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碧瑤大學士的性格,這要是在過去,她一定會矯情一番,甚至是故意擺一下架子,表態不是首席大學士親自來邀請,她絕不離開。
不過今晚的局勢明顯有些不對勁,這要是泰坦學宮的人來搗亂,她實在是有點坐不住了。
當下也不再拿捏架子,收拾一下行裝,便冷哼一聲走出屋外。
對院的鈴花大學士顯然也聽到這邊的動靜,忍不住提醒道:“姐姐,這深更半夜外出行動,務必小心爲上。小妹勸你還是召集一下你的幾個心腹部下,一起前往探查會比較穩妥一些。”
鈴花大學士跟碧瑤大學士的關係極好,出發點自然是關心碧瑤大學士的安危。尤其是今晚看上去情況顯得有些詭異,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碧瑤大學士道:“我會發出信號,召集他們一起往那邊趕。你這邊也悠着點,我也擔心敵人會否來個聲東擊西什麼的,不可不防。”
鈴花大學士道:“好,小妹一定會萬分小心。而且,我在學宮內,安危自不必擔心。”
碧瑤大學士冷哼道:“我就不信了,在咱們的地盤,還真能讓泰坦學宮的人撒野了?”
倒也不是碧瑤大學士盲目自信。你泰坦學宮就算派了人來這裡,也一定是暗中行事,不可能跳得太歡。
畢竟,你能潛伏几個人?在偌大的太一學宮勢力範圍內,太一學宮可以分分鐘動員幾千幾萬人來幹你們。
碧瑤大學士別看她之前在明心院面壁思過,可一旦解禁,她還是太一學宮排名第二的紫金綬帶大學士。
她的身份地位,她的強大實力,都不是開玩笑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鈴花就算關心碧瑤大學士的安危,也不好公然反對她出馬。只是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
可她也知道,碧瑤脾氣暴躁,這個時候如果硬勸的話,她恐怕也不會回頭。外界不知道,鈴花大學士是知道的,碧瑤大學士對泰坦學宮可謂是恨之入骨,不僅僅是因爲之前三年多的戰爭,更因爲碧瑤年輕時有一個十分相愛的道侶,在一次行動中,慘死荒野。
很多證據都指向是泰坦學宮方面所爲,但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人證和物證,這個仇恨一直沒有得報。
自那之後,碧瑤整個人就變了。原本一個天真爛漫,相信愛情的少女,從此變成一個修煉狂。
而她的天賦也終於得到了解放,一路跟開掛似的,碾壓無數競爭對手,爬到了太一學宮紫金綬帶大學士的高位。
而她也徹底成長爲一個性格冷冽,手段霸道的高冷上位者。對於無數追求膜拜的異性,嗤之以鼻,從來不假顏色。顯然,年輕時痛失愛侶,讓她徹底看淡了塵世間的情情愛愛,再也不想沾染半分。
也許正因爲此,她才能如此強勢證道,成爲太一學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紫金綬帶大學士。
鈴花大學士知道,碧瑤大學士這麼急匆匆出發,顯然還是沒有放下當年那樁舊案,雖然這已經過去了一二百年。
她對泰坦學宮的芥蒂,甚至可以說是仇恨,根本沒有放下。
“姐姐,無論如何,一定要小心啊。”鈴花大學士幽幽看着碧瑤大學士黑暗中消失的背影,喃喃道。
局勢發展到現在,鈴花大學士越發感覺到一種無力感。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失控的方向飛速墮落。
甚至她都搞不清楚,自己背後的瑤草族,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按理說,他們難道不應該跟寶樹族強烈交涉嗎?怎麼這禁足令還不解禁?
難道寶樹族真的已經可以無視盟友的意見了嗎?寶樹族如此霸道,瑤草族和妖花族都能接受嗎?
