了職,結親的又是裴家,這回來的客人比上回雲妍出嫁的人還要多。

因來的客人也有不少閨中小姐,雲妙再不情願,也得當好主人招待着。

其實她是一心想去陪着雲濤迎親的花轎上路,以免路上出什麼狀況。

想了想,便叫出小雪來,叮囑了幾句,小雪身爲二階靈獸,江湖上一流的武者也不是它的對手,有這小傢伙幫忙,那楊家想出什麼妖蛾子,估計也能對付。

“小雪,那就要靠你了哦。”

雲妙摸摸小雪的小腦門,小雪點了點頭,吱地一聲人立而起,兩爪拍拍胸口,顯得很是胸有成竹,一副包在本靈獸身上的自大模樣。

望着小雪一溜煙飛奔而去的身影,雲妙分出一縷神識跟着它,見小雪飛竄到了正要帶着喜轎出大門的雲濤身邊,故意在雲濤面前晃了一下,雲濤身邊的伴郎們都沒有瞧見,倒是雲濤眼力好,認出了那是小雪,卻見小雪悄無聲息地鑽進了花轎底。

想起雲妙也曾經說過,打算讓小雪跟着,萬一路上遇見什麼事,這小東西卻是能幫上忙。

雲濤見妹妹一片好意,也不好拒絕,不過想着小雪一個小猴,應該也幫不了什麼的吧。反正小雪一向乖巧,就算被裴小姐看見,應該也嚇不着她的吧…

去的時候一路順利,在裴家前廳同裴小姐拜別了長輩親戚們,裴將軍看着興致不算太高,對雲濤這個偏宜女婿也不假以辭色,倒是裴小姐的舅舅路大人對着雲濤很是和顏悅色,滿意地說了些祝福勉勵的話。

裴老夫人卻是稱病沒有露面,雲濤和裴小姐兩人到裴老夫人住的院子外磕了頭算是拜別。

將蒙着蓋頭的新娘子送入花轎,雲濤瞧着擡轎子的八位健夫,個個精神抖擻,擡着一個輕飄飄的轎子如無物,走得既快且穩。

這八個人是他從府裡衆僕中挑出來的,訓練了十來天,都是雲家的人,自然可靠,他倒不信今兒路上會有人真敢找碴兒。

從裴家所住的西城到東城有一段路,且依禮俗,這花轎出門,爲了顯示新娘的陪嫁,就算是路近的,也要特意地在大街上繞一圈,裴將軍雖然不怎麼滿意這頭親事,但裴小姐的嫁妝還真是不少,六十四擡嫁妝滿滿當當的,兩人一擡都有些吃力,光是擡嫁妝的隊伍就排成了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