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借他物之骨,耗靈之氣血,渡一世凡塵,卻再無前塵記憶,真正的往事如煙了。冷月無聲遮閒庭,入夢南柯不是幻。蘇蘇已經是少年郎,脣紅齒白,無憂無慮,桃花塢裡如閒雲野鶴。夜闌臥眠風吹雨,蘇蘇與他重逢。
他,何人,閉目在冰山火焰間,火焰圍繞他身邊,他安然佇立。
他的身邊,一把寶劍幽光四射。
蘇蘇望着他,他似乎是晴雪心中的那個人。晴雪,不是母親勝似母親,晴雪不是姐姐,卻勝似姐姐,晴雪是蘇蘇這一生的親人。
眼前的他,卻如此之近。
“你是誰?”蘇蘇問,如此光芒萬丈,我卻渺小如斯。
“我即是你,你即我。你我都是百里屠蘇。”一個聲音響起,是他,他在和蘇蘇說話。
可是,晴雪說:“你身邊的劍早就送回遙遠的天墉城了。”
“你看到的是我心中的焚寂!”對面的他說。
“這是執念嗎?”蘇蘇問。世人不懂我亦迷茫。
“執念也罷,其他也罷,你來,即證明你執念未消。”他如是說。
“我會保護晴雪的!”蘇蘇小聲說。
“恐怕我們都沒有機會。”他輕輕的說。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於無聲處用劍,憑於天地之氣,易紅塵之煩擾,劍道莫過於此。”他閉目道。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蘇蘇問他。
“會的,只不過那時只有擁有重生之前記憶的我,而你,將會真的消失。”他輕輕地說。
“我與自己對話?”蘇蘇道。
“蘇蘇!做什麼夢了?”晴雪輕輕搖醒蘇蘇。
“沒,沒什麼。”蘇蘇搖了搖頭。
“晴雪,我長大後能不能娶你?”蘇蘇仰起臉認真的問。
晴雪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呀!你長大了,晴雪老了,不過晴雪願意陪着你。
原來,晴雪喜歡的人是他,而不是眼前的蘇蘇。
蘇蘇如果能擁有他的記憶,蘇蘇就成了他。
“晴雪!我不想叫蘇蘇這個名字。”蘇蘇突然開口。
晴雪愣住了,她不明白爲什麼蘇蘇會這樣。可是晴雪明白眼前是百里屠蘇之魂魄結辟邪之骨而生,是爲固魂輪迴而生,蘇蘇,只是當年百里屠蘇的一部分。那些共同的經歷與記憶將不會重來,她的百里屠蘇早已逝去。
而眼前的蘇蘇,他們共同經歷着平凡,責任與回憶則成了晴雪的全部,她是不會和眼前的蘇蘇走在一起的。
九百年前的一天,極地境地傳說有起死回生之述,擁有辟邪之骨的北極熊妖索要了晴雪三百年靈女的生命。
她沒有猶豫,帶着辟邪之骨返回桃花塢,以人們心中的女妖存在着,辟邪之骨承載靈力固魂需要三百年時間,屠蘇慢慢有了雛形,耗盡一百年靈力,如今,她的靈力已盡,蘇蘇將何去何從?
晴雪,蘇蘇輕輕揪下她的一根白髮,衰老不可避免的來了,躲也躲不過。
蘇蘇,六百年了,還是沒能找到輪迴之法,難道我們缺失了什麼?蘇蘇,別怕,有晴雪在。
“晴雪,那夜,我看到了他,一人,一劍,帥極了,他還和我說話了呢!”蘇蘇虛弱地說。
晴雪無語沉默着,世間事,總有太多的意外。
“他說,我去了,他便重拾記憶了。”蘇蘇握着晴雪的手。
“蘇蘇!醒醒。”晴雪呼喚着,銀絲如雪。
“晴雪,作爲一個凡人,六百年已是幸事,不必哀傷,他說他會回來保護你。”蘇蘇閉上了眼。
六百年的相伴,夫復何求?
諸神沉睡太久,衆生如恆河之沙,不計其數,又如浩淼繁星,不可勝數,皆靠五運六氣,六道之內外輪迴。
荒魂亦可入道,惜天地二竅,天機地緣皆藏於此,然神界、仙界、人界、魔界、諸化之界尋便天際與歸墟,仍然一無所得,其掩藏之處,秘之又秘,即便諸神也無從得知。
靈魂出竅,世人皆以自身之體爲載體,殊不知所有靈魄皆出於天機地緣之竅,竅未必是洞穴之意,但一定是深藏不露之意。藏於何處,亦有真假虛幻之分。
參天地之大禪,明天地之循環,知時如流水之秘,拘萬佛之道何其艱難。
模糊的言語,似有真言,又似無妄,幽都古書亦未能言明。
蘇蘇,重生亦不是永生,即有重生,就有渡滅,死生存滅天道自然。
一具辟邪之骨伴着一位銀絲老嫗穿行在廣袤無垠的荒地之中。
晴雪心中已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