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窗外重複道:“從仇恨中來,到仇恨中去,說得好。既然都是仇恨,那我們爲什麼不能共同去面對?”
藍夢說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們在走不同的路,你的仇恨是家仇國恨,而我是家業恩仇,你比我承受的壓力更大,你不能陷在兒女情長裡。想想你的父親,想想普天下的大衆百姓,你不能將自己束縛起來,你要走出去。”
窗外幽幽說道:“爲什麼又是我?”
藍夢說道:“生在亂世,你的學會承受。”
窗外再次陷入沉默,過了良久,窗外嘆息了一聲說道:“我能和你見上一面嗎?”
藍夢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們這樣不是很好麼?又何必增加不必要的煩惱。”
窗外說道:“以後……我能去看你嗎?”
藍夢說道:“該放下的,終究要放下,從今以後我心已死,世上不再有藍夢這個人,一切都已成爲過去,明天一切都將是新的開始。”
窗外不再有回聲,沒有任何聲音,只剩夜的囈語,皓月當空,一縷銀色的光輝灑在窗前,藍夢說道:“你回吧!”
窗外還是沒有聲音,藍夢知道他走了。她緩緩坐了下來,微閉着眼睛,有種說不出的悽苦,同時又感到一絲欣慰。他站起來了,開始慢慢接受了現實,慢慢敢於面對了,不再消沉,不再自棄。
山坡上一個消瘦孤寂落寞的背影,面對着滿山綠意充滿生機的大山。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活意,內心充滿了蒼涼、孤苦。
他慢慢坐上一塊大石頭上,掏出塵封已久的竹笛,擦拭良久,想起父親手把手教曲練習,不覺間一曲悲涼、消沉的笛音順着內心的波動飄向大山的深處,他回想藍夢說的話:“不是我們想平靜就能平靜的,也許這就是命,一輩子伴隨着仇恨的枷鎖,仇恨結束了,也就是我們到了終點。”
笛音慢慢消失了,他重複着:“從仇恨中來,到仇恨中去。……”一幕幕的情景飄忽眼前,孃親來到了自己身旁,輕輕地將他摟在了懷裡,躺在孃親溫暖的懷裡,孃親用溫和的雙手給他梳着髮辮,輕輕的撫摸她的小臉,感覺幸福極了。
突然,一羣餓虎似的官兵闖進了家門,帶走了孃親,不…..還有自己的爹爹……。孃親和爹爹被綁在了菜市口的臺上,自己想要上臺解救自己的爹孃,卻被一個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嘴巴。怎麼掙也掙不脫,怎麼喊也喊不出聲。爹爹被一件破衣包裹着,幾根深深的白骨刺穿了肌膚,傷口上的蛆蟲在噁心的爬動,發出焦臭的氣味,爹爹用血紅的眼睛看着他,想要告訴他什麼,但是他聽不到。孃親對着他,流着淚搖着頭,顯得那麼無助,那麼的蒼涼。
兩行熱淚,奔眶而出,他握緊了拳頭,大聲呼喊着:“不……”大山又一次恢復了平靜,他感受到了孃親、爹爹的無助,他心頭的寒冰慢慢開始消融,血管裡的血在慢慢翻騰,他找回了久違的男子漢氣魄,他不應該躲在這裡,他不能讓父母含冤而死,他不能讓他們含冤九泉,他要爲他們討回公道,一切的一切……
山坡不遠處,另外一個清純麗質的身影在默默注視着一切,望着跪在地上,手抓兩把黃土,義憤填膺,血管暴脹的左逸軒,那個麗影緩緩走了過來,左逸軒猛地回頭說道:“誰?”
那個麗影佇足而立,望着左逸軒那雙血紅的雙眸,心中有些膽寒,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這樣的表情,那雙血紅的眸子能噴出火來,她平靜地說道:“是我,葉兒!你沒事吧!”
左逸軒沒有說話,慢慢從往事中清醒了過來,他說道:“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葉兒說道:“我看你和小姐不辭而別,怕你出事,所以來……”
左逸軒說道:“她還好吧!”
葉兒對這個她感到有些生疏,葉兒不知道這個眼前的男孩在想什麼?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孩到底和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她心裡感到怪怪的,好像小姐和他之間一下拉開了很大的距離。
葉兒搖了搖頭說道:“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好像一下子不認識他了。
左逸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葉兒輕輕說道:“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了,你有什麼打算?”
左逸軒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葉兒低頭沉默良久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小姐嗎?”
左逸軒搖了搖頭,好像又觸到了心靈的深處,他不知覺得顯出絲絲說不出的痛苦。
葉兒不忍再看他受到痛苦的折磨,關切的說道:“你自己保重,我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左逸軒點了點頭說道:“你也保重,路上小心。”
葉兒點了點頭,身影慢慢消失在皎潔的月光裡。
左逸軒擡頭望着晴空萬里的浩空,一輪皎潔的圓月掛在半空,嘴裡輕輕說道:“圓月圓月,月圓人散,誰又能理解獨守空月的淒涼……”
不覺間,月影西斜,月亮就要下去了。天亮前的黑暗慢慢襲來,越來越黑,左逸軒心思難平,他多想夜永遠的黑下去,天一直別亮,讓這些美好的記憶在他的心裡多停留一會。
夜色漸漸淡了,一絲白光打破了左逸軒心底的琉璃平,心碎了,他眼睛直直盯着藍夢家的方向,他在禱告上天:“蒼天,你怎麼這麼狠心,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連一絲的希望都不給留嗎?我該怎麼辦?去搶……不行,她會生氣的。難道眼睜睜看她離去?問蒼天我該怎麼做?”
沒有人回答,一絲清晨的微風拂來,並不能吹走他絲毫的心痛,他雙眼通紅,臉色蒼白,卻是沒有絲毫的睏意。
順着小道,慢慢往回走,山道的的一邊一股清泉,順着山坡激流而下。一叢翠綠的青草被激流衝的一彎一彎,始終挺不起身來,一叢青草也有難事。想起自己的處境,左逸軒不知覺的起了憐憫之心,撿起兩顆石頭將青草支起身,青草隨着微風一起一伏,彷彿是像他道謝,他長嘆一聲輕輕說道:“天意憐幽草,誰又能可憐……可憐我?”沒有人回答他,只有風的嘆息。
天越來越亮,已能隱隱約約的聽到鑼鼓嗩吶的聲響,一聲接一聲的爆竹聲,聲聲爆竹敲碎了他最後一絲的希望,他望着山坡下喃喃說道:“該來的總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