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庚見趙五郎這模樣也笑道:“五郎,你把本事學好了,這全天下的美女還不隨便你挑,可千萬別學你師父,孤獨終老哦。”
葛雲生立馬喝止道:“放屁!放屁!你這老不正經的,修道之人最忌三心二意,趙五郎你可得給我記牢了,你要是不安心修煉符籙道法,整天想這些兒女情長,我就把你給閹了。”
杜長庚急忙擺手制止,罵道:“你這人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可是苦了五郎這孩子。”
趙五郎卻俯首鄭重道:“知道了,師父,弟子一心修道,絕不敢三心兩意。”
二人拜別,轉身剛出了竹籬笆,忽然後面傳來施小仙的叫聲:“五郎,你等等!”
趙五郎臉色一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回頭,邊揮手邊大聲叫道:“我在這,我在這呢!”
葛雲生垂首無語:“唉,這出息啊!”
施小仙一路奔過來,喘着粗氣道:“你們走的也太早了,差點沒趕上。”
趙五郎無奈道:“若不早點走,今天都走不出這茫茫黎山。”
施小仙忽然神秘一笑,道:“對了,五郎,你知道這谷中爲什麼會有紫色霧氣嗎?”
趙五郎搖頭不知。
施小仙翻出一把紫紅色的小花,道:“就是這種花,我師父說這叫歸去來,凡是有故人遠道而來或離去,它都會盡情開放,散出淡淡的紫色花粉,意思要告訴你們去了還要再回來,不可一去不歸。你看今日你們要走,花果然都開了,我趕早採了一把,送給你呢。”
趙五郎心頭一震,這紫花狀如朵朵桃花,一簇簇的開得十分嬌豔,一屢屢淡淡的紫氣從花蕊之中緩緩散出,如一團紫色雲霞繚繞,帶來陣陣芳香。
施小仙低頭笑了起來,低聲道:“五郎,記得約定哦,不可一去不歸,記得回來看我。”她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不知是被紅花映照還是心中羞怯,已然一片緋紅,像這天邊的朝霞一般,倍添風情。
趙五郎心中何嘗不是捨不得施小仙,他有千言萬語,最後都只不過化作一個用力的點頭,他嗯了一聲,而後突然想起什麼,解下背上的背囊,掏出一幅古樸的畫卷遞給施小仙,正是那幅乾坤卷。“這個送給你,你不會道法,拿着這個可以防身。”
施小仙搖頭道:“這乾坤卷可是個寶貝,你們四處捉妖,正好用的上這東西,給我也沒有用。”
趙五郎昂首道:“正是因爲我們四處捉妖,更要懂得增強自身修爲的重要性,法寶再多隻會讓人懈怠了自身的修行,反倒誤了大道。”
葛雲生原本轉過頭不想聽這兩人纏綿對話,但趙五郎這話還是讓他眼睛微微一亮,呵呵笑了起來:“小仙,五郎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你學了偃師之技,這乾坤卷給你倒也合適。”
施小仙尷尬道:“可我又不會術法。”
葛雲生道:“杜長庚會,你讓他教你便是,這乾坤卷的妙用,你以後自會知曉,不要辜負五郎的一份癡情。”
趙五郎臉色一紅,又叫了起來:“師父!”
施小仙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見盛情難卻,只好收了乾坤卷,頜首道:“那謝謝葛師傅,謝謝五郎了。”
趙五郎依依不捨,道:“小仙,那我們走了。”
施小仙突然掏出一個白色的紙人,正是那個小小白遇仙,她道:“我們有這個,無聊的時候記得常跟我說說話啊!”
趙五郎也掏出紙人,迴應道:“嗯,我會常跟你說話的!”
兩個小紙人竟然心意相通一般,互相揮了揮手。
衆人再度拜別,葛雲生昂首走在前頭,趙五郎落在後面一步三回頭,眼眸之中戀戀不捨,直到那團紫霞消失在遙遙山路的盡頭,這日頭終於掙破薄霧輝耀四方,前途一片明亮。
趙五郎心想: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了。
出了黎山,便到了黎州縣城。
黎州在西南之境,靠近滇南,縣城並不算繁華。
葛雲生與趙五郎立在南城門外的一處開闊地,這裡正是一片亂葬崗。他二人今早剛到縣城便接到一封古怪的書函,約他們在此相見,這等荒郊陰邪之地,想來也不是甚麼好事。
趙五郎冷眼瞧了瞧四周,鼓起的墳包零星分佈,石質木質的墓碑破碎散落,有些埋得較淺的棺材由於流水沖刷,露出斑駁腐朽的一角,一陣陣腐臭氣息撲鼻而來,不遠處還有幾棵老槐樹盤根虯枝,在清冷月光下狀如惡鬼張牙舞爪。
葛雲生和趙五郎四處看了看,見一棵粗大的槐樹上,端端正正地用粗大紅繩綁着一具巨大的黑漆木棺,棺木黑的發亮,四個角還包裹着紫金銅飾,顯然是一具嶄新的棺材,一陣陣黑氣從棺材縫中隱隱透出,看起來詭異至極。
想來這人就在黑棺之中。
葛雲生雙眼早已冷若冰霜,喝道:“屍道的朋友,何必裝神弄鬼,既然敢請我們過來,又何必遮遮掩掩。”
趙五郎嗖地一聲飛出一張白紙黑字的紙條:“這紙條可是你送來的?膽子可不小!”
