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和屠冥再見
看到柯謹言這副欣喜的樣子，我更加的難受了，因爲我剛剛的那一段話，並不是發自內心的，我是怕傷害了柯謹言。
或許我不該這麼猶疑不定，成了我腦海中的壞女人的樣子，可是我越是想要裝的灑脫，就越是做不到，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就成了另一種情況，並不會跟着想法走。
我裝作不知道地對柯謹言說:“你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爲是什麼人呢。”
柯謹言只是望着我，半宿才張開了雙臂，寵溺的說:“老婆，快到老公懷裡來，我想抱抱你。”
因爲靜遠師父看着的，所以我特別的不好意思，低下了頭，紅着臉，扭扭捏捏的走了過去，然後用拳頭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佛門重地，你能不能不要耍流氓。”
柯謹言拉着我的手，悄悄的在我耳邊說:“老婆，我們回家吧。”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如果現在跟他回家，那麼，晚上我就見不到屠冥了。這次見不到他，可能就會是永遠了……
靜遠住持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解圍到:“她身邊的鬼我還沒有捉住，要等到月圓時分。”
柯謹言大概是想起了我身邊的這隻鬼是誰，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看，就像是被刷了鐵青色的漆一樣。我輕輕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讓他相信我，相信我有那個決心和屠冥徹底的斷了。
人鬼終是殊途。
我現在，已經快要跨過三十歲的門檻，不能再那麼的衝動無知，對自己的未來不負責任。
我們睡在了廂房，雖然柯謹言把我摸來摸去，但是我連阻止他的心情也沒有了，我的腦海裡一直盤旋着一件事，晚上……我會和屠冥會見面。
柯謹言感受到了我的抗拒，變得有點不太高興，他拉了拉被子，然後背對着我，他的背影，突然看起來那麼像楚河漢界，將慢慢的浮出水面。
我把他的身體翻了過來，讓她面對着我，我說:“柯謹言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身體實在是不舒服。”
其實我知道，柯謹言他並不是特別的想要，他只是想要我的身體證明，我愛的是他。
他的表情很冷，像一張撲克，連嘴角都是往下壓的，他說，語氣中帶着涼薄:“駱靈，你真的……不想他？”
我看着他那雙已被溫暖了的眼睛，又能說什麼呢？我再一次撒了謊，搖了搖頭堅定的說:“不想，十年，我已經給了自己那麼長的時間，放下了，我不想再有一個十年，我想好好的過日子，倖幸福福的跟你在一起。”
他本來搭在我臉上的手指凍了起來，僵硬的，卻特別灼熱。
“你真的這麼想？”
我點了點頭，把脣貼了上去，軟軟的，很溫暖，我笑着對他說:“真的這麼想。”
他笑，笑的不帶一絲掩飾，一下子把我抱在了懷裡:“我不逼你，可是，我一直在等。”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聲音竟帶些哽咽:“我柯謹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跟個女人一樣。”
柯謹言，這輩子，我認定了你。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特別的淒涼，就好像有人在控制我的情感一樣，左臉，又是一片冰涼，然後一滴一滴，似乎有什麼東西滴落了上來，用手一摸，仍然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
我不敢往下想，心口劇烈的抽動，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傷心的不能自已。
是屠冥在哭嗎？
我整個人窩到了被子裡面，把眼睛捂了起來不敢睜開，一直在心裡默唸:脫敏你能聽到嗎？你如果你能聽到的話，我求你不要再這樣了，你這樣讓我很難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能離開柯謹言，不能做一個不仁不義的人，我們人鬼殊途，根本不會有結果。有些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回不了頭的。我已經把人生最好的十年給了你，你還要要什麼？既然知道我是一個念舊的人，就請你不要這樣，讓我難做。
天越來越黑，直到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柯謹言突然從夢中驚醒，一把抱住了我，他的神色有些慌張，顯然是剛剛做了噩夢。他有些失落的說:“我剛剛夢見你離開我了。”
