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纔剛一進門她就看到了熟人。
——許久未見的中振的朱晨學弟正苦悶着一張臉站在櫃檯前,他的身邊還站在幾個同樣穿着中振校服的同學,都耷拉着腦袋,一副頹喪的樣子。
秦紫蓮有些疑惑地走過去,打了聲招呼:“朱晨。”
朱晨正垂頭喪氣的面對着櫃檯,聽見有人叫他,下意識地回過了頭,看到秦紫蓮,他的激動之情頓時溢於言表:“紫蓮學姐!”
秦紫蓮衝他笑了一下,“真巧。”
“是啊是啊。”朱晨忙不迭的點頭,“聽說學姐你去R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我……”
他正說得激動着,冷不防被一個忽然插(敏)進來的聲音打斷了。
“這幾位同學。”說話的人是正從二樓走下來的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朱晨和他的同伴們面前。
“你們的情況我已經向我們老闆說過了,現在,有什麼話,你們可以和我一起上去當面和他談。”
朱晨和他的同伴們聽到這話,頓時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副“世紀末日要來了”的痛苦表情。
秦紫蓮在一旁看得很迷惑,“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朱晨小弟的表情活像一副要被人販子賣身到青樓的樣子?
朱晨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他的同伴們已經開始移動腳步跟着那個中年大叔一起往樓上走了,走在最後的那個男生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他過轉身,看了秦紫蓮幾眼,走到朱晨身邊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小晨,讓你這位朋友幫幫忙吧。”說完,又看了秦紫蓮一眼,轉身加快腳步上樓去了。
“紫蓮學姐,我、我們……”
秦紫蓮看得出來朱晨很想對自己說點什麼,但是又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看了看朱晨那些已經走上了樓的同伴,將剛剛問過的話又問了一遍:“朱晨,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朱晨看着她,咬一咬牙,露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終於將話一口氣說了出來:“紫蓮學姐,請你幫幫我們!……”
其實事情是個很簡單的事情。朱晨和他的同伴們一起到中源廣場的電子城買新出的遊戲光盤,買完了想休息一下,就一起來了這家咖啡廳喝東西。喝完了結完帳起身離開的時候,他們之中的某個人卻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過來的一個侍應生,打翻了對方手裡的托盤,托盤裡裝着飲料的杯子就那樣“嘭”地一聲落在了地上,碎了。
買光碟,休息,喝東西,結賬,撞到人,打翻盤子——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被打破的裝着飲料的杯子。
闖了禍打破了別人的東西自然是要賠的,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問題是——
“……一個杯子就要我們賠1500,這也太黑了吧?!”朱晨很是委屈的用這句抱怨的話畫上了整個回憶的休止符。
秦紫蓮沉默了幾秒,才問:“那個杯子呢?”
朱晨說:“他們的工作人員收拾之後拿到樓上去了,他們說那個杯子是他們老闆的私人水杯,所以要拿上去給他們老闆看看……”
秦紫蓮想了想,說:“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點”的老闆的辦公室在二樓的最東頭,秦紫蓮從門口進去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擺在辦公室桌子上的用托盤裝着的碎了的杯子,她看得很仔細,看完後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一下。
朱晨的視線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沒見到那個中年男人,也沒見到那個中年男人口中的老闆,而且——
“阿軍去哪裡了?”他向其他同伴詢問道。阿軍就是那個一不小心撞了人、翻了盤、碎了杯的倒黴男生。
有人向辦公室左邊的那扇門示意了一下,低聲說說:“他們老闆在那個休息室裡,剛剛把阿軍叫進去了。”
話音剛落,就聽“咔”地一聲,那扇門從裡面被人打開了,那個叫做阿軍的男生臭着一張臉罵罵咧咧地出來了,“不就是一個破玻璃杯嗎?居然要老子賠1500,不是敲詐是什麼,這麼黑,你們還不如干脆去搶呢!……”
跟在他後面出來的那個中年男人扶了下眼鏡,語氣平靜地說:“如果你們覺得我們是敲詐,可以去消費者協會告我們。但前提條件是,你們得先把這筆錢賠了以後才能走。”
那個阿軍臉一白,訕訕地住了口。朱晨和其他人面面相覷了一陣,將求助的目光飄向了秦紫蓮。
秦紫蓮朝他安撫的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問那個中年男人:“請問,我可以單獨和你們老闆談談嗎?”
中年男人疑惑地看了看她,“你是……”
秦紫蓮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我叫秦紫蓮,是他們的朋友。”
中年男人沉思了一下,客氣的說:“這位秦小姐,不是我不讓您見我們老闆,只是我們老闆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只要你們賠了錢就隨時都可以走,其他的……也沒什麼好談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這位先生。”秦紫蓮的語氣也很客氣,而且笑容始終掛在臉上,“1500元是你們所提出來的賠償金額,但我卻覺得那個杯子並不值這個價。出於公平起見的道理,我應該有權利和你們老闆當面就這個問題提出質疑不是嗎?”
“這……”中年男人正猶豫着,忽然從沒關緊的門縫裡傳出了一個沒有多大起伏的冷質感的聲音:“王經理,讓她進來。”
“是,老闆。”
很年輕。
這是秦紫蓮進到休息室裡,看到“點”的老闆之後,腦海裡閃現出的第一個念頭。
那個“很年輕”的老闆,在秦紫蓮看來,至多和自家哥哥差不多大小。五官長得很好看,但表情很冷,眼神裡帶着顯而易見的疏離,一看就不是容易接近和相處的人。他坐在沙發上,兩腿(敏)交叉,雙腳隨意地搭在面前的矮几上,雖然是以仰視的姿勢看着走進來的秦紫蓮,整個人卻沒有半點弱勢的感覺,反而散發着強大的壓制氣場。
“你對我提出的賠償價格有異議?”即使是問話,語氣也依舊像之前一樣,冷淡,沒多大起伏。
秦紫蓮沒立即回答他,而是轉頭看了一眼跟進來的王經理。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可以嗎?”問話中,“單獨”兩個字被她着重地強調了一下。
那位年輕老闆對王經理微微地點了下頭,王經理會意地走了出去,並順手替他們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