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是能吃苦的,特別是爲了孩子。
鍾浩天眉心聚着,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茫茫夜色。
即使不能相見,就這樣守護着,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過得如何,也不錯。
電話乍響,又是那景四爺。
“二哥!你到底在哪裡?這都一天了,包子還沒找到嗎?貝小青都快急死了,怎麼勸都勸不住,大晚上的說要幫忙找孩子,你說她是不是瞎鬧!”
“你的女人,你自己看着辦,反正我的兒子不用你管。”
景清隨實在是苦惱得不行,他到今天才發現,薛包子在貝小青的眼裡都比他重要!
他居然被一個五歲的小傢伙給打敗了,這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情。
但是,他還不能和小孩子置氣,不然就是小心眼兒。
“二哥,聽你這話是包子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你和你女人去玩兒,別來煩我。”
“……”
景清隨抓狂,他明明是關心是關心他的兒子好嗎?居然這麼不受待見,大家都是要上天了啊!
在旁邊滿臉急躁的貝小青湊過腦袋去,想聽電話裡怎麼說,“怎麼樣?包子找到了嗎?沒事吧?有沒有受苦?”
“包子多麼聰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隨便讓人欺負。”每次受欺負的都是他好嗎?景四爺幾乎淚目。
貝小青嫌棄地白了一眼,“那包子到底找到沒有。”
“聽二哥的口氣應該是找到了,讓我們自己玩兒呢。”
“找到就好,嚇死我了,小傢伙這兩天就是不對勁。沒有出事就好,我很困,你回你房間吧,我先睡覺了。”
景清隨就這麼被攆出了房間。
“貝小青,二少讓我和你一起玩兒!”
根本就沒人理他,只聽到裡面鎖房門的聲音。
……
c城那邊。
原本月底就可以離開醫院回家的,因爲薛包子參加城的決賽,鍾星月出院的日期不得已做了調改。
她倒也不怎麼在意,因爲這幾天那個比大人還難搞的小寶沒事就跑到她房間給她添堵,反而讓日子變得好過起來。
她也不在成天躲在房間裡了,偶爾也去下面花園曬曬太陽。
一開始小寶爸媽很反對,但是小寶很堅持,想到兒子剩下的日子不多,而鍾星月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也就讓小寶和她一起玩兒了。
他們驚奇的發現,和鍾星月在一起的小寶樂觀了不少,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
這會兒,暖風煦煦,兩人正在花園的草坪上搗鼓風箏。
鍾星月哪裡放過風箏,拿着風箏和線滾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小寶穿着鬆垮垮的病服站在旁邊,表情寡淡地看着她,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在指揮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但鍾星月還是放不上去,泄氣地把風箏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草坪上。
“不幹了不幹了,這簡直不是人乾的事情,這風箏設計得太不科學了,根本放不上去!而且今天也沒有風,簡直不是放風箏的日子!”
她用纖細的手擦着額頭上的細汗,嘴巴不停地嘟喃,反正她就是放不上去這風箏。
小寶淡淡地看着她,目光飄渺,指了指天上。
鍾星月循着他所指的視線看去,臉上的表情生生僵住,不遠處的天空中迎風飄着一隻大風箏,正是她方纔放不上去的那一款,一模一樣的。
她嘴角抽搐,明顯感覺到小傢伙在心裡鄙夷她。
“看起來是一樣的款式,但根本就不是一家買的,人家那個一看就是正版,我這個是盜版,所以我的笨重放不上去也正常,不是我的問題。”
小寶盯着她,眉心蹙了一下,擠出四個字。
“強詞奪理。”
鍾星月不依,將線滾也扔到地上,“小不點兒,就知道說,一副很懂的樣子。你這麼厲害,你把風箏給我放上去試試看,哼,我就不信你能把那個爛風箏放上去,根本就是風箏的問題!”
小寶望了她一眼,撿起她腳邊的線滾,繼而又過去撿起風箏。
他什麼都沒說,將線捋好,又將風箏拿到手上,逆着風小步跑開。
鍾星月坐在草坪上看着,那笨重的風箏,在小傢伙跑了一小段距離之後就慢慢地飛起來了,然後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她看得驚呆了。
這是她第一次放風箏,第一次親眼見證一隻風箏的飛翔,即使不是通過她的手,但還是覺得自己是置身其中的。
那種飛翔的感覺,她能感受得到。
“小寶,你怎麼這麼厲害!”
鍾星月從草坪上一躍而起,朝着小寶跑過去,滿臉崇拜。
“厲害厲害。”毫不吝嗇地誇獎着。
此時風箏已經飛得很高很穩了,被那根細線牽着,迎風盪漾。
小寶的嘴角只是稍稍牽動了一下,看着站在旁邊崇拜的女人。
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大驚小怪,不就是個風箏嘛。
“給你。”
小寶將線滾塞到鍾星月的手裡。
鍾星月小心翼翼地不敢接那線滾,怕自己放不好,她的手就這麼握住了小寶的的手,線滾在兩個人的手之間。
小寶的表情頓時僵住,臉上閃過一抹不該屬於她那個年紀的神色。
“好不容易放起來,我怕我放不好。”鍾星月小聲道,豔羨不已地看着在天空中飛翔的風箏。
小寶將線滾硬邦邦地塞到她手裡,“現在已經穩定了,你拿着線滾就是,不會掉下來的。”
鍾星月猶豫着,慢吞吞地接過了線滾,笨拙地捏在手心裡,看着那愈發變小的風箏,彩色的尾巴都快看不見了。
“小寶,你說,風箏是不是最接近天堂的東西呀。”
“我有個朋友去天上了,你說我可不可以用風箏來和他傳話呢?他能收到嗎?”
“哦,忘了,你還只是個小孩子,你怎麼會懂這個。”
鍾星月苦澀地笑,微微地仰着頭,灼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正好被風吹出去。
小寶覺得臉頰一溼,擡手小手摸過自己的臉,指尖一抹晶瑩,他悄然探到脣邊嚐了一下,是苦的,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