鈴花大學士輕嘆一口氣,收起這些混亂的思緒。眼下她也有些茫然,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平靜下來。
或許,今晚的混亂,此刻纔剛剛開始。她即便被軟禁,若是學宮真出現什麼危機,她也不可能視而不見,爲了對抗九秀大學士而消極應對。
鈴花大學士是極有責任心的人,正因爲這份責任心,爲地心世界,爲太一學宮的長久利益考慮,她纔會堅持己見,堅持自己的判斷,堅持這場戰爭不能再繼續打下去。
今晚,又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測的事?
……
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夜晚。一直關注着外界動靜,等待着後續消息的鈴花大學士,始終沒有得到更多的回饋。
離開之後的碧瑤大學士,也沒有再度返回明心院,甚至沒有返回太一學宮。她離開時顯然是衝着銅椰的府邸去的,但在那之後,銅椰的府邸也沒有爆發什麼劇烈的動靜。
這就更加讓鈴花大學士感到一股深深的不安。
如果不是禁足令還在,她都恨不得立刻離開此地,親自去探查個究竟,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就在天快亮的時候,太一學宮終於傳來了較大的動靜。這次居然是首席大學士九秀親自來到明心院。
他一臉陰沉地來到明心院,目光凌厲地瞥了鈴花大學士一眼,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可他那嫌惡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這分明就是很大的敵意。
鈴花大學士對這份敵意倒也不意外,她也並不畏懼,淡漠地回瞥了一眼,眼神並不退縮。
“你乾的好事。”九秀大學士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鈴花大學士有些不解:“首席,你一大早天沒亮跑過來,不會就想發泄一下情緒吧?”
九秀大學士恨恨道:“本座有說錯嗎?要不是你鬧分裂,搞內訌,太一學宮能這麼被動嗎?”
“首席,或許你應該冷靜一下,看看到底是贊同你的人多,還是贊同我觀點的人更多。”
九秀大學士羞惱大罵:“就是因爲你妖言惑衆,所以你罪孽加倍的重。你可知道,地心族進一步有多難?你憑什麼宣揚和談?你知道這一步邁出去有多辛苦?再退回來,地心族很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鈴花大學士冷冷道:“你不用危言聳聽,地心族再不濟,守成是沒問題的。地表世界對於往地心世界擴張,根本沒有多大興趣。他們也不具備這個能力。以地表人類的規模,他們也吞併不了地心世界。”
“照你的意思,祖上歷代的祖訓,就可以拋在腦後了?他們心心念念返回地表世界的宏願,都是錯的?”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先祖們的宏願自然沒錯,錯在於泰坦學宮,在於我們,我們被特效藥坑了的那一刻起,就註定兩地之間的戰爭已經不可持續。而現在,越來越多的現實指向這一點,很多人都已經看到了。只是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已。而我這個還算有話語權的人,說出這種觀點,尚且還要被軟禁,何況底下的人?誰敢站出來說出真相?”
“哼,如果沒有你這種人妖言惑衆,底下人蠢如牛馬,他們知道什麼?我們讓他們賣命,他們自然就去了。他們不肯去,無非就是覺得糧草不夠。多給他們一點嚼頭,他們還不是乖乖去賣命?”
鈴花大學士微微搖頭。
既然你九秀大學士都這麼偏執了,似乎也沒必要再爭論下去。
何況,他是首席大學士,他非得霸道不講理,鈴花大學士自然不可能跟他硬頂。
“我們先不說這個,我問你,誰允許碧瑤離開明心院的?她人呢?”九秀大學士近乎咆哮問道。
顯然,他對這件事非常生氣,就好像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巨大的挑釁一般。
這回輪到鈴花大學士哭笑不得了。
“首席,我敬你,是因爲你是首席。但如果你非得跟個小孩似的,恕我不願搭理。”
九秀大學士怒道:“怎麼?事到如今,你是打算用這種態度跟本座消極對抗麼?”
鈴花大學士冷冷道:“你自己派人來請碧瑤姐姐前往銅椰大學士府邸查看情況,這會兒居然好意思來興師問罪?首席,請問你這是唱哪一齣?”
“你少血口噴人,本座昨夜與寶樹族衆多元老夜談,就沒在學宮一帶。我什麼時候派人來了?”
