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採不死藥,茫然使心哀。
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
…………
始皇禹政,生於他國,幼年爲質,嚐盡苦難。
九歲歸嬴地,十三歲登基爲王,二十二年親政,肅清朝野內外之亂,收歸王權,後積蓄七載,招攬天下賢士名將,於而立之年發動滅六國之戰,祁、青、風、雲、永、安,歷經九年,上百餘戰,終得橫掃六合,一統天下四海。
憶往昔崢嶸之景,歲月漫若雲煙,如繁華霧繚於心間閃回。
只嘆時光不可回溯,人亦無再少年時。
禹政心裡明白,當自身這最後一道護身之炁碎滅之後,自身便是再無其他防護,將淪爲這雲中妖人的餐食。
至於這地炁對己身之禁錮,乃是源自於地脈,束縛他的這股力量並非是來自於雲中君,而是這大地之脈,這些自地底噴涌而出的黏稠「血炁」,就像大樹虯龍之根,非他所能掙脫。
死,並沒有給始皇帶來多少恐懼。
他,只是心有不甘。
千古一帝,縱是要死,也當轟轟烈烈,豈能落在這一妖人之手,這般憋屈而亡。
至於這地炁之力,禹政更是心中鬱結,這等龍脈地煞之力,本應爲他這帝王所用,現在卻是被這妖人所把柄。
當年先孝公與商君選定新都地址,最後確定此處爲烈陽,必然是感知到了其下地炁的存在,只是這百年時光,竟是都未曾發掘分毫。
禹政嘗試了去吸納這涌出地脈之炁。
若去吸,自當可以將這地脈之炁吸入體內,並且也確實能夠讓自身得到增幅,但卻是發現,倘若將這地脈之炁納入其身,他己身之心魂,將會被徹底泯滅。
也就是說,在失去神智與獲得力量這二者之間,選其一。
可對於始皇禹政而言,若是淪爲失去心智之物,那與死沒有任何差別,反而對他來說,是一種羞辱。
很顯然,這雲中妖人爲了能夠容納這地炁之力,已然是暗中研究籌備了數十年之久。
而且看的出來,雲中君承受這地炁之時,對於地脈之炁並非是無腦吸入。
雲中君這幅玲瓏之軀,其身有着一道道極爲玄奧的紋路在散發着幽幽血光,這些紋路將涌入她體內的地血之炁強行鎮壓着,以一個雲中君所能承受的最高範圍融入魔軀。
可現在的始皇禹政,已經沒有那個時間去準備,就算是有時間,也沒有那個法子。
這法子,只有雲中君一人懂。
雲中君這妖人,對詭炁的研究,堪爲異世大蛇丸,當界拜月教主,想要達到她那種程度,絕非是一朝一夕可至。
“放棄掙扎,是你最好的選擇。”
“我,會溫柔待你的身子。”
雲中君,笑了,仰頭大笑。
這笑意極爲猖獗,亦是透着終得完成的夙怨。
她入嬴地籌謀數十年,爲了達到自身之目的,計劃一重接着一重,原本希望用最簡單的方式完成既定目標。
可結果卻是,計劃一重又一重的落空,讓她心境遭受一次又一次的崩塌,以至於逼她不得不使出這最後的底牌。
於雲中君而言,發動這地脈之炁,亦是最後的無奈之舉,但凡有任何其他選擇,她都不會走出這一步。
其中原因也簡單,這地脈之炁一旦開啓,就關不上了。
簡而言之,她只是研究出了開啓地炁的鑰匙,以及怎麼能夠小劑量的從地炁中汲取力量,讓自身得以承受吸收,但是並沒有辦法將其關上,也無法控制地炁未來變化。
這地炁將來會如何,皆是未知變數。
並且隨着地炁涌出越來越濃烈,就算是雲中君,未來也是不敢靠近,更無法利用。
與她來說,地脈之炁也只能利用一次,至少以她目前的能力,暫時只有一次。
故而,若非是被逼到最後一步,雲中君斷然不會走這條路。
在雲中君話語落下的那一刻,胸腹的那一張獠牙大嘴,驟然間有着狂烈的吸力涌出。
剎那之間,始皇帝的這幅魔軀之身,在這股狂烈的吸力之下,顫影潺潺,看起來竟是隱隱有着要崩碎的跡象。
面對即將到臨的一切,那雙星辰眸眼,並沒有絲毫懼意。
始皇禹政微微仰頭望天,他的目光彷彿能夠穿透這黏稠血炁,看向那虛無上蒼,似是看見了他大嬴歷代先王,孝公、惠文王、武烈王、昭襄王、孝文王、莊襄王,百年勵精圖治,積攢了莫大國本,爲他鑄就了一統天下,橫掃六合的一柄劍。
‘政,愧於歷代先王。’
一聲嘆息,這是帝王之嘆,是命運之嘆。
曾幾何時,那個威壓蓋世的始皇帝,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竟是會走到這般地步。
“我的!都是我的!”