白紙啪地拍到黑棺之上,呲一聲迅速發黑枯焦,化作一片灰燼。
趙五郎咦了一聲,這是什麼道法?
棺木突然一陣抖動,只搖得整個老槐樹都在顫抖,棺木中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笑聲:“哇哈哈,你們終於來了!”
趙五郎怒道:“都來這等半天了!你到底是誰?還出不出來了?!”
棺木中又傳來一陣陰冷的聲音:“如此急躁,難成大道!”四周陰風乍起,一片片紙花紙錢隨風狂舞,更吹動枯林如同百鬼齊嚎,甚是淒厲。
葛雲生皺眉道:“這到底是屍道還是鬼道?氣氛不太對勁啊!”
趙五郎終究耐不住性子,喝道:“管他是什麼道,先吃我一符!”說着,烈火符猛地拍出,一道火光激射而出,嘭地一聲集中黑色棺木,直接把棺材掀翻在地。
棺材中哎喲一聲慘叫,叫罵道:“沒見過這麼不懂規矩的道士,話都沒說兩句就開打,還講不講規矩了!”
二人驚異了下,趙五郎躍了幾步,跳到棺材前,踢了踢黑色棺木,道:“你到底是哪門哪派的,趕快滾出來!”
“不知好歹!你等着!”棺材裡那人惡狠狠道,而後一陣乒乒乓乓撞擊,動作十分激烈,只震得棺材劇烈抖動,趙五郎怕這其中有什麼暗器,急忙退了兩步,站穩身子。
須臾,棺材之內又恢復安靜,過一陣,又乒乒乓乓響起。
趙五郎又沉不住性子了,怒罵道:“你搞什麼鬼!”
那棺材內的人氣勢絲毫不減,中氣十足道:“紅繩,紅繩綁成死結了,我出不來了,你幫我把紅繩解開!快點!”
趙五郎滿頭黑線,感覺這林子裡簡直有一千隻烏鴉呱呱飛過。趙五郎見這紅繩果然打了個死結,點了一張火符將紅繩燒斷,道:“解開了,快出來吧。”
那人又道:“小道士,你站遠點!威力太猛,怕你承受不住!”
趙五郎急忙躲得遠遠的。
嘭地一聲巨響!黑色的棺材板猛地掀開飛了出來,棺材裡黑影一閃飛奔而出,口中狂笑道:“哈哈哈!吾乃飛天屍魔姚文君是也!”
嘭!
一道烈火飛擊而來,直接將這黑影擊翻在地,滾了兩滾,腦袋直接卡在樹脖子上。
葛雲生彈了彈手上的符灰,冷冷道:“什麼狗屁飛天屍魔,沒見過這麼討嫌的邪教分子。”
趙五郎跑過去踢了踢那黑衣人,果然一動不動,回頭道:“師父,他暈過去了!我還以爲今晚要碰到個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姚文君突然反手抓住趙五郎的右腿,冷笑道:“少年!你以爲這麼簡單嗎?江湖閱歷終究是太淺薄!太稚嫩了!你已經中了老夫的埋伏了!”
趙五郎嚇得哎喲了一聲,反起一腳,嘭地一聲,直接將姚文君踢出三丈遠。
姚文君哇地一聲又昏死了過去。
葛雲生和趙五郎走過去,怕他使詐,又猛踹了幾腳,直踢得骨頭咯咯作響,這把一動不動,看來是真的昏過去了。
“這下怎麼辦?”趙五郎問道。
“怎麼怎麼辦,是他要來約架的,關我們什麼事,誰知道他修爲這麼低。”葛雲生不屑道。
“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他不是屍道門人。”趙五郎躡手躡腳地圍着他又轉了一圈。
“你沒聽他叫得跟殺豬一樣震天響,我是飛天屍魔姚文君!!妥妥的屍道門人,錯不了!”葛雲生又擡腳踹了這姚文君一下,罵道:“就這道行,出來當什麼反派!”
“師父,我們走了走了,沒勁!”趙五郎叫道。
二人轉身準備離去,忽然背後又傳來一陣咯咯咯的陰笑聲。
葛雲生和趙五郎猛地一回頭,見那姚文君不知什麼時候又站了起來,倚靠在一棵老槐樹上,撩了撩凌亂的長髮,姿態還有些瀟灑,他一臉的邪魅狂狷:“真是無知啊!”
“這廝還打不死了!”趙五郎面色一沉,迅速翻出一張黃符,喝道:“神通浩浩,火符開道!敇!”
“等下!等下!先緩一緩再出手!”姚文君急忙蹦起來大叫道:“這麼粗暴的道士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聞所未聞,簡直毫無素質可言。”
“你到底想幹嘛!”趙五郎收了手中黃符,喝道。
姚文君一甩頭髮,正色道:“你這問題可算問對了,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喂!這是佛教用語,我們是道士!”趙五郎不滿道。
姚文君咳咳兩聲:“佛道本一家嘛,其實今日招呼二位前來,正是敇奉我屍門神君之令,邀請二位三日之後子夜三更在龍涎閣一聚。”