九秀大學士氣不打一處來,看上去是大破防了。
而九秀大學士身邊兩個黃金綬帶大學士則對鈴花大學士緩緩點頭,表示昨晚首席大人確實不在學宮,而是回了寶樹族。
鈴花大學士深吸一口氣:“當真?”
“哼,一大早本座哪來閒心跟你扯淡?怎麼?莫非還有人膽敢冒充本座,假傳聖旨?”
鈴花大學士面色蒼白,她隱隱猜到了某種不好的可能性。
而她這個表現,卻是讓九秀大學士也有些驚訝起來,面色變得難看無比:“是誰?誰來傳的話?”
“相夷學士,他在不在學宮內?他是你的心腹,這總不假吧?”
九秀大學士驚訝無比,相夷學士的確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心腹。可是相夷怎麼可能會假傳聖旨?
“你確定是相夷?”
“明心院下人都在,你問問不就知道了?”
九秀大學士讓手下人把明心院打雜的下人叫來一問,才知道昨晚相夷學士的確來傳過話,而銅椰府邸也的確鬧出了巨大的動靜。
只不過,在那之後,動靜就徹底沒了。但離開後的碧瑤大學士,也沒有再返回來。
她去了哪裡?
難道是逃回妖花族搬救兵了?
“去,把相夷給本座叫來!”九秀大學士怒火中燒。越來越不像話了,連相夷這狗東西也敢胡來?難道竟敢背叛本座?
幾路人馬紛紛去找相夷學士,但無一例外,都沒找着。這些人陸續回來,表示學宮沒有,家裡也沒有,連他常去的外宅都沒有。
而給他發的傳音符,也沒有半點回應。就好像這個相夷學士,也從這太一學宮一帶徹底消失了。
這回就算是傻子,都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了。
相夷學士神秘失蹤,還假傳聖旨,把碧瑤大學士也給騙走了,跟着,碧瑤大學士也不知去向。
本來氣勢洶洶打算來找晦氣的九秀大學士,倒是搞得有些難堪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
這時候,有人提道:“首席,昨晚的動靜,既然始於銅椰大學士的府邸,我們派人去銅椰大學士府邸看看不就行了嗎?總不能銅椰大學士,也……”
有人則道:“平日裡,銅椰大學士知道外面有敵人對他虎視眈眈,他一向是躲在學宮內,幾乎不回他自家府邸的。昨晚爲什麼他會回去?”
有人忽然道:“昨日我好像看到兩個人陪着銅椰大學士回去的。”
“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但我不太確定他的身份。”
“昨晚既然有泰坦血脈激盪,會不會,是泰坦學宮方面的人來找他?”
“不可能的,泰坦學宮的人怎麼能進出太一學宮?那人一定是咱們太一學宮的人,有太一學宮身份的!”
“太一學宮有身份,有頭有臉的,怎會不認識?”
“我想起來了,這人是……”這時候有個人終於想起來,但是他話說到一半,又停頓下來,有些尷尬地看向鈴花大學士。
“你想說什麼?不用看本座,有什麼便說什麼,不必忌諱。”鈴花大學士淡淡道。
“好,屬下是想說,那人好像是鈴花大學士從五行學宮挖來的水工學士,我當時承擔運輸任務時,在瑤草族的地盤和此人遠遠朝過一面,故此有些印象。”
水工學士?
別說鈴花大學士,就連九秀大學士都大吃一驚。
按照邏輯,水工學士應該在銀喬太上長老隕落那一戰,就已經掛了吧?他怎麼時隔這麼些日子,又返回太一學宮?
此人還真有太一學宮的身份,這是鈴花大學士親自給他爭取的,爲了拉攏他給與的身份。
“竟然是他?”鈴花大學士雖然有些驚愕,但還是無法將水工學士跟昨晚的情況結合起來。
九秀大學士冷冷道:“這個水工學士,是鈴花你挖來的吧?他這些日子去了哪裡?當時那一戰爲什麼沒死?回來之後,爲什麼不找本座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