看着他好無防備的樣子，就像一個走丟的孩子，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我躺在了他的懷裡，抱住了他堅硬的腰，說:“謹嚴，只要你不放手，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這句屠冥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卻說給了柯謹言，想想真是可笑，可笑到我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愛火花他狠狠的說:“你最好是這樣，要是說謊，我就讓你三天下不了牀。”
“好了，安啦。”我輕輕的拽着他的兩隻耳朵，語氣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推開門，跟着住持出去了，月光之下，他渾身好像散發着淡淡的光輝。
突然，他停下來了，我差異的看着他，他說:“你叫駱靈吧。”
我嗯了一聲。
他又接着說:“我們之間的緣分，從五百年前就開始了，你或許不知道。”
“緣分，五百年前？”
想到五百年這個數字，我的心就在痛，我曾經跨過了五百年，去追隨屠冥……
那一段時光，縱使充滿痛苦，卻讓我畢生難忘。
他轉了過來，那一對眼珠，炯炯有神。
“五百年前，是我送朱祐樘來到了現代，因爲張月笙死了，他想尋她回來。所以我逼出了他的魂魄，給了他五百年的時間，最終他遇到了你，張月笙的轉世。”
雖然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可是從另一個人的嘴裡說出來，我也是震驚。
“你……你活了五百年？”
他笑了一下，如同即將要滅掉的火，他說:“實不相瞞，我是一個下凡的神仙，因爲做了這件事，所以我要皈依佛門五百年，嚐盡人間酸甜苦辣，救苦救難。”
“那你爲什麼會這樣做？”
他輕輕嘆息，神情似在思索，遙望，他說:“當日，是仙遊公主求我，我才破了戒。”
仙遊公主？我在古代的時候可以說是雙耳不聞窗外事，所以對這個仙遊公主沒有一點了解，我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態，等待他的下文。
他說:“仙遊公主，就是妙然。”
對了，妙然說了她是屠冥的妹妹。
“當時就是妙然求我，她不忍看到朱祐樘就這樣鬱鬱而終，所以，這五百年，她一直追隨着他。”
他的那雙蒼老的眼睛，透着傷感，他說:“送他們走的那一瞬間，我頓時變成了老叟，也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永遠的失去了愛她的資格。”
我知道，表面上坦然的他，內心一定在流淚，他的感覺，我不是沒有共鳴。
“好了，剩下的時間交給你們。”他話音一落，手指便在我的雙眼上抹了一下，好像往上面抹了一種什麼液體？涼涼的，有些刺。
待我費力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心裡五味陳雜，十年，整整十年，我再次見到了這個讓我朝思暮想的人。
他穿着黑色的袍子，如墨的頭髮在淡淡的月華下，四處飛舞，他眉眼深刻，透着憂鬱，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此時正通紅的看着我。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悲風秋畫扇！
我蹲在原地，嚎啕大哭，恨不得把這十年間的相思之苦，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爲什麼，爲什麼他要硬生生的奪走我這麼多年的光陰，爲什麼，他要讓我承受這些。
他蒼白的笑了一下，晶瑩的淚珠從眼眶裡滾了出來，他擡起了手，然後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聲音嘶啞的說:“駱靈，好久不見。”他的聲音開始哽咽，似乎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痛苦萬分“這段時間……很想你。”
我費力的喘息，感覺渾身都在痛，尤其是喉嚨，好像被人一刀一刀地颳着，痛得我說不出半個字。
“靈靈，不哭了，不是來道別的嗎，哭成這個樣子會讓我更捨不得你。”
他說完，就皺着眉頭，眼淚一滴一滴的往外涌，他不想讓我看到，驕傲的揚起了頭，側着臉，喉結上下滾動，艱澀，又深刻。
我哭了好久，泣不成聲，我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倒轉，沒有時間和距離的阻礙，我還是那個衝動，不顧一切的我……
“屠冥……這麼長時間、你去哪了？你爲什麼現在纔回來，爲什麼現在纔回來？爲什麼要在我愛你的時候忘記我？爲什麼要在我爲你難過的時候，還要故意傷害我？爲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後你不出現，爲什麼要在我準備放棄你開始新的生活的時候你要打擾我！”我朝他吼道，如此聲嘶力竭的同時，換來了我的痛入骨髓。
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我好痛苦！
“傻瓜，別哭成這樣，我會心疼。”
“你少虛僞了！”我尖叫道，恨不得發泄乾淨我對他的愛恨交織。
他說:“我死了。”
我看向他，發現他的腳尖說踮起來的，並沒有捱到地！
說：
哎，我給哭得不成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