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惶然後退。
孩子是什麼時候懷上的是誰的她都不知道，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四個多月，還好是冬天，衣服穿得寬大且厚，學校同學都沒發現自己的異常。她知道孩子是不能要的，慶幸肚子不顯懷，撐過了寒假，在開學之前才選定距離學校最遠的醫院。
當時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八個月，醫生說可以按早產處理，當時她心生惻隱便聽了醫生的，孩子出來之後她一眼都沒看就離開醫院，所有的事情都是讓醫院處理的，所以那孩子後來到底是死是活她也不清楚，但不管是死是活也不可能跑到別人的肚子裡去。
“我要回學校，你們的條件我都不要了，我要回學校！”
耳畔，隱約又響起了嬰兒幽怨的哭聲。
江月捂住耳朵，不讓自己去聽，掉頭就想逃出去。
鍾浩天適時擋在門後，雙手斜插入褲帶，充當最有氣質的守門員。
“跟我沒關係，又不是我害死它的，要找也是找醫院接生的人，找我幹什麼。”
拍打踹踢着虛無的空氣，江月退到角落，捂着耳朵蹲在牆角。
“不是我，別找我，別在我面前哭。”
薛淼淼知道江月是心理作祟，未吭聲站在病牀旁邊，眯眼盯着姜素素愈發拱起的肚子。
“淼淼，我肚子痛！好像要裂開了，要裂開了！它是不是要從裡面出來了？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姜素素開始激烈地掙扎，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勉強制約得住，但顯然撐不了多久。
滿頭大汗，咬牙切齒。
看得出肚子在脹大，鬼胎在姜素素的肚子裡很躁動，隨時都可能撐破那肚子跳出來。
不能讓那鬼東西撐破肚子出來！
貝齒扣脣，薛淼淼從包裡拿出符咒，沾了她的血，一次性貼了三張在那高聳的肚子上。
“小東西，給我安靜點！”
那鬼胎果然沉靜下去，肚子也一動不動了。
姜素素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表情輕鬆了一點點，“淼淼，我肚子不痛了。”
薛淼淼俯身去握住室友的手，“素素，我也不知道這法子行不行得通，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千萬不能讓意志被肚子裡的東西控制。”
姜素素含着淚點頭，悽楚地看着她，“淼淼，我相信你，你想怎樣就怎樣，我都聽你的。”
“好。”
沉着應了一聲，再次把目光投向那又躁動的肚子。
“冤有頭債有主，當初拋棄你的人是牆角那位，你要有怨氣你要想報仇就去找她，別傷害我的朋友。”
薛淼淼幽幽說着，又咬破了手指，將暗紅的血滴到符咒和姜素素的肚子上。
“傷害你的那個女人就在那裡，你不是想找她報仇嗎？我給你帶來了，你出來去找她報仇吧，我決定不出手干預。”
把手放在姜素素的肚子上，很清晰能感受到裡面的跳動，是想衝破束縛出來。
她的手按在那持續變化的肚子上，“想要出來報仇就從嘴裡出來，不準把我朋友的肚子撐破，不然我就把那個拋棄你的女人帶走，讓你再也找不到她，再也沒法報仇！”
鬼胎怒了，不停衝撞姜素素的肚子。
姜素素的意志慢慢模糊，下脣都被她咬破了，滿嘴的血，忍得很辛苦。
“淼淼，痛！我快要痛死了！我快忍不住了。”
“姜素素，再忍一下，不想死就再忍忍！”
薛淼淼拔高音量，手上的力道不減，按着姜素素的肚子，裡面的衝撞感越來越明顯。
“我知道你想要出來報仇，讓你從嘴巴里出來，不然我馬上把那個女人帶走！”
她在和鬼談條件。
江月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看到姜素素那越發脹大的肚子，哆嗦着站起身，去推鍾浩天。
“讓我出去，我要回學校。”
冷冷掀了下脣，鍾浩天伸手將門反鎖，“去那邊呆着，事情還沒辦完。”
薛淼淼的手猛地用力，痛得姜素素痛吟一聲，眼淚隨之飈了出來。
“淼淼，我不行了，不如死了算了，我真的撐不住了。”
“再忍一忍，看到沒有，你的仇人要跑了，你再不出來就再也不能報仇，趕快出來吧，從嘴巴里出來，快點！”
“再不出來你永遠報不了仇。”
“你要現在從我朋友嘴巴里出來，我還能幫你。”
“出來，出來！”
薛淼淼不停重複催促，感受着肚子裡面撞動的頻率。
就在姜素素要掙脫繩子束縛的時候，肚子開始劇烈地起伏。
“淼淼，它在往上爬！”
“讓它爬，素素你再忍忍，馬上它就能從你身體裡出來，忍住！”
啊！
姜素素髮出陣陣慘叫。
門外守着的人聽到這叫聲俱是緊張地敲門，被鍾二少的手下攔住。
薛淼淼的心在那一刻也是懸到了嗓子眼，帶血的手還按着姜素素的肚子，瞠圓了眼盯着那個從肚子不斷往脖子移動的怪物。
喉管裡，有拳頭大小的東西在上下蠕動，但遲遲不肯出來。
“淼淼，我嗓子癢。”
“張大嘴巴，讓那小東西出來，張大嘴巴！”
顧不得其他，薛淼淼伸手去推促，將卡在喉管裡的東西拼命往上推。
終於，在姜素素快要承受不住暈倒的時候，一團黑色濃霧凝結成的球狀物從嘴裡跳了出來。
鍾浩天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那團黑色霧氣朝這邊飛過來，江月就蹲在他旁邊，而那黑霧衝擊的方向就是江月。
剎那間的功夫，鍾浩天從衣兜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符咒，往那黑東西身上貼去。
薛淼淼慢半拍衝過去，咬着牙從手指頭上擠出血，滴在那團懸浮在半空中的濃黑上。
隨着一縷白煙兒寥寥升起，尖利的哭聲響徹整個病房。
黑霧在短短數秒內徹底消散。
“二少，你沒事吧？”
薛淼淼看向鍾浩天，莞爾一笑，只覺得雙腿發軟，整個朝下跌去，旋即便墜入了那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男人抱起小女人，打開門就衝出去。
感覺到他胸膛劇烈的跳動，她挽起嘴角，緩緩拉上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