而此刻的雲中君,媚眼中已然是泛出血色,整個人看似如同陷入了癲狂。
雖說她專研籌備了數十年,爲了讓自己這幅魔軀能夠承接地炁之力,這些年她嘗試了無數種實驗,皆是以自身爲試驗品,其間不知遭了多少痛楚,甚至不惜硬生生將自己改造成了陰陽之軀。
可儘管如此,隨着地炁的持續性洶涌而入。
雲中君的情緒明顯變得有些紊亂了起來,她原本清醒的心智,多多少少受到了地炁影響。
其胸腹之處,那一張獠牙大嘴,從中涌出的吸力成倍驟增。
於這一刻,清晰可見始皇帝之魔軀,身形已然是在不住影顫,魔軀之血肉,有一部分被強行攝走,沒入雲中君之嘴。
然,就在這個時候,驟然之間。
嗡…!
自始皇魔軀中,有着一道突兀響起的聲音,似是山海鐘鼎之音。
‘???’
雲中君聞聲稍愣,眼神中透出疑惑。
然,還未等雲中君從這疑惑中回過神來,發覺周身濃郁已然至黏稠的地脈血炁,突然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萬千之縷,朝始皇魔軀瘋狂涌入。
始皇禹政,在主動吸收地脈血炁。
“你在做什麼?!”
“停下!快停下!!”
這一刻的雲中君,眼眸中有着兇狠戾色暴起,歇斯底里的大吼。
“這是我的!”
雲中君原本銀鈴般的女音,於這一刻變了,之前那般男女混合的雜合音再一次響起,其內蘊含着無盡憤怒。
譁…!
頃刻之間,只見雲中君的身軀,除卻那胸腹那一張大嘴,在她的雙肩處,喉頸,臉頰兩側,以及雙手中心,皆是有着獠牙大嘴出現,洶涌吸力,齊齊涌出。
她,要與這地脈血炁,搶奪始皇之魔軀!
與此同時。
清月高懸,登仙台周遭最高之廢墟,夜風獵獵而過,捲起滾滾煙塵,從此處一目望盡整個烈陽城,繁華不復,皆是落寞。
“兄弟,不對勁啊。”
“你看這血炁,突然變得很是暴躁了起來。”
正在領悟「火焚之術」的楚辭身側,石開火一直都是在注視着登仙台的方向。
自地脈血炁出現之後,除卻最開始那一瞬間的噴涌之外,後續的地炁涌出都是以一個極其均勻的速度,包括向四周擴散的速度,也是在一個勻速狀態。
然而,此時在石開火眼中,望仙台底部的地炁,就在幾個呼吸之間,突然開始以噴涌的架勢瘋狂涌出。
理論上來說,涌出地炁的速度加快,那血炁向外擴散的速度就會更快。
可是此刻,血炁向外擴散的速度卻是在減緩。
這,便是說明一個問題。
從地脈涌出的血炁,被吸收了!
甚至是,這吸收血炁的速度,已經大於地脈血炁噴出的速度。
在石開火說話的瞬間,楚辭已然是擡眸朝登仙台望去,這地脈血炁的濃郁程度,不需要言語,用肉眼就能看出。
而如此無度吸納這股地脈血炁,縱是魔軀,亦是會被撐爆。
‘雲中君?’
