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隨聽了此言之後,臉上滿是急切的神情,可是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忍住了,低下頭告退。
柳明見狀知道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便起身告罪道:“父親,我出去看看,您在這裡陪着石大人先聊着。”
柳家祿也知道他的長隨斷然不會沒有事莽莽撞撞的便闖進來,一定是有什麼急着稟告的事情。
“你就出去看看吧,”柳家祿心裡雖然七上八下,可是面上卻依然笑容不減。
柳明出去之後,果見剛纔告退的長隨依然在門口徘徊,見柳明從裡面出來了,趕緊迎上來小聲道:“大老爺請轉告老太爺,左涅左大人家被虎賁衛圍了。”
柳明聽了此話之後,也不由得愣住了,半晌方道:“可知道是爲了什麼事?”
那人搖搖頭道:“還不清楚,是剛纔家裡上街的奴才看到告訴奴才的。”
柳明聽了此言之後,心裡不由沉吟,早就聽說叔祖父與左涅有些來往,難道左家的事會牽扯到柳家?
他一面狐疑着,一面掀了簾子進了會客廳。
他進門的時候,柳家祿與石齋正相談甚歡,好像已經將柳琀與石硯的事情敲定了。
見柳明走了進來,柳家祿並沒有立時相問,依然與石齋在談論兩家孩子的事情。
倒是石齋先開口問道:“子照兄,府上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柳大人親自出面?”
柳明一拱手道:“那倒不是,只是家裡的下人沒見過什麼世面。在街上看到虎賁衛將左家圍了便有些驚恐。”
石齋聽了此話之後,冷冷一笑道:“這左涅也該有這樣的下場,欺上瞞下,不知道害了多人的性命,此番他竟私結營黨,觸怒皇上,被革職下獄抄家,也是罪有應得了。”
聽石齋的話,顯然是早就知道左家被查抄的事情。
不過此時,柳家祿根本就沒有聽到石齋說什麼。早已陷入震驚之中。
柳明見柳家祿面有異色。道:“叔父,已經快午時了,讓下人們擺宴吧!”
他此話落音之後,柳家祿竟沒有聽到。
他輕咳一聲。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邊。
柳家祿強自鎮定了一下。想要說話。卻發現喉間好像堵了一個東西一般,竟一時發不出音,只好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方啞着嗓子道:“對對,快命人擺宴吧。”
石齋對柳家祿的異常只做沒見,依然與其談笑風生。
柳家祿也便強笑陪着。
他從來沒有覺得一頓飯的功夫竟然如此長。
送走了石齋之後,他立馬帶上東西乘轎出府了,在路過左家門前的時候,看到虎賁衛依然沒有走,大部分東西都已經清點好了,撞上了一輛一輛的馬車。
左家還沒有被封,依然大開着,往裡面一望,地上滿是狼藉。
左家猶如一棵茂盛的大樹,被天雷擊中之後,瞬間凋零了。
左涅大約早就被押走了,現在被壓着出來的就只有幾個身着短衫的下人。
柳家祿拭了一下額頭的汗,對車伕道:“趕快一點。”
車伕一甩馬鞭加快了進程。
到了太子府門前,柳家祿先將自己手中的東西遞了上去,道:“臣,柳家祿有事要陳情。”
太子府大門口的門房一見是柳家祿,輕輕一揚眉,沒有說話,接了東西便又將大門關上了。
拿着柳家祿呈上的東西便去了太子容燁的書房。
容燁低眉看了看下人遞上來的東西,沒有拆看,忍不住冷冷一笑道:“去告訴柳家祿他此時來見孤不和規制,若真有什麼事情要陳情,明日到宮中再說吧,讓他回去。”
下人領了命出去了容燁拿起了柳家祿送進來的東西,輕輕將蠟封拆開,將裡面的東西抽了出來。
看到最後,容燁忍不住罵道:“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妄想逃過此劫,做夢!”
說完將柳家祿呈上的東西揉成了一團丟在了地上。
“來人,”他話音一落,進來一個容貌姣好的丫頭。
“將地上的東西燒了。”容燁道。
那丫頭聽了此言便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正要拿着到外面燒掉,只聽容燁道:“晚秋,在這裡燒。”
被稱作晚秋的女子,口中稱是,轉過身取了火摺子當着太子容燁的面將那團紙點着了。
容燁看着那團紙變成了灰燼,這才揮手讓晚秋退下了。
晚秋出了房門之後,深深的一閉眼舒了一口氣。
剛纔她雖然只是微微一展手裡的東西,可是卻看到了重要的信息,她要怎樣儘快將消息傳到皇上哪裡纔是,不然事發之後,後果便不可設想了。
她要怎樣將消息傳遞到宮中呢?
