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官腔
習淵殿裡，趙太保不疾不徐地走了出來。
正殿是平日講授課業的地方，東側偏殿則收拾妥當，給衆位殿下、伴讀們用午膳。
霍以驍的午膳基本都在這裡用，有時候會去常寧宮陪伴霍太妃，再偶爾，會被叫去御書房。
內侍已然擺好桌了，霍以驍跟着朱桓進去，還不及坐下，就從外頭來了一小內侍。
那是御書房裡當差的，這裡人人都認得他。
朱茂正擦手，問道：“父皇要見誰？”
小內侍一一請安，末了道：“皇上請四公子過去。”
話音落下，殿內的氣氛幾乎就是一凝。
說凝固了其實也不恰當，該說話的還在說話，要落座的也沒有停下。
這其中，也有韋仕的功勞。
與朱桓交惡後，霍以驍的處境越發尷尬。
聞言，皇上也上下打量了霍以驍一番：“確實，昨兒睡得不錯？”
考覈上沒有問題，大伯父巡按江南時也沒逮到他的大毛病，那他作爲知府就算是合格了的。
他心裡清楚，卻明知故問：“您怎麼會問起李知府？他這個人，還有些意思。”
霍以驍亦漱了口，皇上有此問，定然是吏部調官的摺子遞上來了，最後準或是不準，還得皇上裁奪。
霍以驍應了一聲。
說了沒用，卻還繼續，不就是無趣了嘛。
午間日光極好，照得霍以驍眯了眯眼。
霍以驍不想聽他們這些廢話，只看朱桓，待朱桓頷首，他便走出了偏殿。
霍以驍道：“您其實不該問我，我年紀輕，沒有官場經驗，不能評述一位知府的能力。
聽完這話，皇上沒說見，也沒說不見。
霍以驍答是答了，但全是官腔，他原本不是這麼愛打官腔的。
可霍以驍敏銳，能感受到那一絲不同。
否則，朱晟都躺平了，這兩位在習淵殿裡還說那些有的沒的，是想說給誰聽？
朱鈺正在喝湯，好像是被燙着了，一個勁兒哈氣，道：“霍以驍惹事了？”
“前些日子，三殿下有些苦惱，”霍以驍斟酌着道，“齊美人指證三殿下害了二殿下。”
平心而論，霍以驍不想惹朱桓，尤其是現在，與朱桓不睦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反倒是會讓朱茂和朱鈺得逞。
“你慢些喝，”朱茂打斷了朱鈺的話，“父皇找他，又不是因爲他惹事。”
皇上顯然沒想到霍以驍會這麼答，只好退一步，道：“韋仕貪墨，工部右侍郎的位子空出來了，吏部報上來，想讓李三揭繼任。霍懷定不在京中，也只有你跟李三揭打過交道，朕想聽聽你對他的評價，他在政務上能力如何？”
霍以驍怔了怔。
霍以驍道：“他說，家中給他取名三揭，是想他能三揭榜，鄉試、會試、殿試，都能金榜題名，他也做到了人如其名，入仕爲官。”
至於調任工部，我有讀過李三揭的一片關於水利方面的心得文章，外行看個熱鬧，我以爲寫得挺好的。”
吳公公在邊上擺好了桌，恭謹請兩人入座，他的目光在霍以驍的身上轉了轉，道：“四公子的精神看着比前陣子好多了。”
誠然，無論是哪一位殿下，中午被叫去御書房，十之八九沒有什麼好事。
如此來看，朱茂和朱鈺的話其實也沒有錯。
“酒量挺不錯的，大伯父喝不過他。”霍以驍道。
他想起了溫宴說過的那些。
在她的夢中，瑞雍十四年，皇上定下讓衆位皇子輪着到六部，向各部官員瞭解政務處置。
偏偏，只聽這些，也沒有什麼問題。
皇上支着腮幫子看霍以驍。
皇上挑了挑眉。
皇上正在批閱奏摺，見他來了，才放下硃筆。
霍以驍此時又補了一句：“您要問李三揭這人，您該問順天府的溫同知，他從臨安府調入京城，在李大人手下多年，最是瞭解。”
真要我說，李大人能在臨安府待這麼久，歷年考覈都能過，可見還是有些手段的，若不然，吏部早就把他刷了。
不是近來行事不端，就是課業出了問題，要麼事情更大了，被言官們抓着把柄遞摺子了。
御膳房準備的午膳，按說色香味具是上乘，霍以驍卻是有些食不知味。
從前兩人只是生分，但到了工部之後，因意見相左，徹底交惡。
“有些意思，”皇上笑了一聲，“還有呢？”
朱桓當時被派到了工部，他自然是跟着朱桓。
“朕讓你請太醫，看來是沒有請錯，”皇上道，“不能仗着年紀輕，就不把作息放在心上，等你到了朕這個歲數，就知道夜不能寐有多糟心了。”
來不及細想，霍以驍已經到了御書房外頭，他只能收攏思緒，跟着小內侍邁了進去。
之前那天雨夜，朱桓難得的冒雨來漱玉宮，是因爲他心中沉悶，也是因爲他沒想和霍以驍涇渭分明。
朱茂笑了笑，道：“我猜也是叫以驍，我們兄弟幾個，近來沒惹事。”
只有霍以驍，捱罵的時候極少，大部分是陪皇上用一頓午膳。
待放下了筷子，皇上漱了漱口，道：“朕叫你過來，想問問你，臨安知府李三揭，這個人何如？”
“哦？”皇上靠着椅背，沒有明說緣由，只是示意霍以驍說下去。
不踏實，也不自在。
倒是朱桓……
二更。
他覺得朱茂和朱鈺無趣至極。
半晌，皇上只是嘆着氣道：“不止是你沒有經驗，一個個都只在習淵殿中學習，沒有進過各處衙門，的確無法累積經驗。授課重要，歷練也重要，朕看過些日子，你們都去各衙門轉轉。”
菜品固然不及這山珍海味，只勝在輕鬆。
霍以驍抿了抿脣，關於茶葉的那些推斷，他當然不會告訴皇上，因此，他只是垂着眼，應了聲“是”。
吳公公佈菜極其熟練，可霍以驍覺得，還是與溫宴一塊用，更有滋味。
皇上拿着茶盞的手頓了頓，笑了一聲：“那孩子，想得太多，行了，朕知道了。”
不用跟現在這樣。
可惜，衝動的朱晟已經無法來習淵殿了，不會被幾句真話就弄得脾氣上來要找事，他們其實是可以不說了的。
霍以驍道：“有罪之人爲了脫身，定會把自己安排好，摘得乾乾淨淨，而無辜之人要在之後自證清白，確實不是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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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貓遊記人、動感的貓、七分之一彩虹、jojo8129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