楚辭的第一念頭是雲中君那死人妖在吸收地脈血炁,但是轉而一想,絕無可能。
這妖人做事向來縝密,必然不會去冒這般風險,搞科學研究的都這樣。
既然不是雲中君,那便是始皇禹政。
亦是在這一刻,楚辭下意識掃過識海中的發光面板。
發光面板中屬於「至欲之人的靈魂」「禹政」這一欄,此時赫然是有着晦暗的黑光在閃爍,並且閃爍的速度在不斷加快。
與之前的紅光與金光不同。
黑光,這是第一次出現在發光面板。
其究竟代表什麼寓意,因爲沒有說明書,楚辭也並不清楚,但想來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事。
‘不能拖了。’
楚辭將手中黑玉竹簡一甩,扔回石開火手中,這「火焚之術」他看了個大概,稍加了解能夠施展已經足夠了。
“石胖子,你帶着小白遠離此處。”
看了眼小白,此刻隨着血炁的不斷納入,小白身上五十六枚鎮魔銀針,已然有着二十五根在震顫,若是超過二十八根,便是達到了臨界點。
至於小白現在的氣息,雖然沒有馬上突破極道五重天,但是已然見了端倪,尤其是小白額頭之處,那兩道泛着冰藍光芒的流痕,已經是越發明顯。
不出意外,再給小白幾天時間,足以突破至極道五重天。
“好。”
石開火點了點頭。
對於自己幾斤幾兩,石開火心裡還是很清楚。
這種層次的爭殺,絕非是他一個極道二重天能夠參與的,以他這點實力衝上去,那完全就是妥妥送人頭送經驗。
接着石開火一把將小白扛在肩頭,折身便是狂奔,望其背影,小白的雙馬尾伴着桃心箭尾左右飄曳。
這石胖子,活像是個大街上偷美少女的人販子。
楚辭將目光從石開火背影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登仙台。
原本還算平靜的登仙台,此刻血炁洶涌翻滾,原本往外擴散的血炁,不再是放緩擴散速度,而竟是開始往回縮,這代表血炁被吸收的速度也在飛速暴增。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
楚辭心中一念而起,從其體內,火焰洶涌而出,剎那直衝十丈之高,整個人更是瞬間化作了火人。
‘這心法口訣,搞的差點以爲上光明頂了。’
心中不由吐槽了一句。
稍稍活動筋骨。
接着。
砰。
楚辭後腳微微一蹬,整個身軀,朝着登仙台破風而去,火焰劃破夜色長空,驚起之音爆,震耳欲聾。
更遠處的石開火,在聽到這音爆瞬間,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當看到楚辭已然化作十丈火人的剎那,心中一聲長嘆。
人比人,氣死人。
他當年修習這火焚之術的時候,整整耗費了半個月時間,被自個師父揍了不知道多少頓,才堪堪做到入門。
而楚九歌只是臨陣看了幾遍,竟然就直接入門了。
這悟性天資,讓石開火羨慕的赤壁分離。
‘果然。’
隨着楚辭衝入登仙台血炁籠罩範圍,這些地脈血炁似乎有靈性,涌動之間,化作一道道長蛇直刺楚辭。
然,有焚火護身,這些血炁還未靠近楚辭,皆是被焚滅成空。
‘這火焚之術顯然對這詭炁有着剋制之力,估計最開始被開發出來就是爲了應對詭炁。’
‘墨家始祖,實乃一代奇人。’
‘只可惜死得太早,不然多少都得拜個師。’
此刻在楚辭的識海之中,屬於「至欲之人的靈魂」「禹政」的那一欄,黑光閃爍已然是越來越快,甚至於「禹政」兩個字都已然開始變得黯淡模糊,似是要被抹去。
這很可能意味着,始皇帝之魂,即將消失。
若是始皇之魂消失,那就意味着楚辭無法收集,而下一個「至欲之人」不知何時纔會出現,他沒有那個時間去等。
身影若火風,楚辭速度極快,片刻便是衝入登仙台範圍。
接着縱身一躍,整個身軀就如同一柄離弦之箭,猛的衝向登仙台之巔,那一團裹着始皇與雲中君的血炁。
其體內燃燒之焰,這一刻,盡數散出體外,猶展翅朱雀,將周遭涌來的血炁盡數焚滅,那被血炁籠罩的登仙台之巔,有着一道口子極速焚現。
與楚辭預先所料一般無二,他用斬天劍都斬不出的缺口,以火燃之。
老婆今天出院了,但還是在疼。
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一想到還有五個月的孕期,還得遭半年的罪。
媽的,心裡真是難受。
我老婆心善,常和我說做好事有好報,連路邊野貓見了都得跑回家拿個貓罐頭喂,這老天怎麼就是不開眼。
千言萬語匯聚一個字: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