她正站在門外苦苦思索,卻聽到太子的聲音又從房中傳了出來:“晚秋!”
晚秋一愣,旋即面色平和的推門走了進去,恭敬的道:“太子殿下,奴婢在!”
“你來給孤研磨。”太子沒有擡頭,只是拿着筆看着眼前的紙,好像是在仔細思慮什麼事。
晚秋站在容燁的身側,低眉順眼的輕輕研着磨,不過在太子落筆的一刻,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過去。
看着從太子筆下不斷流出的字,晚秋不由的心驚膽戰。
待容燁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晚秋手中的墨不小心掉到了硯臺上,頓時濺的桌案上滿是墨汁。
“奴婢該死!請太子殿下寬恕!”
晚秋嚇得跪在了地上。
容燁看了她一眼,滿不在乎的一笑,道:“沒關係,下去吧。”
晚秋給容燁磕了一個頭,後退着出了太子的書房。
太子是嫡子,可是卻不是皇長子,更不是皇上最鍾愛的皇子,只不過因爲他是皇后所出,從小到大也沒有什麼大錯,這纔在大臣的一再催促下立其爲太子。
現如今太子竟然要開始清算諸位皇子了,而且首先開刀的便是德妃所處的三皇子容焰,那可是皇上的眼珠子。
德妃娘娘手裡有她的家人,此次就算是不能爲也要爲。
容燁將東西寫好之後便吩咐了下來,今晚他要晚秋的房中坐坐,令人做好準備。
太子妃郭氏聽了此話之後,只是咬了咬嘴脣,便命幾個婆子去給晚秋將規矩了。
晚秋雖說是侍女,可是卻是太子的近侍,侍寢太子並不算越距。
府裡的人都以爲晚秋是交了好運了,只有她自己清楚,太子這是不信任她了,可是她是皇上賞下的人,暫時太子還不能動她,便想出了這樣的辦法拘着她。
到了晚間之後,她摸了摸帶着夾層的衣領,裡面藏了她不得已才用的東西。
不過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她還沒有到那一步。
到了晚上戌時,晚秋沐浴更衣之後,便有人來將她帶到了太子獨自就寢時的書房西暖閣。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晚秋對披着衣服在看奏摺的太子躬身行了一禮。
容燁看了她一眼道:“來了,你先睡吧,孤看完這些奏摺便睡。”
“奴婢願陪着太子殿下。”晚秋站起身走到了太子的身側。
容燁並沒有反對,將頭轉到了手底下的奏摺上,隨口道:“隨你吧。”說完便繼續批閱奏摺了。
到了亥時三刻的時候,容燁便開始打瞌睡了,不過依然在強撐着看手底下的奏摺。
到了子時卻再也撐不住了,拖着疲憊的身體到了牀上倒頭就睡。
晚秋服侍容燁躺好後,方輕輕的躺在了他的身側。
太子起初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最後便怎麼舒服怎麼睡了。
夜半時分,晚秋卻依然睡不着,看着太子睡得很香,便悄悄起身了。
晚秋悄悄跑到了後門,碰巧看到一個婆子正不情不願的給外面晚歸的人開門。
“進來將門鎖好!”那婆子囑咐了一句便徑自去睡了。
那人進了門之後那還記得鎖門的事,左右出了事也不是他的責任。
晚秋見後門虛掩着,帶那人走遠之後,便快快走幾步出了後門,朝着宮門方向走去。
太子府距離宮門不遠,但是現在宮門還開不了,她只能在宮門附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待宮門開了之後再去覲見德妃。
好容易盼着到了寅時,看着宮門徐徐打開,晚秋快速的走了上去,將手中的牌子一亮,守門的侍衛便將她放了進去。
她見到德妃的時候,德妃還沒有起身。
聽了晚秋的話之後,德妃不由得大驚,旋即慢慢舒了口氣,道:“你很好,若是此次三皇子平安,本宮便讓你與家人團聚,並許你出宮嫁人。”
晚秋聽了此話之後,趕緊給德妃磕了一個頭,道:“奴婢不求別的,但求與家人還能有重聚的時候,此次奴婢冒死從太子府中出來,怕是回不去了,還望娘娘念在奴婢往日爲陛下和娘娘盡心盡力的份上,給奴婢再行安排安身之處。”
德妃在晚秋說完了此話之後,伸手握着她的臂肘將她扶了起來,笑道:“那是自然。”
說完便給旁邊的內侍使了一個眼色道:“晚秋大約一宿沒有睡了,你帶她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完了便直接帶她去見她的家人吧。”
內侍一甩手中的拂塵道:“是!”
晚秋聽到這聲“是”心裡頓覺有些異樣,不待她多想,那內侍便已經到了她的跟前了:“晚秋姑娘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